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抿唇,又沉默片刻道,“我应了她回苏府,可是京中背地里藏污纳垢,乱象一团,我派去苏府的府卫,她都悉数赶了回来。不要我的保护,我又不能把功力还给她,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叶昔看着叶裳,又拍拍他肩膀,笑着,“你这保护也太明显了,跟在她身上栓个绳子绑在你腰带上有什么不同?我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没错你,你是笨蛋,更没错。喜欢一个人,想对一个人好,不是你这样子的。应该是有收有放,收要藏起来,背地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放要显出来,在明面上,让她看得见的地方。南齐京城这么大,你只会在她身边设个牢笼吗?只会在你府中设个牢笼吗?只会在苏府设个牢笼吗?她如今就在京城,你要想她不出事儿,将京城设成个牢笼好了。”
叶裳抬眼,看着叶昔。
叶昔笑着对他挤了挤眼睛,“若是整个南齐京城都在你的掌控中,还惧怕什么?你也不是没有这个本事。”话落,他又悄声,“若整个南齐都在你的掌控中,更怕什么?你也有这个手段,不是吗?”
叶裳面色一凝。
叶昔打了个哈欠,对他挥手,“我累死了,话就到这,你自己想去!”
叶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对叶昔道,“多谢表兄。”
叶昔摆手,“谢就不必了,毕竟我只你这么一个表弟,只她这么一个师妹。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你们闹腾,我要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叶裳嘴角微弯,不再多言,出了叶昔的院子。
叶昔在他离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着上天会眷顾有情人的!但望丫头不会到不可救的地步。那么不止叶裳不会独活,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转日,苏风暖早早起来后,又去了书房。
叶昔大清早地从容安王府出来,又去了苏府,与苏风暖一起翻阅医书。
二人都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翻阅得极快,千寒心下也着急,也与二人一起翻阅医书,他本也聪明有天赋,翻阅得也极快。
苏府藏有的古籍医书被三人翻阅得所剩无几,这一日,依旧一无所获。
叶昔眼见天色已经黑了,捶着肩膀对苏风暖,“容安王府也有些医书古籍,明日我便不过来了,在府内翻翻。”
苏风暖揉揉眉心,“我当时为叶裳解毒,启动的是望帝山的禁术,寻常医书古籍,怕是难以找到关于经络结冰的记载。”
叶昔道,“望帝山囊括天下书籍,或许有关于这种经络结冰的记载。”
苏风暖道,“实在找不到,只能再去一趟望帝山了。”话落,她又道,“眼看就要到年关了,我从到大,没有陪我爹娘过几个年。今年大哥、二哥在西境,三哥在东境,还没会不会回来,若是不回来,家中只剩下我了,来往望帝山一趟,总要月余,只能年后再动身。”
叶昔道,“年后动身到可行,只是你的身体能耽搁这么久吗?”
苏风暖伸手把脉,对叶昔道,“今日脉象还是与昨日一样,没什么变化。想必这种事情,也是与恨春风差不多,经过每个阶段的?就比如,先是经脉凝结,伤势不见好转,大约从我给叶裳解毒至今,一个半月左右。如今经脉结了一层冰,以此推断,恶化的话,也许也会有这么长时间。”
叶昔瞧着桌面,“过两日,给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传信,让他们在救了伯父后,先前往望帝山,帮你查阅。你的医术是玉灵师叔教的,看看她怎么,我们等等消息。”
苏风暖点头,“暂且只能如此了。”
叶昔同意是用过晚膳,回了容安王府。
叶裳依旧在他的院子等着他,见到叶昔一身疲惫地回来,他面色微暗,“还没有找到法子?”
叶昔笑着瞅了他一眼,佯装轻松地,“哪有那么轻易能找到?回头给玉灵师叔传信,让她回望帝山查查。望帝山囊括天下医书古籍,也许有法子。”话落,他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经络一直凝结着,大不了一辈子不能习武呗。于丫头虽然有些遗憾,但她是个看得开的人,没有武功也能好好地活一辈子,不见得你不时刻看着,她真会受人欺负。”
叶裳点点头。
叶昔对他问,“你进户部也有些时日了,怎样?还如前些日子一样繁忙?”
叶裳摇头,“赈灾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如今在暗中搜集官员们贪污受贿的证据,接下来,我就要动手整治户部了。”
叶昔点点头,不再多问。
转日,苏风暖翻阅完剩下的医书古籍,果然没找到有用记载,便作罢,拿了一本闲书,在书房看了起来。
叶裳忍了三日,终于忍不住了,在这日午时来到了苏府。
苏夫人听到叶裳来了,眉眼笑开,本来午时准时开饭,又将开饭的时辰推后了些,连忙吩咐厨房多加几个叶裳爱吃的饭菜。
叶裳进了苏府后,听闻苏风暖在书房,便径直找去了书房。
千寒在门口给叶裳见礼。
叶裳点点头,推开了房门,便见到苏风暖捧着一本书,懒歪歪地靠在窗前的榻上,嘴角含笑,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她抬头看来,见是叶裳,更是弯了嘴角,对他,“我算计着你这一两日也该过府看我了。”
叶裳本来心里隐约觉得叶昔隐瞒了他什么,但见苏风暖这副言笑轻松的模样,顿时踏实下了心,想着应该是他多想了。他揉揉眉心,也忍不住好笑地,“我忍着不敢来烦你,没想到你倒是过得悠闲自在,怡然自得。看起来半丝没想我。”
苏风暖眨眨眼睛,放下书本,笑意深了些,对他软软地伸出手,娇柔地,“叶裳,快来抱抱。”
叶裳看着她娇柔类似撒娇的模样,像是回到了以前,时候,每次她奔波到京城找他,见面就扑进他怀里嚷着累死了让他抱着,他走到近前,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软软的身子,带着体香,沁人心脾,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短短两三日,已经思念入骨,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苏风暖感觉到叶裳的紧箍,她伸手捶他,“才两三日,骨头都咯人了,没好好吃饭?”
叶裳想没有你在食不下咽寝难以安,但想到她回到苏府,就是因为他看得太紧了,让她觉得窒闷,于是微微地放开手,笑着敲她的额头,“总要适应几日。”
第一百章 脱离危险
苏风暖仰脸看着叶裳,忽然想到,这么多年,虽然她护着他让着他,但他也是在迁就着她。
从以前她奔波回府,抢他屋子,抢他的床,抢他的被子……等等作为,他其实对她一直宠惯和让步。如今他本来极不放心,但还是依着她让她回了苏府,同样顺了她的意思。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轻声,“叶裳,对不起,是我不太适应被你护着,才……”
叶裳低头吻她,截住了她的话,将她吻到几欲窒息,才放开她,贴在她唇边,轻轻喘气,沙哑地,“我从爱着的苏风暖,天下只有一个,她从就任性随性,不被谁圈固,这样的你才是你,是我不懂得如何对你好,哪里用得到你对不起?”
苏风暖心下触动,红着脸声,“我从爱着的叶裳,天下也只有一个,从就别扭拧巴,我迫使着他改了很多我不喜欢的规矩,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很多时候,其实都是他在迁就我,不是他不懂得如何对我好,是我不懂怎样才是对他和我都好。”
叶裳轻笑,伸手点她鼻尖,“学的可真快!”
苏风暖也轻笑。
二人相视一笑,隔在中间的的疙瘩解开,阴霾散去。
叶裳揽着她,环视了一圈书房,蹙眉,“我听千寒你连个火炉也不生,为何?”
苏风暖靠在她怀里,懒歪歪地,“我以前在冬日里,也不怎么生火炉,在燕北时,每日生火炉,是为了你。更何况书房采光好,白日里阳光照进来,热得很,用不到火炉。”
叶裳看着她,“你以前不生火炉,是有内功护体,如今怎么一样?”
苏风暖笑着,“你看,我在这里待了三日了,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被冻僵。”
叶裳瞧着她,见她离开他眼前三日,脸色虽然未见红润,但眉目却也未见任何不适之色,整个人比待在容安王府时,随意轻松不少。可见他时刻看管着,对她颇有压力,如今离开他,确实还不错。他笑道,“也对!”
二人又闲话片刻,管家前来禀告,晚膳好了。
苏风暖与叶裳一起出了书房,去了会客厅。
苏夫人见二人手牵着手迈进门口,笑意深了深,欢喜地招呼叶裳入席,将他喜欢吃的菜都摆放在了他面前。苏风暖又一次感受到了在叶裳面前,她又从娘的宝变回娘的草了。
饭后,叶裳回了容安王府。
苏夫人在叶裳走后,对苏风暖,“臭丫头,裳这样的孩子,打着灯笼都天下难找,你的脾性以后要适当地改改。”
苏风暖抱着苏风暖胳膊撒娇,开玩笑地,“娘,要不然等我们大婚时,您去容安王府坐镇,娶儿媳妇儿好了,别在苏府嫁女儿了。”
苏夫人气笑,狠狠地拍了她脑袋一下,“贫嘴,从来没个正经模样。”
苏风暖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转日清早,一只飞鹰飞进了苏府,来到风暖阁,她解下绑在飞鹰腿上的信条,只见是秋华爹娘的来信,上面写着:“幸亏赶得及时,苏大将军已脱离性命危险,安心。”
苏风暖彻底放下了一颗心,虽然一直相信她爹会没事儿,但还是免不了心里担忧,如今收到来信,确认安好,她提着的心也彻底地放回了肚子里。
她还未收齐书信,便听到风暖阁外又哭声传来,她向窗外看去,见苏夫人哭着进了风暖阁,她当即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迎了出去,立即问,“娘,怎么了?您哭什么?”
苏夫人哭成了泪人一般,来到近前,一把拽住苏风暖的胳膊,“暖儿,你爹他……我听到外面有人在,你爹回京途中被人截杀,性命垂危……他……他……”
苏风暖没想到是这件事儿,想着已经过了四五日,消息确实也该传到京城了,她当即道,“娘,我爹没事儿,您别哭了。”
苏夫人顿时看着她,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你知道?”
苏风暖点头,掏出帕子帮她擦净眼泪,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五日前,皇上的轻武卫便得到了消息,知会了我,我传信给我师叔赶去沛城去救父亲了。”话落,她展开手中的信函,给她看,“喏,我刚刚收到她的来信,我父亲已经脱离性命危险,您放心。”
苏夫人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信函,上面写的字符她看不懂,问苏风暖,“当真?”
苏风暖笑着,“我骗您做什么?自然当真,我爹福大命大造化大,多少战场凶险都没事儿,更何况区区截杀?”话落,见她依旧哭丧着一张脸,不太相信地看着她,她失笑,“他是我亲爹,他若是真出事儿,我不得跟您一样哭啊?还能笑得出来?”
苏夫人这回算是相信了苏风暖的话,伸手打她,“臭丫头,你爹出事儿,你做什么瞒着不告诉我?”
苏风暖着着实实地挨了打,无奈地,“告诉您让您早着急哭几日的话,如今还能看吗?我爹回来,怕是都会不认识你了。”话落,她像哄孩子一样地又轻轻为她擦了新流出的又气又笑的泪水,“好娘亲,乖哦,不哭哦,您要美美的等着我爹回来嘛。再哭就不美了呢。”
苏夫人被女儿哄,心里又气笑又暖心,拍拍胸脯,“吓死娘了,你爹要是丢了命,娘也不活了。”
苏风暖心想我就知道会这样,她爹娘恩爱,情深意重,她爹没妾,从不看别的女子,离外面那些女子有多远躲多远。府中的婢女也不近他的身,他在家时,他的所有衣食穿戴,都是她娘一手包办。这样的夫妻,一个出事儿,一个是不会独活的。
她又宽慰了被惊吓的苏夫人半响,直到她喜笑颜开,才作罢。
苏夫人感慨,“女儿果然是娘的棉袄,暖心得很。”
苏风暖失笑,故意拆她的台,“您以前不是总,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却每日都不着家,愁死个人,早知道不生了吗?”
苏夫人笑骂,“臭丫头惯会拿话噎人。”
苏风暖俏皮地吐吐舌头。
苏大将军被人截杀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一时间,甚嚣尘上,众人纷纷猜测,是什么人要杀苏大将军,有很多百姓们都骂坏人不得好死。
几日前,皇帝暗中压下了此事,如今事情传到京城,朝野皆知,他在早朝上大为震怒。怒斥南齐何人狼子野心?竟然连苏大将军也敢截杀,真是其心可诛。此事一定要查!大将军班师回朝,竟然遭人截杀,这传出去实在让人笑话。
武百官也都震惊不,没想到苏大将军回朝途中竟然出了这等事情。
皇帝于早朝上当即问武百官,“谁来查此案?”
沛城距离南齐京城千里之遥,要查此案,免不了要在这等年关时节去一趟沛城。
叶裳出列,“我去查!”
皇帝当即摆手,“你户部的事情一大堆,怎么能丢下?不准!”
许云初出列,“臣请旨前去!”
皇帝看着许云初,道,“朕看你还在病中,今日还是拖着病上了早朝,这大冷的冬日里,你这副样子,怎么奔波去沛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朕对不起国丈。”话落,摇头,“你也不准。”
孙泽玉看了丞相一眼,出列,“臣请旨前去。”
皇帝看着孙泽玉,又看看丞相,开口,“沛城远在千里,你可受得住奔波之苦?”
孙泽玉道,“皇上放心,臣受得住奔波之苦。臣查案有经验,定要查出背后暗害苏大将军的凶手,不辱皇命。”
皇帝闻言对丞相问,“丞相以为如何?”
丞相出列拱手道,“老臣赞成。”
皇帝当即拍板,对孙泽玉道,“好!朕封你为钦差御史,前往沛城,彻查苏大将军被人截杀一案。当地官员,一律供你差遣。”
孙泽玉叩首,“臣领旨。”
皇帝当即拟制,泉子将圣旨递到了孙泽玉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