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番正衣冠,“快快快,太子殿下到了...”
“太师好大面子,太子都亲自来了....”
阿绯不曾见过这位新太子,所以兴趣不大。倒是九贤王却哼笑一声,“走啊,迎接太子殿下去。”
阿绯听得出那一声哼笑,是不屑的,是挑衅的。
太师府的大人们跪倒一片,就连台上的麻姑也跪迎太子驾临。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阿绯只听上首一人,声若金玉,“诸位都免了吧,今日太师大寿,都随意些不必拘谨。”
“谢太子殿下。”
九贤王自是不用跪,阿绯跟在他身后,抬眼便看见迎面走来的太子身量颀长,玉面含威。头戴朱缨冠,身着石青蜀锦常服,腰束御丝带,饰以珠玉。
饶是行装简洁,那通身的气场却不是在座的人能比的。当然,在阿绯心里禅机不属于红尘,所以别人和他不能比。
太子行至九贤王面前,九贤王这才懒懒地行一礼,“臣弟见过太子。”
太子伸手虚扶一把,“都是自家人,九弟何必多礼?免了吧。”
九贤王轻笑医生给,慵懒的像他的猫,伸手将身后的阿绯拉过来,“本王的爱妾,小方。来,见过太子殿下。”
阿绯嘴角抽搐:小...小方???
九贤王见她看着自己发愣,催促她,“啧,就算爱极了爱本王也不能这么没规矩,给太子殿下见礼啊。”
阿绯像看神经病一样瞥了九贤王,倒也规规矩矩地给眼前的太子施了一礼。等她抬头,却发现那太子的眼中竟闪过瞬间的冷光,随即却又含笑生风,“九弟真是艳福不浅呐,令孤好生羡慕。”
九贤王拢袖而立,面上笑意深沉,“丞相长女唐衣名动盛都,得如此美眷夫复何求。和太子相比,臣弟还差点。”
太子眼风扫过阿绯,教养良好的笑笑,“九弟太过自谦了。”
阿绯并不知道九贤王与太子在打太极拳,无意间抬头却发现太子正在看她。
与太子一同前来的还有唐丞相与唐霖父子俩,阿绯一见那唐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与韵娘那曲《游仙/窟》可是言犹在耳,历久弥新啊。阿绯想起那日的所见所闻,简直不能直视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唐大公子。
不自觉得她便去看禅机,禅机也正转过眼来。眼神在空中一瞬间交汇,那其中的秘密只有他们俩懂。阿绯忽然便原谅了禅机的不告而别,凤眸朝他调皮一眨。
禅机轻咳一声,遂移开目光。
岳君成可是看了全程,那一双桃花眼在禅机与阿绯之间来来回回:我家大师一定有情况。
阿绯没注意九贤王与太子说了什么,只随着九贤王入座。太子与老太师坐上首,场面话一套接一套,阿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往心上放。
可她不去注意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注意她。
太子一落座,便看似无意的扫她一眼。
纵使只有瞬间,却也被九贤王捕捉到。九贤王的眼中现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朝堂上,丞相与太师可谓针锋相对,如今竟也能将面子功夫做得很好。唐霖见太子饮酒,面色有异,“殿下,可有什么不适?”
太子将酒杯端至唇边,面色如常,“无事。”
唐霖点点头。阿绯那一身的艳色,加上那窈窕的身段,想让人忽略都难。唐霖喜爱美人,自然不会放过看美人的机会。他望去,那女人即便遮着面纱依旧可以看出美极,尤其眉心的一点朱砂,简直妙极,将那双略挑的凤眸衬托的风姿无限好。
只是,他瞧着,似乎有些面熟。
第22章 馋鸡,我想对你做件事
第二十一章
除了初时那似有若无的一瞥,酒席间朱震霆便再也不曾看过阿绯一眼。阿绯也当真是很称职地充当着九贤王身侧的花瓶,就连眼前案上的菜肴也几乎不动。
其实不是她不想动,而是脸上的面纱太碍事。九贤王不准她摘下来,说是王爷的爱妾必须在众人面前保持神秘。掀着面纱只露一张嘴出来吃饭,阿绯觉得那姿态还不如不吃。只好腾出时间来看几眼禅机。
唐霖倒是不避讳,戏台上的戏曲他不感兴趣,席间不止一次地看向阿绯。九贤王冷笑一声,伸手搭在阿绯的腰间,“唐中丞对本王的爱妾似乎很感兴趣。”
唐霖是太/子党,他对九贤王并没有多忌惮,闻言反倒是拱手笑道,“下官不敢,王爷乃人中龙凤,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令人另眼相待。”
九贤王饮了酒,转头看一眼阿绯,唇角勾起,“哦,是吗?本王人中龙凤,太子殿下也这么觉得?”
唐霖没想到九贤王会拉太子下水,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圆场。
禅机原本是不看阿绯的,闻言却也抬眼过来。
太子不嗔不怒,满面温和,像是个有气度的。他正眼看一番阿绯,“九弟爱妾自然是美艳无双,只是不知是哪家千金啊?”
九贤王似乎很满意太子这么问,扬眉一笑,“路边捡来的。”
太子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阿绯,“九弟倒是好运气。”
阿绯总觉得这两人话中有话。她转眼去看太子,却见那太子正低眉饮酒,神色不辨。
太子与王爷斗法,一时间寿宴上的气氛有些不太对。有人去看老太师,却见那老太师似乎什么都没发觉,美滋滋地喝着小酒,美滋滋地与夫人品评台上的孝子拜寿。
阿绯见场面有些冷,唯有台上唱曲独自热闹。她看了禅机一眼,这是禅机父亲的寿宴,她不想让禅机不舒服。素手纤纤,端起眼前的酒杯,与九贤王轻语,“王爷,妾敬您一杯啊,莫要为些不相干的气坏了身子。”
美人轻声细语,姿态袅娜。隔得稍微远一点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能看见那一双妖冶的凤眸婉转笑,勾魂摄魄,眉心朱砂挠人心肺。
她将在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九贤王能不知道她的算盘?不就是为了那个和尚。但他也乐得在太子面前作秀,勾唇一笑,将阿绯按进自己怀中,“本王就喜欢你这股子魅惑劲儿。”
只不过,他手腕翻转,竟将那杯就送至阿绯的唇边,“替本王喝了它。”
广袖遮挡下阿绯白了九贤王一眼,阿绯接过来一口饮了。
“好!”
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好,竟有更多的人附和着鼓起掌来。就连岳太师也转过来瞧了两眼。看得出九贤王很高兴,放了她便与身边的人把酒言欢。
阿绯自苦吟寺醒来就没有喝过酒,这一杯分量不小,一路烧进胃里。她先前没吃东西,杯酒下肚,只觉得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微微皱了眉。
君成看她再看禅机,只见禅机转过脸去,脸上面无表情。就连面前的斋菜也是搁了筷子,一动不动。君成眨了眨桃花眼,不经意间饮尽一杯陈年佳酿:啧啧,我家大师有事,还是大事!
寿宴进行到下半场,很多人已经离了自己的座位,一片推杯换盏声。阿绯酒气上头,脸上发热,有些晕,禅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趁着九贤王忙于应酬的空当走出去找个地方吹风。
出来偷闲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太师府很大,阿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
真巧,早先出来的禅机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的清净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禅机的心情有些不太妥帖,他便离了席,来这树下坐禅。太师夫人喜爱花草,府中花园的花草很是繁茂。是以禅机不出一丝声响的坐在树下,被高花矮草一挡,谁也不会注意这里有人。
唐霖与唐万山,也就是支持新太子的唐丞相,父子两个低声说着什么,竟来到了禅机一旁的水榭中。
禅机睁开眼,听见唐霖说,“爹,你不觉得九贤王带来的那个女人有些奇怪吗?”
唐丞相沉思之后,“你是说....”
“孩儿觉得那女人的眼睛有些像她。”
唐万山捻了捻花白的胡须,“为父也觉得是有些,但那不可能啊。”
唐霖长长地嘶了一声,“孩儿...什么人?!”
唐霖一声呵斥之后,便看见禅机自繁花丛中缓缓走出,“阿弥陀佛.....”
“大公子?”唐霖一脸难看,与丞相对视一眼。
禅机纠正他,“贫僧法号禅机,施主称呼贫僧法号即可。”
唐霖与丞相对视一眼,他不知道禅机听去了多少。唐霖脸上的神情可谓发青:怎么出家人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
他可能忘了,这是禅机的家。他还不知道的是,禅机不仅听到了他说的话更见过他挥汗如雨的辛勤耕耘。
唐万山笑笑,“禅机大师怎在此处啊?”
禅机念一声阿弥陀佛,“贫僧在此处打坐。两位施主可有吃好喝好?”
唐万山呵呵一笑,“好好好,承蒙太师招待。那大师继续,老夫与犬子这就告辞了。”
“施主好走。”
禅机看着丞相父子离去,唐霖曾回头看他,禅机赠以疏淡的笑意。待唐霖与唐万山离开之后,禅机便微微皱了眉,“阿绯?像她?”
唐万山父子口中并没有提及阿绯像谁,可是却给了他当头一棍。早先将阿绯带到九贤王府上的时候他心中就曾经闪过一丝不对劲的念头,可是哪里不对劲他又捕捉不到。直到方才,他忽然想通了。
阿绯有过几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态变化。
第一次,屠荪欺庙,阿绯出手打人,眸光凌厉。过后却又像没事人一样。
第二次,阿绯夜里做梦,他去唤她,她睁眼的一瞬间脱口而出,“滚。”那眼神里饱含恨意。
第三次,阿绯做梦,梦中喊娘。
她一定有过不同寻常的经历,否则一个人不可能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面。
再者,九贤王的说辞是阿绯乃是他府上无父无母的侍妾,因为被抬为侧妃而诈死逃婚。试问一个侍妾被提升为侧妃,非但不高兴还要诈死逃跑?
即便九贤王府的人都认识她,里面有她的旧居,那又如何?这些完全可以伪造。
这些疑问一出,禅机顿时长眉紧皱,“倘若九贤王是在骗她,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想做什么?唐家父子说的像她,那个她又是谁?”
禅机想不通,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何要被乱绪蒙蔽双眼,草草将阿绯送进九贤王的府中。
思及此,禅机能做的只有将阿绯拉回来。
禅机脚步生风,只盼着阿绯还没有离开。他知道阿绯一直想跟他回竹鸡山,他也知道阿绯其实是个很乖的姑娘,可是却被自己一时的误判推进了不知深浅的谎言中。
禅机走的很快,身边偶有仆从经过,他急急问到,“九贤王尚在府中吗?”
仆从,“回大公子,在的。”
那就好。
她想回竹鸡山,那就回吧。她想过不知方外事、云淡风轻的日子,那好吧。
有这么一瞬间,禅机想要告诉阿绯:可以啊,施主可以回竹鸡山。回了竹鸡山,贫僧就在庙外搭一所房子,施主住在里面,依旧可以日日吃斋饭,时时听梵音。
莲华石边有紫葡萄,她还可以让禅明摘给她吃。
就在禅机着急的时候,一抹嫣红的影子闯进他的视线。阿绯酒气上头,烦躁的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一抬眼,便看见了禅机。
禅机如雨似风,浸透着丝丝清凉。看见他,阿绯便站住不动了。
她远远地看着禅机,凤眸忽然含笑,见到他似是意外又似是意料之中,“馋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