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点头,脸色端凝。
叶家主道,“我从未见过这类机巧弩箭,也未曾听人说过何人暗中制造这种机巧弩箭。那批黑衣人来历身份不明,至于为何要对我下手,也不得而知。”
叶昔道,“爷爷多年不出叶家,叶家也不参与朝事,固守江南。多年来,一直安顺和平。我也没想到这次因为表弟受伤,爷爷进京,竟然有这样两翻遭遇。”
苏风暖道,“有人丝毫不惧叶家之势,敢动叶爷爷,是否说明,有人要对叶家动手?”话落,她问,“叶爷爷来京带了多少暗卫跟来?”
叶家主闻言叹了口气,“一千名。”
苏风暖一怔,“何以这么多?也就是说,您带了一千名,折损一半的话,就是折损五百了?”
叶家主看了一眼叶裳,道,“我带一千名暗卫入京,是打算给叶裳留八百暗卫在京中。这么多年来,他平安长大,我未曾太过操心,可是近几个月,他接连出了这么多事儿,几次险些遇险,这一次为皇上挡掌,更是性命垂危,这一次因月贵妃一案,锋芒又太过,虽然如今养伤,敛了锋芒,但难保以后不会再有危险,毕竟朝局看着安稳,但也是暗潮汹涌啊,尤其是太子早晚要被废。”
叶裳闻言看向叶家主,“所以爷爷就带了一千暗卫?”
叶家主点头。
叶裳问,“第一次折损五百,第二次呢?”
叶家主闻言脸色昏暗,“折了三百,如今也就二百人了。”
叶裳面色一沉。
苏风暖心神一凛,一千暗卫,两次折损八百,她看着叶家主道,“叶爷爷为了叶裳着想,带了一千暗卫入京,若非如此,您暗卫带得少了,恐怕如今已经……”
叶家主颔首,“是啊,想我多年安居于江南,自诩与人为善,不参与政变,不过问朝局,江南叶家安顺至今,到不曾想,有人竟然要我性命。”
苏风暖闻言看向叶昔,“什么人如此大的胆子,动江南叶家?”
叶昔凝眉道,“除了胆量外,还要有本事动。”话落,他道,“背后之人显然是想途中杀了爷爷,爷爷一死,有人再趁机对付江南叶家的话,叶家慌乱之下必乱,后果不堪设想。”
苏风暖点头,“南齐有东西南北四境之地,东有湘城,西有凤凰关,南有江南叶家,北有燕北苏家。湘城临海,碧海千里,便是一方天然屏障,而南有江南叶家,江南紧邻南岭之地,有天然瘴气为屏障,寻常人入得瘴气林,没有活着出来的,也是一方天然屏障,而叶家虽然不入朝,但固守江南,盘踞数代,也算是一方割据。而燕北苏家有勿忘山无忘谷,也是天然屏障。所以,北周兴兵,才屡次选西境,比起这三地来,由兵甲镇守的凤凰关却是能突破的突破口。”
三人点头。
苏风暖又道,“如今,有人要杀叶爷爷,杀叶爷爷的目的,兴许就是我们所猜测的,趁机乱叶家。难道,是有什么人,一直筹谋,想要夺叶家之地吗?”话落,她看着叶家主,试探地问,“有没有可能,不是外敌?而是内乱?”
叶家主面色沉暗,沉默了片刻,道,“叶家老一辈的人里,倒没什么有野心的人想要我这家主之位的。至于新一辈的人里,倒是醋了些有才华本事之人。叶家繁衍数代,安居数代,规矩虽然严苛,教养虽然传承,但到底不比以前了。背后有没有叶家人生出这种心思,也说不准。”
叶昔闻言道,“自从姑姑战死沙场,祖母伤心之下,一病不起,没几年就去了之后,爷爷身体这几年也不大好,有些事情,难免精力不济疏忽。”话落,他有些自责地道,“爷爷瞒着我,我又懒得回叶家,在外面多游荡了两年,没想到竟然在他来京途中,有这样的事儿出现。”
苏风暖闻言看着叶昔道,“看来师兄以后没逍遥的日子可过了。”
叶昔默然。
叶家主看了叶昔一眼,道,“叶裳这十二年来,连京城都未走远过,你这些年遍游天下,也够本了。我早就有意让你回去,你却一拖再拖。你身为叶家子孙辈的唯一嫡子,叶家就是你的责任,无论何时,都躲不过去。我任由你两年,也差不多了。”
叶昔闻言点头,“这一次爷爷两次遇刺,我也吓坏了,再不敢任性了。”话落,他道,“我打算明日就启程先回叶家,爷爷好不容易来京一趟,就在这里陪表弟住些日子吧。姑姑和姑父都不在了,但您还在,是能为他做主之人,正好你把他的婚事儿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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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非她不娶
叶家主闻言对叶昔点头,“我也是不放心家里,你回去最好不过,我将掌家令传给你,你回去仔细彻查一番,若是真有叶家人不安分,做出这等事情来,你直接拿办了,以正家法。若是外人,也无需客气,让别人知道知道敢动叶家的下场。”
叶昔颔首,“好。”
叶家主又看向叶裳道,“我听说皇上要为你赐婚,而人选正是暖丫头?”
叶裳看了叶家主一眼,点头。
叶家主问,“今日正巧暖丫头也在这里,我就问问你,你是什么想法?”
叶裳痛快地道,“非她不娶。”
叶昔轻嗤,“你倒不客气!”
叶裳挑眉,看着叶昔,“客气什么?”
叶昔轻轻哼了一声,“半丝矜持劲儿也没有。”
叶裳以手叩了叩桌面,不客气地道,“要矜持这东西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话落,又道,“我生怕她被人抢去,恨不得早娶到家里安心。”
叶昔无语。
苏风暖以手捂了一下脸,在老爷子面前如此直白地说这等话儿,她实在有点儿小看叶裳的这张脸皮了。
叶家主闻言看了苏风暖一眼,笑道,“暖丫头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她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只不过好面子罢了,才脸红那么一下意思意思。”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
叶家主大笑。
叶昔不客气地嘲笑,“容安王府这块地长出来的男人,估计是脸皮都厚比城墙,据说当年容安王求娶姑姑时,也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如今换做了他儿子,更是青出于蓝了。”
叶家主笑道,“当年你表兄带暖丫头去叶家时,我还想着她做叶家的媳妇儿,没想到斗转了一圈,你不做叶家的孙媳妇儿,不做我的孙媳妇儿,却做外孙媳妇儿了。也好,也好。”
叶昔失笑,“那年我们才多大,爷爷竟然还有这想法?”话落,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叶裳道,“您可别什么都说,这小子醋劲儿大着呢,如今他身子即便不好,若是惹急了,也能不要命地打我一顿。”
叶家主看看叶裳,见他脸色果然因为刚刚的话不大好,一时又笑起来。
叶昔也笑道,“我可不娶这个野丫头,那些年跟着师傅学艺,我已经受够为她收拾烂摊子了。后来师傅死了,我还是得为她收拾烂摊子。”话落,他道,“您当我这两年真在外面游玩?我是帮着她走南走北地处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产业了,才脱不开身。”
叶家主恍然,“原来是这样。”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我倒极想为她收拾烂摊子呢,可偏偏不能离京,这两年你但分说一声劳苦,来京替我做这世子,我倒极乐意帮她分担这个。”
叶昔哼道,“你这个世子是别人能做得来的吗?”
叶裳没了言语。
叶家主看向苏风暖,道,“看来暖丫头也没什么意见?”
苏风暖想着她以前是有意见的,但是叶裳发疯了一场后,她哪里还敢有意见?如今嘛,她想开了,既然是情根深种,她也不能将他让给别人,便就这样吧。
她点点头,对叶家主道,“叶爷爷,我没什么意见的,这些年,我虽然不在京城,但也算是陪着他长大,他娶别人,我也不太乐意。”
叶裳闻言眉目绽开,一时看着苏风暖目光柔柔的,满意至极。
叶昔捂眼睛,大叫,“哎呀,辣眼睛,小丫头,你可真不害羞,这话也敢说。”
苏风暖耳根子红了红,镇定地道,“我为何不敢说?师兄刚刚不还说我是野丫头吗?野丫头哪里有那么多规矩?野丫头哪里知晓害羞不害羞?”
叶昔一堵,没了反驳的话。
叶裳更是笑弯了嘴角。
叶家主笑着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既然如此,等我见了皇上后,皇上若是提此事,我就点个头。”
叶裳点头,“有劳外公了。”
四人又闲话片刻,叶裳见叶家主露出疲色,想着他早先来时,一定是怕他担心,才特意收整了一番,精神地来容安王府,后来若非苏风暖点破叶昔受伤,他们途中遇刺之事也不见得会立即说出来,毕竟他还在养伤中。
于是,他吩咐千寒,带着叶家主前去休息。
千寒点头,带了叶家主去安置。
叶昔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对苏风暖问,“我听说林家二公子林之孝对你提亲了?”
叶裳脸一沉,“你不是刚进京吗?便听说了?”
叶昔笑着看了他一眼,“我没进京时就听说了,此事都传去了京外了。”话落,道,“我一猜你就不舒服了,没想到这林之孝胆子够大,连皇上和太后早早就放出的风声都不看在眼里。”
叶裳冷哼一声,“月贵妃一案虽然结了,但其中牵扯的林家相像手法布置的暗器机关之事可还没查清。他们别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叶昔好笑,对苏风暖道,“你还处处护着他,怕他受欺负,你看看他,算计起人来,丝毫不含糊。月贵妃一案,破的干脆利落,人人叫好。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枉你还处处让着他。”
苏风暖道,“受了一身的伤又是一身的伤,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可让人放心的?”
叶裳闻言笑道,“就是要让你不放心,你才能处处看顾着我。”
苏风暖无语。
叶昔也颇为无语,“就你这无赖的劲儿,也是天下一绝了。”话落,他站起身,“早先说,林家进京,我去会会林之孝,后来爷爷来京,我出京去接他,倒没会上他。明日我就要离京回叶家,如今正好找他消磨一日。”
苏风暖看着叶昔,“林之孝十分难缠,且不可小视。”
叶昔扬了扬眉,“他自然是个人物。林家以机关暗器著称于世,立世多年,江湖朝堂通吃,自然有其生存之道。林之孝是林家的翘楚,未来支撑林家门庭之人,自然也有一定的本事。”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我看看你手臂的伤,你再去。”
叶昔摆手,“小伤,这胳膊废不了,不必看了。”话落,出了房门,离开去寻林之孝了。
苏风暖看着叶昔离开,想了想道,“叶爷爷带来一千暗卫,两次遇刺,折损八百,师兄这些年,不喜暗卫跟着,身边没什么人。如今他又伤了胳膊,明日离京,万一再有人对他动手的话……”
叶裳闻言道,“你担心他的话,可以派人沿途保护他。”
苏风暖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
叶裳忽然拽过她的手,握在了手里,盯着她问,“若是我不喜你,你不嫁我,是不是真会嫁我表兄?”
苏风暖用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敲他脑袋,“这个假设不成立,你不可能不喜我,我没办法不嫁你。师兄就是师兄,我这些年欺负他的事儿多了,就跟欺负我三哥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我三哥好欺负罢了,总要揍回来几次。”
叶裳失笑。
苏风暖拿起桌子上的机巧弩箭,道,“这样精巧的物事儿,摆在这里,虽然是弩箭,但也挺像机巧物事儿的对不对?你有没有发现,昨日我们玩的一件物事儿,与他有几分像?”
叶裳闻言眯起眼睛,“是有些像。”
苏风暖起身,“走,我们去找出来,对比看看。”
叶裳点头,也跟着她站起身。
二人回了里屋,从墙角放的大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弹弓,这个弹弓十分精巧,不同于普通弹弓,它的端头有个机簧,可以放小型箭羽,用箭羽打鸟与用石子打鸟,差别自然不同。
苏风暖拿出来后,将它与那弩箭放在一起,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叶裳摆弄了一下弹弓,问,“这件物事儿,你是打哪里淘弄来的?”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道,“湘城郡王府。”
叶裳眉目一凝,“怎么会是湘城郡王府?”
苏风暖道,“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师兄逗留在湘城,师兄受湘郡王所邀,去他府中做客,将我也带去了。郡王府有一处紫荆湖,游湖时,湘郡王府的小县主不慎落入了水中,我就在近处,便下湖去救了她,救她时,发现湖底有这个东西,便顺手拾起了。”
“湘郡王的小县主?”叶裳扬眉。
苏风暖点头,“湘郡王有五子三女,只有这一位小县主是嫡出。他出生后,湘郡王向皇上请封,皇上便封她了紫荆县主,那湖便以她的名字命名。我所救的人就是这位紫荆县主。你应该听闻过湘郡王向皇上请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