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忽然问道:“你可曾想过为何会有杀手接二连三地来杀你?”
“因为那些仇家杀不了我师父,便只能杀我这个徒弟。”
崔灵又问道:“那你是否想过晋王为何会大费周章地玩弄你?”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时也有些给不出答案。
方才在酒馆中,我便问了晋王一个类似的问题,我问他,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何须劳他的尊驾来告诉我这些。
他笑着说,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问,什么原因。
他说,想知道?想知道你就好好活着,活到你有资格知道答案的那一天。
如今面对崔灵的问题,我只能道:“晋王是个怪人。”
我大着胆子又道:“就像小姐一样。”
崔灵听后皱了皱眉头,有些许不满,但她却没有说什么。
我见崔灵不答,又有些不耐道:“小姐问这些问题,意义何在?”
崔灵道:“我问这些问题只是想告诉你,杀手杀你不是因为你的师父,而是因为你的身世。晋王玩弄你,也是因为你的身世。”
“我没什么了不起的身世。”
崔灵道:“你身上是否有一块纹龙玉佩?那块玉佩是不是你爹给的?”
我惊讶道:“你为何知道?”
“你且答我。”
“我爹是给了我娘一块玉佩,而娘临死前把玉佩交给了我,但来京城后为救涧碧,我便把它当了,所以我现在身上没有玉佩。”
崔灵听后有些无言,片刻后又道:“你可知那玉佩出自何处?”
我想到了那日当铺老板的话,便道:“出自何处不知道,但那玉佩应是仿的宫中之物。“
崔灵皱眉道:“谁告诉你是仿的?”
我没有说是当铺老板说的。
崔灵又问道:“那这些年来,你可曾知晓你生父是谁?”
我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崔灵,在我的料想中,我的生父应该还在某间大牢里吃牢饭。
我只得摇了摇头,道:“娘不愿说,我也不愿多问多想。”
“好,那我便告诉你,你的生父便是当今圣上,若论血脉,比之世子,你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我惊讶得半张开了嘴,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响后,我才反应过来,道:“小姐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我说的是实话。”
我无奈一笑,道:“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小姐你多保重,还钱时,我再来找你。”
言罢,我正欲转身,崔灵那看似娇弱无骨的手突然强有力地拉住了我,将我一拽,拽到了她的身前。
她的脸瞬时便到了咫尺之间,我能清楚地看见她双眼中含着的满满情意。
我觉得自己怕是产生了幻觉。
“不论你接不接受,这便是现实。”
我不大能接受这个现实。
可崔灵的语气十分霸道,霸道到让人很难不接受。
紧接着她的语气竟又变得温柔了几分。
“所以不论你愿不愿意,你的余生注定会与我纠缠。”
我苦笑道:“何比如……”
我话未说完,下一瞬,我的嘴巴便被两瓣柔软给堵上了。
她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她的俏鼻碰到了我的鼻子,她的朱唇落在了我的嘴上。
崔灵吻住了我。
她温柔而霸道的吻让我的脸在刹那间便如同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很快,我回过了神,想推开她。
可还未待我推开她,她的唇便已离开了我,随即她的人也退开了两步。
我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用手轻触着她方才吻过的地方,只觉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崔灵静静地站着,发丝有些散乱,双颊也有些微红。
在过往,我很少能这么近这么认真地看她的脸,就算看了,也不会脸红,只会腹诽道,还不如师父好看。
但今日,我第一次发觉崔灵生的真的很美,美到让人难以移开眼。
我没有说话,崔灵也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
她忽然对我微微一笑,仿若梨花开满了一树。
随后,崔灵轻启朱唇,说了一句在世人听来都会觉得极为动听的话。
“你好,我的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填坑的时候就想炒鸡想写最后一句,终于写到了hhhhhhh
☆、皇帝的日记:八杀中
崔灵说完那句话后,我又愣了片刻,才回过神。
回过神后,我赶忙拔腿就跑。
在我看来,崔灵的神志恐怕已有些不清了,否则她不会说出那些胡话,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既然她已神志不清,若我再待下去,她得寸进尺,对我做出些更加不可描述的举动,那我当如何是好?
在本朝的律法中,奸·淫男子是不犯法的。
倘若真落到了那般田地,我也只能哭诉无门,自认倒霉,在无法磨灭的阴影中郁郁寡欢一段时日。
一想到此,我便跑得更快了。
但当我跑到崔府门口时,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发现我跑不掉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原来崔灵说的都是真的。
我被崔府门前站着的军队给请上了轿子,接着我便被抬到了皇宫。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我见到了传闻中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按理说只比晋王长了六七岁,可他看上去却足足比晋王大了一辈,明明是不惑之年的人,瞧着却已是知天命的岁数。
于是我得出了两条结论。
娶妻催人老。
干皇帝这行更催人老。
一见面,皇帝便问了我许多问题,有关于娘的,但更多的却是关于我的。
他似乎要把我从出生那日所经历的一切问个清清楚楚,方才罢休。
问到一半,他才想起还未问我名字,便又问我叫什么。
我说我叫一一。
他听后摇了摇头道:“既然你认祖归宗,那这名字得改。”
我道:“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他道:“不论如何你得姓楚。”
我道:“那便改成楚一?”
他又摇头道:“‘一’这个字不大好,还需改。”
我不敢说“一”怎么不好了,便只能在旁等着他开金口。
他独自想了许久,终于笑道:“既然你娘和你都钟意‘一’这个字,朕便替你取个谐音字‘弈’,楚弈,朕盼你能博弈天下,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我连连称好,暗地里却觉得“楚弈”这名字太泯然众人,哪及得上“一一”两字有趣?
皇帝取完名字后,心情便又好了几分,原本苍白的脸也红润了些。
在这夜的谈话中,他一直在咳嗽,越是高兴时,他便咳得越厉害。
我知道正如坊间传言的那般,他的时日不多了。
我想到了我们村里老年得子的老李头,老李头得子那日便是像他今夜这般高兴,可老李头得子后不到三个月便去世了。
平头百姓逆不过的天意,天下至尊同样逆不过。
我看得出来皇帝真的很喜欢我,也看得出来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补偿我,可我在一时之间却仍不能将他当爹。
因为他从未开口向我解释那日为何抛下我娘,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一桩不值一提的风流韵事。
有人说风流多情是男人的特权,尤其是对尊贵的男人而言。
但很可惜,我这辈子都不想使用这项特权。
最后,皇帝让我唤他一声“父皇”。
我干巴巴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