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言道,“外面民间传说,皇爷为了齐娘娘,打压王娘娘,甚至对王娘娘甚为刻薄,连饮食都不供给,好让王娘娘给齐娘娘让出位置来。”
“胡说八道!”宣和帝那泄了洪的怒火顷刻间暴涨,他暴跳如雷,“谁,是谁!敢这么胡说八道!”
夏知言面不改色,“皇爷,北京城这话已经传遍了,市井街头,恐怕没有几个百姓不说的。”
“混账,都是混账!”宣和帝气得破口大骂,“这种话也敢乱说!”说着,他喝道,“叫侯良玉来!”
不多时,侯良玉赶到。
“你给朕贴个告示,说朕对皇后,向来没有任何亏待,她人也活的好好的在坤宁宫!那些流言谁再敢传,严惩不贷!”
侯良玉一听,愣住了。这种圣旨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过皇帝下旨教化百姓的,没见过皇帝下旨和下头百姓吵架的。
他迟疑着去看夏知言,内官和朝官向来不对付。尤其内阁有几分宰相的架势,而司礼监又有内相之称,内阁的票拟要过司礼监的手才到御前。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两方颇有些不对付。
眼下,两人倒是没了以往那些隔阂,侯良玉目光触及夏知言,夏知言拱手道,“皇爷,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尤其后宫私事,宣告天下,实在是……”
有些事,不去管它,或许可能会渐渐平伏下去。去搭理了,解释了,指不定还闹得更凶些。
宣和帝坐回椅子上。他指节轻轻敲击扶手,“那要如何呢?”
“堵不如疏,齐家人不法,皇爷可视其罪处置。到时候流言自破。”
宣和帝怒火渐渐平伏,他抬了抬手。
夏天白日里头热的几乎能夜里掏个窝烤鸡蛋,到了夜里才有丝丝凉意。也就在这个时候,躲在屋子里头的人才会出来。
皇子府里头照着宫廷惯例,在院子里头搭起了凉棚。凉棚搭起来,四周放下纱帷子,纱帷子是个好东西,透气不说,眼儿还小,蚊虫轻易进不来。
凉棚附近静悄悄的,除了蛐蛐儿在草丛里头叫个两声之外,就没听到半点人的声气。
半晌,纱帷子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撩开,旋即,纤细的身影从里头出来,手里拎着只鸽子,她走到另外个地方,口里嘘了声,手里的鸽子张开翅膀飞上了屋脊。
她眯起眼睛,瞧着信鸽已经到屋脊的另一边瞧不着了,才回过身慢慢踱步走回去。
撩开纱帷子,宝馨快些躲进去,“待会要人多弄些艾草过来熏,才出去这么会儿,手上脸上都被叮了好几个包了。”
凉棚里头点着灯,她就着灯光瞧见手背鼓一大包。
朱承治瞧见,伸手过来,“怎么,又叫蚊子给咬了?”宝馨听他问,把手递给他看,“殿下瞧瞧,这蚊子多毒。”
朱承治握住她手腕,“果然挺毒的,”说着低头,舌头舔舔她手背上被蚊子叮出的包上舔舔。
宝馨猛地一把抽回手来,“也不嫌脏!”
她说着嫌恶的擦了擦手。
“这可是我从方英那儿听的偏方,说是叫蚊子咬了,用口水抹一抹就好了。”朱承治说着,脸上也跟着浮出委屈。
“他的话你也听。”宝馨说着哼哼两声,转眼就叫着他脚上的那双鞋。脸上不自然的僵硬了下。
朱承治脚上的鞋就是当年从她房里头淘弄出的那双,那双鞋原本是给冯怀做的,好谢谢冯怀对自己的照顾,谁知道被朱承治给截胡了。
她是照着成年男人的脚做的,刚拿到手的时候朱承治穿着还大些,现在穿着已经很合适了。
宝馨心里告诉自个,这就是她给他做的。
朱承治一笑,“他有时候说的话,挺有意思的。”说着他四处张望了下,宝馨明白意思,给他脱了外头的罩衣,露出里头的中单,随意把衣襟给解了,半边洁白胸膛袒露出来。她把自个的系带也给解了,头发随意打散。一切准备好,才拍了两下手。
不远处等候着的太监们,顿时鱼贯而入。方英站在凉棚外头,“殿下,奴婢进来伺候殿下。”
“嗯。”凉棚里头低低一声,嘶哑无限,似乎还透着股饕餮之后的满足劲儿。
方英掀了纱帷子进去,见朱承治袒露着胸膛躺在竹床上,那边坐个妖娆的女人。乌鸦鸦长发垂下来,漫过了腰肢。
方英一翻眼皮,确定朱承治在哪儿,“殿下和姑姑叫水不?”
作者有话要说:
朱承治咬住手帕:好想做点儿童不宜的事,好想好想。
宝馨:→_→少年你要服用些黄连败火啊
第70章 心疼
这时候就体现出有经验的和没经验的区别了。下头没了根, 连着这方面都没法想。方英自小去的势, 到了长大, 要有念想, 也实在不多。见着朱承治和宝馨衣衫不整,就当两人成了事。
男女之间那回事, 不仅仅是满目凌乱, 而且声气儿气味都和平常不一样, 哪怕见不着人,也知道那两人大战了三百回合。
朱承治挑了挑眉, 他轻轻咳嗽了声,抬眼去看宝馨。他故意瞅她,平常姑娘听这话儿,早就满脸通红,娇羞难当。宝馨目光和他的撞上,她愣了愣, 而后反应过来,抽起袖子掩了脸,满脸娇羞。
她指甲掐了把脸蛋, 年轻女孩娇嫩嫩的肌肤, 被她那么一掐,顿时雪白的皮肤下浮出红晕来。
“水抬上来吧。”朱承治欲盖拟彰的咳嗽了声。
宝馨先去洗漱, 把人都给打发出去,等到出来浑身清清爽爽,朱承治还在洗浴暂时没有出来。
她拿起朱承治方才看的那本书, 入目就是鲜红裤儿腿上挂,个中滋味叫哥哥慢慢尝。
宝馨随手翻了两下,看的真是浑身发热。
看的正入迷,一只修长骨肉匀称的手从她身后伸出,盖在话本子上,声气儿还带着笑出来的颤音,“宝姐姐也看这个?”说着,那几根好看的手指一收,把话本子给凌空抓起来。
其他伺候的丫鬟太监们都低了头,该收拾的收拾,对那对儿打情骂俏完全没见着似得。
“这写的可真烂,”宝馨仰头就和他吐槽,“裤儿不从腿上褪下来,两腿套着裤子就能做那事,那男人从哪里钻进去,裤裆吗?”说着,她脸上越发纯良,“殿下你说呢?”
哟,叫他说呢?朱承治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他不算是个正人君子,但也是个正经人家出来的殿下,这事儿他也不知道,不过瞧图画上画的,的的确确香艳的很。这个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看到些个香艳事儿就挨不住,忍不住靠近了她,“要不,咱们试试?:”
说着,还有些忍不住要动手动脚。
宝馨呲牙笑,“殿下,这个伤身的。”
说着,她透过纱帷子瞧着外头挂在树梢上的月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深了,树梢上的月亮歪脖子似得。夜风清凉,透过细细密密的眼儿吹进来。
“睡吧,殿下。”宝馨说着起身,叫人给她打地铺。
铺好地步,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宝馨就着灯光一看,朱承治坐在榻上,虎视眈眈,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宝馨也自有办法,“殿下,你说那位真的听话吗?”
朱承治两眼的火苗瞬间消散去,映照出来的是冷冷的清辉,“他是个聪明人,毕竟也是我的老师不是?”他说着,嘴角一牵,抬手捻了下灯芯,火苗被他的手指拦腰斩断,“能做多少事儿,就看他自个的本事吧!”
“若是成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是他不成……”他放下手,“那就是他没这个福分了。”他松开已经熄灭的灯芯。
凉棚里立即陷入到一片漆黑中。宝馨在黑暗里只能瞧见他大概的一个轮廓。她动了动唇,“殿下,我困了。”
朱承治一听,乐上心头,拍了拍身边“不早说!今个累坏你了,过来睡下!”
话语里头冒着说不出来的欢快劲儿。
宝馨才不送羊入虎口呢,虽然照着两人现在的体格,就算朱承治想要干些什么,她也阻拦不了。
“那不成,我呀得分好歹,懂尊卑!”说着,她掀了地铺的被子,一溜钻进去。
那边宫里传来齐贵妃娘家被罚了的消息,齐贵妃哥哥被打了板子,人也被罚闭门思过。
这事儿在宣和帝那边就算是揭过。
过了几月,夏热过去,秋意渐深,天一凉,宫里的人就有些待不住。宫里的宫妃们得脸面的跑出来到外头吹吹风,齐贵妃也带着自个亲儿子,翊坤宫配殿中居住的妃嫔和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去了朝阳门外的东岳庙祭神。
宫里的妃子都爱拜神拜佛,得宠的,拜神求佛,叫自个青春永驻,宠爱不衰。不得宠的就更加要拜了,没个精神寄托,日子更难熬。
王皇后也叫人出资捐献给皇家道观不少钱财,中宫娘娘都这样,下头的妃子就更有样学样了。
齐贵妃带出来浩浩荡荡的人,京城人伸长脖子看了会热闹也就罢了。
不过没多久,好事者就发现出不对来。
金秋九月,是吃蟹的好时候。大户人家吃东西都照着时令来,达官贵人更加。宫里赐了螃蟹,宝馨心花怒放的去厨房看了一回,螃蟹都是大老远的送过来的,路上送了十多车,能活着到京城的,恐怕十不存一,不过活下来的都是体大健壮的,泡在活水里头,两只钳子挥舞的呼呼生风。
宝馨看了一回,吩咐厨房夜里把这几只螃蟹好生蒸了。怀着不可言说的美妙心情去了朱承治那儿。
走到廊庑上,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就连平常伺候的丫鬟也不见一个。宝馨打发身后的小翠回去,自个进了暗间。暗间和卧室相连,平常当个杂物间用,她一进去,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出话来,她附耳贴上去,朱承治的声音“皇二太子?写碑文的人也真敢写,虽说父皇的确是偏心老二,但他都不敢直接和朝臣直言,碑文上头倒是明喇喇的写个皇二太子,倒也不怕老二年纪小,折了他的福分。”
稍苍老的一点嗓音道,“殿下,这写碑文的人是内阁阁臣之一,齐贵妃果然是狼子野心,竟然搭上了内阁这条线。”
“朝堂之上人多心眼也多,也未必都是和我一条心的。那些人心里都有自个的盘算,毕竟请立太子这么久,父皇也没见个气儿,我倒是被赶出宫了。瞧着拥护我没有多少功效,与其惹的父皇生气,倒不如撞撞齐娘娘的钟,讨得父皇和齐娘娘的欢喜,也是有利无害的。”
“殿下,此刻只是蛰伏而已,不要妄自菲薄。”
宝馨听着那苍老的声音里满含忧虑,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朱承治那个性子,才不会因为那个爹对他不好就心灰意懒,这么多年就没见那个混账爹对他好过,多年下来,宣和帝要是哪天对他嘘寒问暖了,恐怕人都要被吓死。
“不,老师你别担心。”
门边那边一阵衣料的窸窣,“不过那个阁臣敢这么做,也应当有恃无恐。”朱承治坐在圈椅上,他看向手边的袁文彬,“老师暂时回去,且看看形势。”
话语刚落,暗间那边咕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谁!”袁文彬大喝。
“稍安勿躁,”朱承治按住袁文彬,“或许是哪里的小野猫窜了进来,我已经叫所有人离这里三丈,不会有人进来。”
说完,暗间里头似乎要应景似得,一声微弱的“喵”,从明暗间隔着的门板里头飘进来。
“老师你看对吧,可不是只淘气猫儿?”朱承治黝黑的眼里冒出明亮的光芒,袁文彬仍然心有疑虑,当着学生的面,站起来,就要去那边探个究竟。朱承治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站起来,按住老师的手。
正在此时,暗间的门板开了,胖乎乎的橘猫从门边缝儿里头出来,冲两人喵了一声,旋即懒洋洋的踱过来,躺倒在朱承治脚下。
袁文彬这才又坐下去。
“殿下,这段时日,齐贵妃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来寻殿下的错处。上回锦衣卫敢上门,和翊坤宫就脱不了关系。”
“老师安心,我自有对策。”
朱承治亲自送袁文彬出门,并且叫人送了他几提螃蟹。
等他转身回来,瞧见宝馨翘个腿儿,膝盖上趴着只橘猫。宝馨听到门轴声响,抬头瞧他,“哟,殿下回来了,见着猫儿可还好?”
这就是问之前和姚文彬说猫儿的事了。
朱承治咳嗽了声,走进来,“这猫儿……倒是挺好的。”说着他又状若无意的提了句,“他走的时候,我叫人送了他些螃蟹。”
螃蟹都是张太后心疼孙子,从宣和帝的孝敬里头拨下来给他的。皇家做事,从来不计较任何成本,耗费多少人力,精益求益。
螃蟹从浙江走水路运输而来,活到能送到北京城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个。外头提着钱都难买。
这些都是宝馨的心头好。以前有冯怀给送来,后来出了宫就好段日子没尝着这味了。好不容易可以有个尝味儿的时候,却叫人给抢了一大半?
宝馨柳眉倒竖,过了会她又坐下来,抱起怀里的猫,捏了捏爪,那猫也是个好脾气的,任由她捏爪,“那也没甚么,反正是你的老师,孝敬孝敬也是应当的。”
说着,她仰首,“外头是不是传那个二太子的?”
朱承治失笑,“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