“娘也是懒人一个。”苏风暖取笑。
“臭丫头,我说你的话,反而又拿来说我了。”苏夫人笑骂。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冯盛显然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府马车刚一到,冯盛立即迎上前,“苏夫人,苏小姐可来了?皇上盼了一早上了。”
“来了。”苏夫人拉着苏风暖下车。
冯盛乍看到苏风暖,愣了一下,“这是苏小姐?”
苏夫人笑着说,“如假包换,正是小女,公公有礼了。”话落,对苏风暖道,“风暖,还不快给盛公公见礼。”
苏风暖屈膝给冯盛见礼。
“哎呦呦,苏小姐快免礼,让您给老奴见礼,可真是折煞老奴了。”冯盛脸色堆起笑容,连忙避让开,笑呵呵地道,“老奴早就听闻苏小姐遗传了苏夫人的美貌,可是没想到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苏夫人年轻时,还要美上三分,乍一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把老奴的眼睛都看出针眼来了。”
苏风暖看他一张老脸,笑出了满脸褶子,有些好笑。
苏夫人却是听得心花怒放,她最受不住的就是人家夸她的女儿,也笑成了一朵花,“公公真会夸人,一句话夸了我们娘俩,让我这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话落,她从袖中拿出一盒天香锦,递给冯盛,悄声说,“这一盒天香锦是风暖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道打劫谁的,公公不嫌弃的话,就笑纳了!”
“哎呦,天香锦一盒千金,这可舍不得,夫人还是留着,给老奴是糟蹋了好茶。”冯盛连忙推拒。
“我知道公公也爱喝这个,与我是同道中人,就不要推辞了。”苏夫人硬塞到了他手里。
冯盛确实爱茶,见苏夫人硬塞到他手里,自然舍不得再不要,连忙收了起来,悄声道,“夫人离京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记着老奴爱喝茶。皇上今年才得了五盒天香锦,自己留了两盒、给了太后一盒、皇后一盒、月贵妃一盒。这天香锦最是珍贵稀缺,老奴谢过夫人了。”
“这些年苏府能干净无一尘,全仰仗公公辛苦照看打扫。再说我与公公的交情,就不必言谢了。”苏夫人笑着道,“这臭丫头她这些年在外疯跑,手里多的是好东西,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劫的。公公若是有什么淘弄不着的玩意儿,只管跟她说,让她给你弄去。”
冯盛立即看向苏风暖,笑道,“老奴听闻苏小姐自小跟随大将军学武,端的是好功夫。可是,这样看的话,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哪里像夫人说的在外面疯跑了?”
“公公可别被她的表象蒙蔽,这是个能上房揭瓦的混丫头。”苏夫人悄声说,“跟哥哥们打架,上山抓泥鳅,下水里摸鱼,拗老僧的眉毛,拽老道的胡子,什么她都干过……”
苏风暖嘴角猛抽,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拽苏夫人袖子,“娘,您怎么什么都说,也不怕盛公公笑话您教女五方?”
苏夫人还没说话,冯盛连连笑道,“老奴是自己人,女儿家活泼才是好事儿,皇上也喜欢活泼的小姑娘。”话落,道,“皇上一早下了朝就等着见苏小姐,老奴这就带夫人和小姐去见皇上。”
苏夫人拍掉苏风暖拽着她袖子的手,颔首。
冯盛头前带路,一边走,一边悄声说,“因皇上和太后各有属意叶世子和小国舅,争执不下,如今这两日二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明里暗里斗法,正闹着别扭,皇上今日没去太后宫里请安。皇后今儿一早打了祺贵人,只因祺贵人昨日身子不适,皇上本来已经翻了林贵人的牌子,却撇下林贵人,去看了祺贵人。皇后恼怒,以祺贵人假装不适勾引皇上为名,打了祺贵人,将祺贵人的脸都打肿了,月贵妃护表妹,知道此事,也动了肝火,拉着被打了的祺贵人去找皇上,皇上恼怒之下,关了皇后禁闭,让她闭门思过。”
苏夫人点点头,对宫里的事情知晓了个大概。
苏风暖想着这天家的事儿听着可真叫个乱。这京城明里暗里,不是云来就是雨来,有时候怕是再加上电闪雷鸣。也难为她娘舍得送出一盒天香锦给这盛公公拉近关系了。盛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拢住了他,就能被照应几分,对宫里的事儿知晓个七七八八,要想在这京城里安稳立足,还真是少不了宫里有个自己人。
“今日皇上除了宣苏小姐,还宣了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进宫,如今叶世子还没来。”冯盛又悄声道,“太后听闻后,也宣了国丈府的小国舅,如今小国舅也还没来。”
苏风暖闻言蹙眉,他们二人也来,那今日岂不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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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凤驾拦截
冯盛见苏风暖听到叶裳和许云初也要进宫,却没什么小女儿该有的娇羞表情,心底暗赞。
苏夫人到底是关心女儿婚事儿,闻言立即悄声追问,“皇上和太后虽然各有属意,但不知那两位公子是个什么心思?公公可知否?”
冯盛摇头,“这两位公子啊,都不是一般的主。不好说。”
“怎么不一般?”苏夫人追问,“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论识人看人,我最信得过你。”
冯盛想了想,道,“小国舅自不必说,太后、皇后、许家都极其看重他,是许氏未来支撑门庭的后继之人,小国舅本身也满腹才华,文武双全,无数女子心中偷偷倾慕,即便媒婆踏破了许府的门槛,都难说这一桩好媒。无论身世、才华、品貌、品性,都是上上之选,没人能挑出毛病来。皇上虽然不属意他,但却也说不出他不好来。说白了,无论什么都太好了。”
苏夫人点头。
“另一位叶世子,身世自是不必说,容安王府唯一遗留的血脉,皇族血统,身份尊贵。但因自小失孤,无论是从性情,还是品性,以及行事,都如外界传言一般,荒唐无稽。令人头疼。说白了,就是无论什么,都太不好了。”
苏夫人叹了口气,“我家将军一直为当年王爷、王妃之死耿耿于怀,叶世子是个可怜的孩子。”
冯盛闻言点头,“叶世子的确是可怜,但老奴看,他也不是传闻中所说的一无是处。样貌没得挑,清俊无双是其一;哄皇上也没得挑,一年到头,告他的状子,弹劾他的奏折,堆成山一样,可皇上跟看不见似的,任由他去,是其二。还有没有别的优点,老奴就不敢说了。但与夫人说一句掏心的话,老奴虽然是侍候皇上的人,但这两位主,可是谁都不敢得罪,见了面,都要毕恭毕敬的。”
苏夫人颔首,心下打着思量。
冯盛又压低声音道,“夫人也知道,多年来,皇上一直尊重太后,即便皇后有些不是,皇上也不会过于苛责。但今日没去给太后请安,又发作了皇后。这一回,皇上似乎铁了心了。”
苏夫人叹息,“这么多年,皇上也不易。”
“是啊。老奴在皇上身边,看的最是清楚明白。”冯盛又道,“所谓神仙斗法,小鬼遭殃,老奴这些时日,就处在这水深火热中。如今苏小姐回京了,怕是更会加个更字。这火一烧起来,就难熄灭。夫人和小姐虽然有苏大将军在头上顶着天,但还是要小心些为是。”
“公公所言极是。”苏夫人点头。
“今日皇上在御书房召见。”冯盛觉得提点得差不多了,便打住话。
苏夫人一怔,“御书房不是召见朝中文武大臣的地方吗?皇上怎么会在那里等着?不该是在御花园吗?”
“皇上说苏夫人和苏小姐与别府的夫人小姐不同,特意恩准在御书房召见。”冯盛别有深意地道,“这是皇上对苏大将军的恩典,也是对苏小姐婚事儿的看重。”
苏夫人了然,看向苏风暖,面上拢起凝重之意,想着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苏风暖倒是没多在意,她昨日回京,在一品香茶楼听了一场说书时,心里就有了准备。
若说天下是一盘大棋,京城是一盘小棋,这皇宫就是棋中棋。
皇上执棋,太后也执棋,朝中文武大臣亦执棋亦做棋。
苏府如今就是棋盘的中心,而她很不幸地成为了棋盘最中间的那颗棋子。
但是棋子就一定好摆布吗?
她可不这么觉得。
苏夫人见苏风暖面上云淡风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苏风暖说,“御书房向来是后宫女子不能踏足之地,皇上今日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你,看来是故意避开太后,让太后不得见你,提前斩奏了这桩婚事儿。皇上今日怕是要娘和你当面点个头,圣旨一旦下了,太后也无法。”
“娘不必担心,皇上吃荤,太后也不吃素,御书房还有一段路,太后宫里如今早得到消息了,我们能不能进御书房,还难说。”苏风暖也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虽然皇权比天高,太后自诩是天上天,但江山毕竟不是一人两人说了算的。叶世子和小国舅也不见得就是任人摆布之人,女儿的婚事儿也没那么容易就被谁定下,娘紧张什么?”
苏夫人闻言觉得有理,顿时放宽了心。
冯盛引着二人向御书房而去。
六月虽然酷暑难耐,但皇宫处处被放了冰,偶尔有丝微风吹来,有些许凉爽之意。
果然如苏风暖所料,还没到御书房,斜侧就走来了一群人,仪仗队抬着凤驾,浩浩汤汤。
冯盛立即道,“是太后的凤驾。”
苏夫人连忙打起精神。
苏风暖抬眼看去,虽然料到太后不会坐以待毙,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而且亲自来拦截,可见她与皇上真是到了分寸不让的地步了。
不多时,凤驾来到近前。
冯盛连忙跪地,“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寿康泰!”
苏夫人拉着苏风暖跪下,“太后万福金安!”
幔帘挑开,宫女扶着太后下了凤驾,太后冷哼一声,“冯盛,你是巴不得哀家早点儿死?还万寿康泰,从你嘴里说出来,哀家如今听着都唇寒齿冷。”
冯盛头快低到地面上了,连忙惶恐地道,“太后,老奴可是……”
“行了,你别说了,你说话哀家不爱听。”太后粗暴地打断他的话。
冯盛顿时收了声。
太后向前迈了两步,恼意和盛气凌人霎时一收,看着地上跪着的苏夫人和苏风暖,和颜悦色地笑道,“苏夫人以后见到哀家,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快起来!”
苏夫人站起身,连忙谢恩,“太后厚爱,妾身见了太后,如金光照面,怎敢不行大礼?”
“瞧瞧,你还跟以前一样,这张嘴见到哀家,就跟吃了蜜一样的甜,会说话。”太后笑开,目光落在苏风暖身上,温和慈爱地道,“这位就是风暖?快起来,哀家可是念叨你好些时候了,总算把你盼进京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苏风暖站起身,只见面前的太后身穿紫金色广袖上衣,配红紫色织锦凤裙,周身绣凤尾花纹,虽然满面慈笑,但眉目精光,气势华贵逼人,真如金光照面,让人不敢直视。
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心思微转,踱步走过去,刚走两步,踩到了裙摆,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
“风暖!”
苏夫人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什么也没扶到。其余人也是相扶不及,眼看她就要撞上太后,齐齐惊呼。
太后脸色顿时白了,这要被她撞上,她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
千钧一发之际,苏风暖身子忽然斜斜翻起,在三丈高的半空中打了个回旋,翻滚了两翻。众人眼前一花,她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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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成体统
苏夫人大松了一口气,众人也大松了一口气。
苏夫人见太后脸色难看,连忙训斥,“风暖,你怎么回事儿?险些撞到了太后。”
苏风暖提着裙摆,委屈地看向苏夫人,“娘,都怪您,非要给我做这么长的裙子,我穿不惯,被绊住了。”
苏夫人一噎。
苏风暖嘟囔,“女儿已经尽量小心了,可是这裙摆实在是太长了,衣服太繁琐累赘了,女儿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如今见了太后,一时紧张……”
苏夫人闻言,舍不得再责备,连忙对太后请罪,“太后,小女这些年顽劣惯了,素来穿衣简单,如今乍然回京,穿不惯这衣服,险些撞到太后,太后恕罪。”
太后惊魂未定,面上慈笑早已经不见踪影,威仪凛然之色换做煞白,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苏风暖问,“这些年,你都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
苏风暖十分诚实地点头,“没穿过。”
太后看向苏夫人,“这是为何?你可是出身翰林学士府的小姐,礼仪闺训之事,不会不知啊,怎么不好好打理你的女儿?是不是这些年钱财上不宽裕?”
苏夫人连忙道,“不是钱财的事儿,是这孩子从小就跟个男孩子一般,比她的几个哥哥都能闹腾,野得很,自小和将军习武,长年穿男装,久而久之,就穿不惯女装了,尤其还是这么繁琐的。”
“既然不是钱财的事儿,那就怪你了,你怎么不好好地管教呢。”太后责备地道,“女儿家就要懂闺仪,守闺训,她性子淘气,你不能任由她啊,你这是害她。”
苏夫人叹了口气,“当年将军辞官,我们搬离京城,妾身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回京了,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妾身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是疼宠她,想着只要不受人欺负,也就任由了。没想到会再回京……”
太后一时无言,片刻后,叹了口气,“哎,你也真是……”
苏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若非朝廷有难,将军他也不会再回京复职,风暖自然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