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林连忙上前,将兵符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了苏风暖。
南齐的兵符,以月牙为形,两块月牙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兵符,掌有兵权的将军、统兵、将领等人,持有一半兵符。若是有朝一日,皇上调兵,便会有人拿来另一半兵符,核对上,便是完整的兵符,兵符合一,便依照调兵人命令行事。
太祖建朝时,从极北之地的雪山挖出了一块稀世罕见的白玉,令天下第一巧手打造的兵符。东西南北四境之地和京麓兵马,统一用此兵符。
所以,依照这白玉的花纹来说,兵符造不得假,普天之下,千百年来,也只那么一块白玉。
苏风暖接过章林手中的兵符,放在手中摸了一下,然后,又放在灯前照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你这块兵符是假的。”
“假的?”章林面色大变,当即道,“不可能。”
苏风暖将假兵符扔给他,“京麓兵马大营的兵符与四境兵符不同,除了后天雕刻的虎纹外,还有一处是天然形成的纹路,当初,那整块玉被挖出来时,有一处十分像龙头,所以,择它的纹路,打造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符。你这兵符,只有虎纹,没有龙头的龙纹,自然是假的兵符。”
章林骇然,丢了兵符,可是大罪,比她在帐中招妓还是重罪,他猛地看向沈芝兰,上前一把拽住她衣领,“你拿了我的兵符?”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画上句号(一更)
沈芝兰被苏风暖点了穴道,连被砸破了额头都没办法抬手捂一下,自然也没办法回答章林的问话。
章林揪住她衣领,怒道,“不说我杀了你。”
沈芝兰无法开口,自然也回答不了他。
苏风暖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她被我点住了穴道,你杀了她,她也答复不了你。”
章林闻言住了手,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问,“她一共来这里几次?”
章林立即说,“算上今日,一共三次。”
苏风暖笑着道,“那真的兵符应该在她身上。”
章林惊道,“卑职刚刚与她碰面,您便出现了。她……何时换了我的兵符?”
苏风暖道,“不信你搜搜她的身。”
章林立即伸手去搜沈芝兰的身,先是从她的怀里搜出了一把匕首,他恼怒地扔在了地上,又继续搜,不多时,搜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兵符。
他连忙走到苏风暖的面前递给她,“世子妃,您快看。”
苏风暖接过来细看了一下,点头,“不错,正是兵符。”
章林松了一口气,怒道,“好大的胆子!”
苏风暖哼笑,“她的胆子都是你给的,自然大了。”
章林顿时又羞愧地低下头。
苏风暖把玩着兵符,看着沈芝兰,慢悠悠地对章林道,“第一次她来找你,与你成就好事儿后,只要了放归令,就是为了试探你,看看你上不上钩。你若是不上钩,那么,就杀了你,夺了兵符,只不过这是极端手法,以你如今的军职,杀你的案子太大,势必引起轰动,这是下策。”
章林顿时冷汗森森。
苏风暖继续道,“你若是上钩,那么,便有后续,也就是她第二次来找你,要求看一眼兵符,她被称为京城三美之一,景阳侯府无数子孙,大长公主偏偏用免死金牌保下了她。她不止靠的这张漂亮的脸蛋,而是十分聪明的才华。以她的聪明,看清了兵符的模样,自然是能伪造出一块兵符来,糊弄你足够了。”
章林倒吸了一口气。
苏风暖道,“今日,她来此,就是拿了造好的兵符,在你入门的第一时间,为你解掉盔甲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取了你身上的兵符。兵符到手,我若是不出现的话,也许她还能和你好好温存一番,让你再享受一次美人恩,得了美人恩,明早你自然乖乖放她离去,也不知兵符被换掉了。”
章林又跪在地上,请罪,“卑职愚蠢,世子妃恕罪。”
苏风暖看着他,“你犯的是王法,与我请罪何用?”
章林立即说,“明日卑职去向……”他说着,忽然顿住,想着这些日子京中的消息他听多了,叶世子和大皇子十分不和,大皇子有数日未早朝了。而叶世子,从回京后,更是连朝堂都未踏入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向谁请罪,一时间又白着脸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说,“假的兵符还你,真的兵符我收了。”话落,又道,“这个女人我也带走了。你的罪,先记着。”
章林点头,“卑职听世子妃的安排。”
苏风暖伸手拎起沈芝兰,如拎一只小鸡,走了两步,见章林依旧跪在地上,她又回身道,“这个女人能从西境兵马大营来到京麓兵马大营,一个废了武功的弱女子,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到的。所以,她背后定然是有人操纵。你若是想将功赎罪的话,就把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把照灯熄灭,做出与人春风一度的模样来。”
章林顿时抬起头,问,“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做了。”苏风暖道。
章林连连点头,感激地叩首道,“多谢世子妃,卑职甘愿听您吩咐,如在燕北时一样,万死不辞。”
苏风暖不再多言,带着沈芝兰,如来时一般,按照原路,避开了巡逻士兵,出了京麓兵马大营。
她拎着沈芝兰走出十里地,在一处荒郊野岭停住脚步,将她扔在了地上,解开了她穴道,瞧着她一副被扛晕了惨白着脸如鬼的模样,笑着说,“沈大小姐,又见面了,真不巧,每次我都破坏了你的好事儿。”
沈芝兰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在夜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苏风暖满不在乎她的恨意,笑着说,“你可别来咬我,咬不着我的,也别咬舌自尽,否则我不敢保证给你一副完整的尸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如实说来,我念在两次你都落在我的手里的情面上,给你一个全尸。”
沈芝兰闻言声音尖利,“你做梦。”
苏风暖倚靠着树干,笑着说,“你知道这世上最狠毒的酷刑是什么吗?不是挫骨扬灰,而是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将人身上的肉片下来,一边搁着肉,一边放着血,肉也割没了,血也流尽了。你要不要试试?”
沈芝兰忽然大笑,“苏风暖,你凭什么?”
“嗯?凭什么视人命如草芥吗?还是凭什么视你的命如草芥?”苏风暖扬眉。
沈芝兰收了笑,阴狠地看着她,“即便你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说的。”
苏风暖笑着说,“沈大小姐好烈的性子。”
沈芝兰不语,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苏风暖碎尸万段,可是她心中清楚,今日落在苏风暖的手里,她是没好的。上一次在湘南城,落在了她手里,后来便是她噩梦的开始。
苏风暖看着她,“这样吧,太快地杀你,也没什么趣味,让我先猜猜。”话落,她道,“我和叶裳早先都以为你是大皇子的人,遵他之命行事儿,如今看来,我们都错了。在大皇子这尊挡箭牌下,你背后其实另有其人。”
沈芝兰狠厉地盯着她不说话。
苏风暖继续道,“这个人呢,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只不过,他比国丈会藏锋芒,会为人处世,十分圆滑,从不做恶事儿,在朝在野声望都极高,门生也遍布天下。所以,南齐去年到今年,接连迸发无数大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沈芝兰攥紧拳头,一声不吭。
苏风暖又道,“月贵妃死,大案告破,安国公府、景阳侯府接连被诛,工部尚书府,平郡王府接连祸乱被灭门。无论是京中,还是京外,一桩桩,一件件,都与那人无关。所以,也没有人怀疑过他,如今依旧屹立朝局不倒,且德高望重。”
沈芝兰将唇瓣咬出血,阴狠地说,“苏风暖,你少自作聪明。”
苏风暖一笑,蹲下身,捏住她下巴,看着她,冷静且平静地说,“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大长公主与自己出身的皇室有什么仇什么怨,不惜帮着前朝后裔祸乱自己的国家,近来,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大长公主喜欢的人。所以,大长公主甘愿为他而死,甘愿让景阳侯府她的子孙被灭门。甘愿将你这把自小被他培养的利剑留给她所用。”
沈芝兰恨得咬牙,“你胡说,我的祖母比他年长许多。”
苏风暖道,“所以,大长公主才没嫁他,嫁入了景阳侯府,所以,他才没娶大长公主,而是娶了别人。”
沈芝兰一双眼睛冒火,“苏风暖,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苏风暖不客气地说,“你在阳间都不是我的对手,到了地底下,就是我的对手了吗?”
沈芝兰伸手挠她,“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风暖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道,“你没有武功,即便筋脉被人接上,也不过是三脚猫的武功罢了。我有百年功力,你化成厉鬼,又能奈我何?”话落,看着她,可怜又可叹地道,“沈芝兰,其实你我无冤无仇,要怪只怪你投胎不好,偏偏投身了景阳侯府,被人培养成了一把黑暗的剑。殊不知,伤人伤己。”
沈芝兰被苏风暖捏住下巴,说不出话来,只狠狠地看着她。
苏风暖道,“我也不想杀了你脏了手,只不过,我却觉得,你留不得了。哪怕为妓为奴,你也不是个安分的。今日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我就在此为你这一生画上个句号吧。我等着你下了地底下变成厉鬼找我算账那一日。”
话落,她手腕轻轻一动,沈芝兰瞳仁攸地放大。
苏风暖杀人,可以让人顷刻间毙命,死也不会感觉到痛苦。她撤回手,沈芝兰便断了气,只是她显然死得不甘心,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苏风暖慢慢地站起身,拾掇了一堆干柴,将沈芝兰的尸体放在了干柴上,之后,点燃了干柴,看着尸体被火焰吞噬。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叶睿进京(二更)
火化了沈芝兰,苏风暖熄灭了干柴,将最后一丝火星用土埋了后,去了军器监弩坊署。
她昔日曾经在军器监弩坊署待了很长一阵子,所以,可谓是熟门熟路。
军器监弩坊署一改昔日被她打造重整热闹的模样,十分的冷清冷寂,她转一圈,发现偌大的军器监和弩坊署,只住着寥寥无几的人。
她不由得眉头蹙紧,想着她离开京城这数月,军器监和弩坊署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舍显然不在,她沉着脸出了军器监,再不去别处,回了京城。
叶睿依照苏风暖的吩咐,独自进了京城,他到京城时,天已经黑了,城门已经关了。他对守城的士兵高喊,“劳烦兄弟去容安王府通秉一声,就说叶睿求见。”
看守城门的人一怔,从城墙探头往下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马车里,探出头来喊话,面容俊逸,但十分陌生,似乎不像是京城人士,否则他们驻守城门,若是谁家的公子哥,自然都是认识的。
叶睿又拱手,“多谢了!”
城门守卫对看一眼,有人前去禀告今日当值的郑中尉。
郑中尉听闻,走上城墙看了一眼,吩咐一人道,“速去容安王府禀告叶世子。”
一人应是,立即去了。
叶裳正在等苏风暖的回信,这几日,大皇子称病不早朝,他与许云初联手维持京中平稳,也未生事,晋王私下与宗室走动得密切,除了宗室有些动静外,京中分外太平。
他想着千寒离开已经五六日了,如今也该到了湘南城,见到苏风暖了。不知她可还好?
他正想着,府中的管家来报,“禀世子,城门守卫前来禀告,说南城门口有一人自称是叶睿,说要见您。”
叶裳一听叶睿,腾地站了起来,当即道,“备马!”
管家连忙应是,吩咐人快备马。
不多时,马备好,叶裳飞身上马,冲出了容安王府,疾驰过街道,很快就来到了南城门。
郑中尉见送信的守卫还没回来,叶裳这么快就先一步奔来了,可见这个人十分重要。在叶裳来到近前时,他拱了拱手,“叶世子。”
叶裳勒住马缰绳,道,“郑中尉,多谢了。”
郑中尉摇头,摆手吩咐人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叶裳便看到了一辆马车以及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叶睿,他当即骑马冲出了城门。
叶睿知道叶裳会来接应他,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挑开帘幕,刚要下车,叶裳已经来到了近前,勒住马缰绳,看着他,“你怎么会来了京城?”
叶睿见他横马挡在车前,他无法下车,索性便不下车了,在车内对他拱手,道,“世子妃与我一起回京了,只不过她在灵云寺转道去了京麓兵马大营和军器监弩坊署,让我先一步自行来京。并让我传话,让世子在府中等着她就是。”
叶裳闻言大喜,“暖儿也回京了?当真?”
叶睿微笑,“自然当真。”
叶裳追问,“你们是如何摆脱凤来那老妖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