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谢大人,今天还是告假。”周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着薛子佩。
薛子佩新婚燕尔,好不容易退朝了,正要赶着回家和温青准备过年的事情呢,被周宜单独留下来,很是不耐烦,他笑呵呵坐了下来,淡淡道:“这事情咱们也管不着啊,管天管地还能管的了人生病?”
周宜咳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是真病了,他是不敢见人了。”
薛子佩轻笑道:“谁让他嘴欠来着,小殿下真是个人才,这一招折腾的他同样名声毁了个七七八八,哎,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宜揉揉脑袋:“你就不能认真点,他是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就这么毁了,你就不心疼?”
薛子佩翻了个白眼:“我心疼个屁,丢人现眼。”
周宜嗤笑一声:“他可是你辛苦培养出来的,你就甘心这么毁了?”
薛子佩打了个呵欠:“他这种资历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当日崔蛟公子出了事,你我都很难过,那是因为你我都清楚,崔蛟这样的人世间难找,毁了一个崔蛟就再也找不到人来代替,谢长风……我会放在心上?”
他朝着周宜摆了摆手:“我调教过好多人,大不了再换个呗,咱们掌举国之权,还怕没有人才?”
周宜摸了摸鼻子:“你这么说,我真是……”
薛子佩笑了:“皇后,你不要搞得和陛下一样,婆婆妈妈的,不值钱的人,废了就废了,如今天下太平,找个人出来当个工部侍郎还不简单!”
他说着起身告辞,眉眼都是傲倨。
周宜望着他的背影,宫女捧来一盏茶递上,她没有喝,轻轻放在了几案上。
“你出来吧。”周宜道。
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一脸衰像的谢长风,这个从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真面容憔悴的站在周宜面前,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皇后,我……”
他今日是来同周宜请辞的,他觉得自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忍受不了流言蜚语和朋友们的绝交,他要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周宜淡淡道:“丞相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谢长风点了点头:“微臣都听见了,微臣才浅德疏……”
周宜打断了他:“你不用委屈,你有今日,怪不得别人。”
谢长风失落的点了点头:“臣不敢怨愤任何人,都是臣的错。”
周宜淡淡道:“你今日,明白人言可畏了吗?”
谢长风颤抖着点头:“臣明白了,臣无地自容。”
他自幼顺遂,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他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但是自幼家门清白,自己奋发努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一直名声很好,仕途走的也很顺。
自从出了事情之后,好些朋友都和他绝交了,一些平日里得罪的政敌什么的,经常在他家的院子后面扔秽物和辱骂的纸条进他的家。
仆人们每日都要清理那些义正言辞不堪入目的纸团。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他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那纸团上的内容他根本就不需要看。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每看一次他就愤怒一次。
子虚乌有的指责,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谩骂,说他忘恩负义,说他背判朋友,说要抓他的女儿卖去青楼。
还给他编排出无数个曾经背叛朋友的故事,甚至曾经最好的朋友早夭也有谣言说是因为他嫉妒朋友的才华而害死了人家。
第三百二十八章:人言可畏
周宜对焦头烂额的谢长风一笑:“你不要怨愤丞相,他知道你在这里,他这么说,是为你好。”
谢长风抬起眼睛看着周宜。
周宜叹了口气:“你那些私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丞相自然也管不到你闲来看什么书,喝醉了说什么话。可是,他原就有意栽培你,你的上峰已经年老,他要栽培你执掌工部。”
谢长风不知如何是好,张了张口:“我……”
周宜轻轻扣了扣桌案“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不谨言慎行?崔大公子不幸遭了劫难,本是难过的事情,你怎么能取笑他!”
谢长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后,臣愧对崔公子。”
今日自己落到如此境地,他才明白崔蛟受了多大的苦。他不过是一时承担了背叛朋友的罪名,就已经心力交瘁,生不如死。而崔蛟,则是一生的骂名和难堪。
周宜扶起他:“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若非你也受人非议,你怎么能知道别人的苦楚,谢长风,你是国家栋梁,要时时体察民情,怎么能学那些泼皮无赖?”
谢长风歉疚的低下头:“臣已经决定,辞官归隐,治学求知。”
周宜吓了一跳,说了这么多,他还是要辞官!
“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要回去读书?”周宜笑道。
谢长风遗憾的点头:“臣枉活23年,竟然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铸下大错,臣有今日,都是臣咎由自取,皇后,臣突然觉得,臣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三殿下一个孩子,臣幼年时候的书没有读好。”
他话说到这里,便转身要走。
周宜叹了口气,叫住了他:“你不是书没有读好,你只是被人带坏了,以后读多少的书都没有用的,你是国家栋梁,怎么能说辞官就辞官,那些谣言都是小事,难道说你真正的朋友会因为这些谣言而疏远你?兵部的李大人难道不是天天去探望你?大丈夫在世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几步走到了谢长风的身边:“明天就是除夕了,朝廷休沐十日,你在家好好想想,人活一世,可不是为了那点子名声而活,要顶天立地,做一番事业出来。”
谢长风迟疑的看着周宜,周宜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
谢长风动容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