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初点头,“年深日久,他本就掌控着朝局,这兵马,也许真已经攥在手中了,的确是不能动京中兵马,免得我们反受掣肘,陷入危险之中。”
叶裳道,“我来时路上想了一路,北周兴兵的话,西境百万兵马不能动。幸好早先送去了燕北二十万京麓兵马,就调燕北的二十万兵马吧。那二十万兵马在燕北磨砺了半年,应该能派得上用场了,真若是上了战场,无论是如今京麓十万兵马,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五万兵马,都不见得是对手。”
许云初琢磨道,“若是这样的话,燕北就空了。北周万一兴兵燕北,如以前一样,可如何是好?”
叶裳摇头,“北周如今是萧贤妃掌控朝局,当初,楚含最大的败北就是在燕北,一是燕北的地形,二是燕北战后燕北王和世子又重新做了燕北的布防,当初燕北五万府兵,楚含三十万人马之后又有三十万,都拿不下燕北,那么,如今,他不知道也猜不到我突然要动燕北的二十万兵马,所以,定然不敢再踢燕北这块铁板。”
许云初道,“有道理。”话落,看着叶裳,“你说北周要兴兵?可是大皇子那里在等这个?我今日也隐约猜到了。”
叶裳道,“错不了。”
许云初道,“萧贤妃不踢燕北的这块铁板的话,那么,西境百万兵马呢?她踢得动吗?”
叶裳道,“我猜萧贤妃若是兴兵的话,估计是从岭山织造通行,发兵江南。”
许云初惊道,“自从四年前瘟疫之后,岭山就是一座白骨堆砌成的白骨山,岭山织造早已经被封了,成了荒无人烟之地。若是萧贤妃从那里绕过西境,还真是一条直通江南的路。”
叶裳道,“是啊,所以,江南的兵不能动,不止不能动,我还要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前往江南,让表兄筹备不妨。”
许云初道,“但是江南兵少。”
叶裳道,“我再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西境,江南和西境联合,对付北周。这样,边防就万无一失了。”
许云初一拍掌,“这样的话,燕北无兵,偏偏北周不敢进犯,而选择江南,那么,西境百万兵马和江南二十万兵马,足够对付萧贤妃的兴兵了。”
叶裳颔首,“所以,守好边防后,燕北那二十万兵马便调回京城,折断这只背后的黑手。”
许云初点头,“再就是东境了,湘郡王蠢蠢欲动。”
叶裳道,“我刚刚已经派千寒前往东境给暖儿传信了,他见到信后,自然知道会如此处理东境之事。所以,东境有她在,我们不必理会。”
许云初深吸一口气,“依照我们这样筹备的话,需要多少时日?”
叶裳计算道,“你府中的浮影,借来一用,先去燕北送信,再折去西境送信。表兄的近卫言责明日一早便启程回江南送信。浮影骑快马的话,三日夜可到燕北,燕北王和世子收到书信,发兵来京的话,二十万京麓兵马,想悄无声息靠近京城,必定费一番功夫,想必需要七日。那么,也就是十日。那时,浮影也会从燕北折转到西境了,西境也会得到消息了。就以十日为限,这十日,你我稳住京中形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二更)
叶裳与许云初商定后,许云初派了浮影带着叶裳的信函,悄悄地出了京城,前往燕北。
叶裳出了国丈府后,在折返回容安王府的路上,遇到了丞相府的公子孙泽玉。
丞相府的马车停住,孙泽玉探出头,询问,“可是叶世子?”
叶裳挑开帘幕,看着孙泽玉,微笑,“正是,孙兄好久不见。”
孙泽玉喜道,“我今日刚从外地回京,方才去容安王府,说你外出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了。”顿了顿,又道,“数日前听闻叶世子和世子妃在江南出了事儿,我一直担心,如今叶世子伤势可好了?世子妃可查到踪迹了?”
叶裳点头,“劳孙兄惦记了,我伤势无大碍了,暖儿查到踪迹了,也无恙。”
孙泽玉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叶裳道,“孙兄刚刚回京,想必还没用晚膳吧?我正好也未用晚膳,若是你不急着回府,去我府中用晚膳可好?”
孙泽玉欣然同意,“好。”
于是,叶裳放下帘幕,两辆马车前往容安王府。
府中的管家见叶裳带了孙泽玉回府,想着自从世子回京,除了小国舅时常来往容安王府外,便没人来往了,以前安国公府、景阳侯府没被灭门的时候,陈二公子、沈三公子等一帮人时常来容安王府,自从他们纷纷离京后,容安王府也冷清了。
他对孙泽玉十分有好感,想着刚刚孙公子找来时,他就想留他入府等等世子,但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也就作罢了。如今见他复又来了,连忙见礼。
叶裳对管家吩咐,“让厨房准备几个菜,孙公子在咱们府中用晚膳。”
管家连忙应是,乐呵呵地去了。
来到会客厅,沏了一壶茶,饭食未好,叶裳与孙泽玉对坐,闲聊起来。
说的是苏风暖被劫,叶裳被人打伤之事。
一番闲聊落,厨房做好了饭菜,叶裳与孙泽玉起身到桌前用膳。
叶裳有伤在身,但还是命人端来了两壶酒,孙泽玉摇头,“世子伤势未好,不宜饮酒。”
叶裳不在意,“我陪你喝一壶,无碍的。”
孙泽玉见他坚持,无奈地摇摇头。
叶裳问,“孙兄此番出京,去了哪里?”
孙泽玉道,“去了淮水,替父亲去给云山真人拜寿。”
叶裳笑道,“哦,我竟忘了,每年这个时辰,是他的寿诞。我的老师陆峰每年也是不落地去给他贺寿的。”
孙泽玉点头,“正是,我见到陆师叔了。”
叶裳笑问,“他如何?是不是还与以前一样?一副老究的模样?”
孙泽玉大乐,“陆师叔在别人的眼里可不是老学究的模样,只要你才这样说。他让我回京见到你后,给你捎句话,说你在西境大婚未派人去请他也就罢了,但是在京中大婚,必须要请他前来观礼。”
叶裳笑道,“如今这情形,暖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然回京,这大婚之礼,怕是要推迟拖延到不知何年月去了。”
孙泽玉道,“总之我话是带到了。”
叶裳点头,“我记下了。”
孙泽玉道,“世子妃聪明,我便知道她会没事儿的。他还欠着我一顿烤野味了。”
叶裳笑问,“哦?什么时候?”
孙泽玉笑道,“叶世子不知,是很早以前,她刚回京的时候,便答应了我和妹妹。”
叶裳闻言微笑,“我也会烤野味,所谓,妻债夫还,明日若是天色晴好,我约孙公子去郊外踩踩春日的尾巴捎,烤野味可好?”
孙泽玉失笑,“我虽然一直惦记着,但也不急,等世子妃回来好了。”
叶裳从善如流,“既然如此,也好。”
一顿饭相谈甚欢。
饭后,又闲聊了一个时辰,天色已晚,孙泽玉才出了容安王府,启程回国丈府。
叶裳在孙泽玉走后,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久久没去入睡。
同一个黑夜里,身处在湘南城的苏风暖也收到了叶昔派人周转之下送到她手里的信函。
她自然也知晓了与叶裳所知晓的同样的事儿。
她攥着信函,惊异许久,才慢慢地平复下了心里涌出的情绪。以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才恍然大悟,通透了。
她静静地想了许久后,回身将信函塞进了香炉里,香炉里有炭火,“嗡”地一下子着了起来。
笔墨香笺的香味伴随着熏香的香味,萦绕在房间。
她刚烧完,风来忽然推开门,对苏风暖问,“你在烧什么?”
苏风暖面无表情地看着风来,对她说,“老祖宗,你想好对付湘郡王的办法了吗?”
风来皱眉,“还没想好。”
苏风暖对她道,“要不然,想不好便别想了。”
凤来问,“什么意思?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苏风暖对她说,“大皇子若是不动手,湘郡王便没有理由兴兵。我们若是不动手,湘郡王一时半会儿这兵也兴不起来。不如,我们回京吧,我想叶裳了。”
凤来瞪眼,“不可能!”
苏风暖看着她,“怎么就不可能呢?难道你喜欢整日里窝在这湘南城?进不得,退不得?窝多久才是个头?”
凤来怒道,“你少转移话题,我问你,你烧的是什么?”
苏风暖见她逼问,脸色难看,她遂实话实说,“信。”
“谁的信?”凤来上前一步,看着香炉。
苏风暖道,“师兄给我的信,说北周要兴兵。”话落,她看着凤来,“老祖宗也是南齐人吧?我们望帝山也在南齐的国土上,大皇子为了缓解叶裳给他的压力,找北周应援兴兵,若是大皇子与他们里外应和的话,那么,这南齐疆土就危在旦夕了。”
风来闻言哼道,“那有如何?我早也不算是南齐的人了。”
苏风暖盯着她,“是吗?那为何老祖宗睡梦中还忘不了望帝山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赌局两清(一更)
凤来看着苏风暖,关于她睡梦中不忘望帝山之事,她无话可说。
近来,她发现她越来越多地会想起以前在望帝山的生活,也想起望帝山相关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时常被自己的梦惊醒。
望帝山,这个她背弃的师门,似乎是她隐在心底深处不能碰触的禁忌。
以前她没有意识到,如今渐渐地连自己都意识到了。
苏风暖见凤来久久不语,对她直戮人心地道,“老祖宗,承认吧,您虽然背弃了望帝山,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待在鬼山派,心里始终忘不了望帝山。您始终觉得,望帝山才是您的家。”
风来怒道,“你少自以为是。”
苏风暖摇头,“我不自以为是,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罢了,老祖宗若是觉得不中听,您可以当我没说。”
凤来冷哼了一声。
苏风暖看着她,郑重地道,“老祖宗,我们回京吧!”
凤来摇头,“不行。”
苏风暖无言,“那您待在这里做什么呢?湘郡王有四十万兵马,您对付湘郡王,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再说,湘郡王与您也算是有亲缘关系吧?先皇的一位太妃,也就是凤老爷子的妹妹,出身凤阳镖局,她与晋王有了瓜葛,生下的孩子,悄悄送去了湘郡王府,就是如今的湘郡王。”
凤来怒道,“我早已经不算是凤家的人了,再说他连亲舅舅都扣押在东境,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算对付他,又如何?”
苏风暖道,“你说这话,对于如今的您来说,也是诚然有道理的。可是上一辈子呢,您出身在凤阳镖局,长在望帝山,那一世,就未曾想过恩情和亏欠吗?一个是生养您的家族,一个是培养您的师门,一个是您自小离家再未归,一个是被您背弃了自我放逐。”
凤来脸色变幻,眸光有些晦涩汹涌。
苏风暖看着她,自从她挟持她之后,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处在挣扎之中。她不明白她欠萧贤妃的恩情有多大,才让她如此执着地把这份欠着的情分还了,对大皇子唯命是从。但隐约能猜到,应是性命攸关之事。
她叹了口气,“老祖宗,要不然,您杀了我好了。”
凤来瞬间沉下脸,“你想死?”
苏风暖道,“是啊,跟着您,每日都没滋没味的,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