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霖见她不借了,有点失望,毕竟殿下给的利息是很高的。
他又对时怀今继续道:“前几天外面传言殿下因为一个戏班戏子,打了兵部几个官吏,其实不是这样的。”
俞千龄一听转身走了回来:“外面有这种传言?”
钟霖见她不知道,惊讶道:“公主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谁敢把这传言传到阎王耳朵里?不要命了!
俞千龄拧起眉头:“我若知道还敢让人在外面造谣?娘的,十之八九是向泽那个混账东西!”这小子近日来总到军营之中找她,缠着想让她给他个官职,不想再当暗线了,她一直压着没同意,现下他是想另辟蹊径,逼她就范了。
时怀今是在军中听过这个传闻的,原来不是这样吗?那到底是怎样?
时怀今有些糊涂了,问他们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俞千龄懒得解释,瞥了眼钟霖,示意他说。
钟霖很乐意多这个事:“是这样。是那些人妄议公主,又出言侮辱你,正巧被公主听到了,公主一怒之下,教训了他们一顿,我觉得公主此举合情合理,并不想御史台说的那般过激。”
俞千龄点点头,这话说的我很中意。
然后钟霖又继续道:“但是殿下确实在酒楼里见了一个戏子,依我之见公主殿下是特意过去找他的吧?”
俞千龄闻言脸色立马变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钟霖:你他娘的在我眼前拆我的台,就不怕我把你脖子拧掉?
时怀今知道钟霖说话一向直接,轻咳一声道:“钟霖,殿下平日里事务繁忙,既然抽空去酒楼见那位戏……柳公子,一定是有正事要做,见一面不能代表什么。”
听了时怀今的话,俞千龄炸起的毛又被捋顺了,瞪了钟霖一眼:瞧一瞧,看一看,我男人多会说话!再看你,什么混账玩意!
钟霖动动嘴,想说:正事还能抱到一起去?但他终究不算太傻,这话没说,只是为他挚友可惜。挚友对她满心的信任,结果她在外面拈花惹草,她的良心不痛吗?还好意思瞪他……
俞千龄想着,她男人这么替她说话,她总要给他男人长长脸的,便道:“怀今说的没错,我见他确实是有正事,他并非只是一个戏班的花旦,还是我手下的人,我差了他去办事,他是找我复命的。”
以向泽那般闹下去,她早晚还是会提拔他的,现下将他暴露出来也无所谓了。
钟霖可不信,他那日可是亲眼所见的,但也没当面拆穿,闭着嘴没说话。
时怀今半信半疑,但心绪莫名好了一些,道:“到厅中再谈吧,站在这里也不像个样子。”
俞千龄才不想和他们谈,进去以后就坐在一边嗑瓜子,漫不经心的盯着钟霖,以免他又乱说话。
钟霖这会儿倒是没乱说话,和时怀今回忆起了往昔来。两人少小相识,互为竹马,钟霖又是个话多的人,两人很多往昔可以说。
时怀今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心情畅快了不少,脸上都有了光泽:“后来我回侯府了,你脚伤好了吗?我看你现在倒是不碍着走路了。”
钟霖爽朗道:“都好了,练武也没关系。”
时怀今真心替他高兴:“那就好,你一直的志向便是参军入伍,像你祖父一般,现下终于可以如愿了。不过我听说,你现下在兵部任文职?”
钟霖点点头:“这脚也不过是前两年才好全了,练武终究是耽搁了,但我一直勤于苦练,总会有机会的。”他说这一顿,春光满面道,“许是尚书大人看出了我的勤勉,我近日升了官,做了武库司的郎中。”
俞千龄在旁边听了冷冷一笑:呵呵,升你官职的人坐在这呢!可你刚才干了什么?拆我台,看来这郎中当的太闲了。
俞千龄懒得浪费功夫听他们在这里闲聊,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大步流星出去了。
钟霖见她一声不吭走了,问道:“公主怎么走了?”
时怀今没太在意:“应当是有事要办,殿下她事务繁忙,鲜少有清闲的时候。”
钟霖早就盼着她走了,起身坐到了时怀今一旁,问他道:“公主对你好吗?外面传言她脾气暴躁,上次所见也确实如此,可那些人是罪有应得,但我怕你也被她那般对待,你身体不好,我早就想找机会到驸马府来看你的。”
钟霖是时怀今见过的人里少有的纯良,他感激他的关心,也不得不为俞千龄正名:“殿下脾气其实挺好的,她赏罚分明,待我也很好,你不必担心,自从与殿下定下婚约,我过得比从前好了很多。”
俞千龄待他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只是不像夫妻罢了。
钟霖闻言松了口气的样子,但又嘱咐他道:“这样就好,只是我听闻公主和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一样,有了驸马也是可以养面首的,那种不耻于给人做小的男子,大都不是好相与的,你要小心一些。”
时怀今知道钟霖不是个喜欢关心这种事的人,更不会空穴来风,便问他道:“你是知道什么吗?”
钟霖犹豫了一番,还是和他道:“上次公主见那个戏子的时候,我误闯了进去,他们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那戏子又妖里妖气的,没什么男人样,我看他心眼很多的样子,怕你吃亏。”
猜测是一回事,如今听到实锤又是另一回事。
时怀今低头抿了口茶,再抬头的时候,对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无妨的,那人先于我,可公主却下嫁于我,便说明那人对我并无威胁。且公主现下住在驸马府里,她是不会把人带到驸马府来的,将来公主府建好了,就算公主养,也是养在公主府里,与我无关。”
话虽这么说,钟霖却替挚友不值:“你这么好,公主该对你一心一意的。”
时怀今宽慰一笑:“公主对我很好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过是互相尊重,公主尊重我便足以了。”他说完,转开话题道,“对了,殿下怎会借你银两呢?”
公主为何会找他借银子,其实钟霖也很糊涂,公主应该是很有富足的啊,怎会有穷到需要借钱的时候?
他道:“大抵是刚好出门没带银两吧……”
时怀今知道时怀恩的事,稍微一联想,便可以知道俞千龄曾经是考虑过钟霖的,大概是钟霖哪里让她不满意,就中途收手了,也不知道她当时是看了多少人才选定的怀恩。
“对了,钟霖,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挚友拜托他,钟霖很痛快道:“你说。”
“你应该也知道夏国使团要来的事情吧,你现下在兵部,兵部应当有些宗卷是记载列国名将的,我想找些关于精武侯的。”
钟霖闻言点点头:“最近兵部也在忙这些,关于精武侯的宗卷似乎早就整理好了,我明日找找拓印一份给你,你在礼部应当需要这些。”
时怀今感激一笑:“多谢。”
钟霖拍上他的肩:“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翌日,钟霖便将兵部整理出来关于精武侯的资料给他,薄薄三张纸,记录的都是最简单的一些履历生平,还不及俞千龄给他的齐全。看来他想知道些别的,眼时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等人来了再说。
*
精武侯是夏国名将,但少年成名,年纪不算太大,今年二十有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外界对他样貌的传闻也有很多,有说他力大如牛、体壮似熊,也有人说他丰神俊朗、相貌堂堂。
夏国使团抵达当日,城中许多百姓等在街边看,热闹程度跟俞千龄入城当日不相上下。
时怀今身为礼部郎中,是要与礼部其他几位大人一同迎接夏国使团的,而俞千龄是陪他来的。
但这里俞千龄的官职最大,便站在最前面,时怀今是她驸马,哪有委身在后面的道理,便站在了她旁边,倒显得身为礼部尚书的四表叔多余了出来。
不过多时,夏国使团便来了,前面是一些箱子,里面放着夏国出使俞国带来的礼物,后面紧跟着的便是精武侯,他并未做武将的打扮,而是穿着代表侯爵身份的服饰,华丽而正式。
到了近前,精武侯翻身下马,走到俞千龄面前,朗笑道:“劳俞大将军亲自相迎,实在是受宠若惊啊!”他样貌并不出众,还蓄着胡子,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笑起来一副没有架子的模样。
俞千龄显得和他很熟络,摆摆手道:“不必受宠若惊,我只是陪人来的罢了,顺便迎迎你这个老朋友。”
精武侯哦了一声,自然而然的看向她身旁,见到相貌出众的时怀今,微微一愣,不自觉的向后侧了下头,但很快又转了回来,露出笑颜:“想必这位便是驸马吧?不过几个月未见,大将军便已成婚,实在让人措不及防,也不说等我过来讨杯喜酒,实在不够朋友。”
俞千龄挑了挑眉头,半点不给他面子:“喜酒而已,补上便是,我要成婚,难道还看你时间不成?自是赶着良辰吉日了。来吧,随我入宫,父皇已经等候你这位贵客多时了。”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
精武侯抬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将军请。”说罢又看了眼时怀今,莫名一笑,“驸马也请。”
时怀今见了他十分镇定,神色谦和,姿态翩然道:“侯爷请。”
路上,俞千龄随意和精武侯聊了几句,有些爱答不理的,等把人送入宫中,她算是陪着时怀今完成了使命,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并不和使团一同进去。
她策马到一旁,打算让使团先入宫再离去,神色漫不经心。
时怀今在她一旁道:“殿下与精武侯是旧识,不一起入宫吗?”
俞千龄嗯了一声,不以为然:“本来也没我什么事,赏他那个脸做甚?不去了,反正晚上还要入宫赴宴,到时候再来吃就……”她说着话音突地一顿。
时怀今听她突然不说了,转头看向她,见她神色微变,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方向,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情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人。
他问:“殿下怎么了?”
俞千龄闻言回了神,一派轻松道:“没什么,说到吃有点饿了,你也忙完了吧?一会儿跟我吃碗面?”
送使臣入宫以后并不是结束,时怀今还有事情要忙,摇了摇头:“一会儿还有事情。”
俞千龄哦了一声:“那我自己去便是了。”说罢翻身上马,逆着人流出宫去了。
时怀今目送她离开,转头又看向走远的夏国使团:那里有什么人吗?
另一头,俞千龄出了宫门三里远,停了下来,回头望了眼皇宫的方向,面色有些难堪起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他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把我的男二放出来了!
等看了男二你们才会知道,有比男主更惨的人呢!相比男二,男主简直被女主宠成了宝贝!
三更伤身,明日停更一天,我们周六见!
这章继续发红包!么么哒!
第24章
第二十五章
时怀今虽然是礼部的官员,却也是皇亲国戚,晚上是要与身为公主兼大将军的俞千龄一同赴宴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便回驸马府去了。
俞千龄人不在府中,快到要入宫赴宴的时候才回来。
时怀今去她院中找她,俞千龄也是刚进门,随手脱下外袍扔在桌上,显得风尘仆仆,她端茶喝了一口问刚入门的他:“如何?今日的事还得心应手吗?”
时怀今走到她身边,拿出怀中的帕子递给她擦汗:“还好,需要我经手的事并不多,因而也没出什么岔子。我过来是想问殿下穿什么前去赴宴。”
俞千龄有两个身份,公主和大将军,皆是一品的,而时怀今无论身份还是品阶都是她的附属,要先定下俞千龄穿什么入宫,他才能配合她以什么身份一同入宫。
若是从前俞千龄一定是穿官服入宫,官服轻便利索,公主的服饰便要繁复许多,她穿着不习惯。可她若是穿官服,时怀今也要穿官服,他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员,官服穿出去肯定不及驸马的规制体面。
俞千龄接过他的帕子在脸上擦了擦,时怀今身上淡淡的熏香味便萦绕在鼻尖,让人觉得很舒服:“让他们准备公主的服饰吧,入宫赴宴而已,不谈正事,无需穿官服。”
夏国使臣虽是前来邦交的,但前几日基本都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正事是要到搁置到最后才谈,今日的晚宴也是如此,不会谈邦交的事宜,氛围自然轻松一些。
时怀今闻言转头吩咐下人将装备好的东西送上来,无论是服饰还是头面都一应俱全。
俞千龄瞧见了有些意外:“你都准备好了?”
“怕赶不及便都准备了,殿下回来需要哪个也无须现去准备,以免手忙脚乱。”
瞧她这驸马选的,多让人省心。
俞千龄赞他一声:“稳当。”而后令人将东西放下,“你也去准备吧,一会儿一同入宫去。”
今日是时怀今与俞千龄完婚以后第一次一同出席这等宫宴,到时候是有许多朝中大臣的在列,与上次的归宁宴意义可完全不同。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在未成婚之间便备受瞩目,今日一去,自然会有不少人盯着,时怀今回自己院中准备去了。
*
夫妻俩坐马车入宫,到了宫门口,时怀今先从马车中出来,继而向正要下马的俞千龄伸出手。
俞千龄什么人啊,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别说被人扶下马车了,就是坐马车都是很少的。她看着时怀今伸向她的手,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想做什么。她以前总觉得下个马还要人扶,跟个残废似的,丢人。
可现下对上她驸马俊逸非凡的脸,便别有一番情趣了。她将自己的手搭到了他的手心里,他修长的五指一收,将她握在掌心,使力扶着她下来,等她双脚落了地,他本要松开的,俞千龄却反手一扣,与他五指扣到了一起,抬眸对他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