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凭借徐静和骊阳公主的话,即便是在大理寺,也没人能断定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一边是大齐的公主,这件事情沈朔不好再插手,大理寺会站在哪一边,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事了。
“回禀靖安王殿下,奴婢可以作证,”就在沈朔抬手揉额角细想褚云景的话的时候,一直未曾开口的琥珀蓦然出声,她跪在盼儿身旁,俯身朝褚云景磕了个头,“奴婢昨日跟在盼儿后面,二夫人出事时,奴婢回头看到了湖心亭里的情形。”
“你是何人?”褚云景不常来国公府,听得她的话,蹙眉问道。
“奴婢是寻月苑的婢女,昨日跟在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琥珀直起身子,看向褚云景。
“既然你看到了,便将实情说出来。”听得她是骊阳身边伺候的人,褚云景也不阻拦了,不等其他人开口,便先允了琥珀的话。
“昨日奴婢转头时看到公主殿下出手推了二夫人,二夫人不是自己掉下去的。”一字一句,琥珀说得轻缓,却是叫屋里所有的人都猛一愣怔。
“你……”褚云音瞪眼看着跪在几步开外的琥珀,樱唇张合,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这个贱人,竟然联合她来诬陷本宫!”
话音还未落,她以顾不得其他,几步上去,扬手要打跪在地上的琥珀。
“殿下息怒。”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便被一旁上前来的夏初瑶扣住了手腕。
见着身旁抓着自己的人眼中毫不掩饰的笑,骊阳更是怒火中烧,右手被抓着,便挥了左手打向夏初瑶:“你也是跟她们一伙的,你们这些贱人,竟敢合伙谋害本宫!”
“够了!”那边扶了徐静坐下的沈临寒一把扣了骊阳公主的左手,将她猛地一扯,逼得她退开了几步,“琥珀是殿下身边的人,她为何要帮静儿陷害殿下,三弟妹不过是想要阻止殿下动手伤人,这也算谋害殿下?莫非殿下的意思,是所有不帮殿下说话的人,都是在害殿下?”
听得“琥珀”二字,惊在一旁的褚云景这才恍然。原本已经这丫头不过是骊阳新选的婢女,却不想,竟然是骊阳几次提起过的,沈临渊院里的通房丫头。
“琥珀,你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沈朔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沉声问跪在跟前的人。
“奴婢句句实言,不敢有假。昨日府上有太多人,奴婢不敢说,可是,奴婢是亲眼见到殿下推了二夫人。”昨日沈朔问话时,除了沈家的人外,还有徐氏夫妇,这样的话,的确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起。
琥珀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徐静便跪下凄声恳求:“还请靖安王殿下和父亲替妾身做主,还妾身和死去的孩子一个公道。”
“依二殿下看,现在这件事情移交大理寺的话,最好的结果是什么?”看着随徐静一起跪了下来的沈临寒,沈朔剑眉轻挑,侧头看一旁抿唇不语的褚云景。
虽然沈朔不参与夺嫡,不选阵营。可是比起褚云景,他还是更喜欢处事更加圆滑的褚云清。
今天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褚云音做的,既然她已经嫁到了国公府,这便是府里的家事。褚云音派人去请二皇子来便已经叫沈朔有几分不悦了,更何况刚刚褚云景那几句话,还颇有威胁之意。
沈朔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也不是因为惧他褚云景或是钟贵妃,是为着沈家和皇家的颜面。
他年轻的时候,曾跟随先皇一起打江山,褚云天征登基之后,他更是出钱出力,尽心辅佐。他们褚云家能坐稳大齐江山,很大程度上是受了沈家的恩惠。
他们这对兄妹倒好,一个自嫁进来之后就将后宅闹得鸡犬不宁,一个还敢这般大摇大摆地进来威胁他。
“先前沈国公也说了这事府里的家事,若是闹到大理寺去,只怕父皇和沈家都会面上无光。”淡声说话的褚云景面色有些发白,冷冷扫了一眼握拳站在一旁的骊阳公主,叹了口气,“本王觉得,若是能在府内解决,还是不要惊动大理寺和父皇了。”
“我……我没有推她,她们是联合起来害我的,我……我要去找父皇说清楚,让父皇给我做主!”眼看褚云景都信了琥珀的话,愣怔的骊阳公主回过神来,不顾屋里的人,扭头提裙便往外跑。
“骊阳!”褚云景见她这般,忙起身追了出去。
“事已至此,你闹到父皇和母妃面前又有什么用?”在回廊上一把拽住了骊阳公主,褚云景冷声说,“你难道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国公府的长媳将府上的二夫人推进水里,害死了国公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这是枉害人命,你觉得父皇会怎么处理?即便是父皇袒护你,可此事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你,日后这国公府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可是,我是被她们冤枉的……二皇兄,你要信我,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被褚云景这么一说,骊阳公主已是双眸含泪。
“不管我信不信,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沈国公瞒下此事。”对上她一双泪眼,褚云景叹了口气,“徐静刚痛失孩子,难免怒上心头,不过沈临寒是我的人,有我在,他不会执意要为难你。你先不要冲动,等我与沈国公商谈一下,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
骊阳公主咬唇看着他,终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景弟要解决什么事情,棘不棘手,需不需要本宫帮你出谋划策一番?”还不等褚云景启步回屋,便听得长廊里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褚云景面色一沉,转头看着与沈临渊并肩过来的太子殿下,袖中忍不住握拳的手收紧到指节发白,今日之事,只怕要比他想象中的更难解决了。
150内宅家事
“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看到与去而复返的两个人一起进来的褚云清时,沈朔皱了皱眉,起身作礼。
“本宫从宣宁城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从大营回府的沈将军,想着国公必然想听听宣宁知府关于卓峰那件案子的进展,便和沈将军一起过来了。”扫了一眼厅中的人,褚云清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来,“是本宫来得不是时候?出什么事了?”
“不过是后宅的事情,还请太子殿下去书房稍等片刻,老夫随后便过来。”
“既然是后宅家事,本宫这个外人便也不搀和了,”沈朔那般说,褚云清似乎真的就没有了要过问的意思,侧头看了沈临渊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去,临到门口,看着还站在骊阳身旁的褚云景,“本宫正好还有点事情要问问景弟,我们这两个外人先去书房谈谈如何?”
“二皇兄。”自看到褚云清和沈临渊的时候,骊阳公主便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儿看褚云清似乎并不打算管这闲事,刚松了口气,她生怕褚云景就这么走了,不由得低唤了一声,伸手拽住了褚云景的袖摆。
“我与骊阳还有些事情,皇兄若是非要今日问我,便请皇兄去书房稍等吧。”褚云景看骊阳双眼含泪,一副惊惶的模样,抿了抿唇,沉声拒绝了褚云清。
“听说景弟上月府中进了新人,这事儿贵妃娘娘还不知道吧?”褚云清目光落在褚云音的手上,随即笑着抬眼看向褚云音,“你既然嫁到沈家,就是沈家的人了,到如今闯了祸还总是让你二皇兄来给你收拾,你这样是不把沈家放在眼里,还是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我……”往日褚云清对她虽然不如褚云景那般宠护有加,可这般冷眼厉言还是第一次,褚云音被他那毫无温度的笑吓得松开了手,望着他只剩了满腹委屈。
“现在景弟有空去书房与本宫一叙了吗?”侧头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慕千寻,褚云清眼看着褚云景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身旁的褚云音,甩袖快步离去,等得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与沈朔见了礼,缓步出门去。
“事关人命,为父也不好现在就匆匆下定论,今日府中有贵客,落水一事,等明日再处理。”沈朔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霜降,先将琥珀和盼儿带去白楼,明日早朝之后,我要从她们口中听到实话。”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看霜降领人要带走琥珀,不明所以的沈临渊上前挡了一挡。
白楼里有国公府私设的刑堂,多是用来对付那些潜入被擒的刺客和撬开那些想要严守秘密的人的嘴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朔让人将两个弱女子送过去。
“为父不过是想在事情解决之前,确保她们的安全罢了。”沈朔说着,看了一眼骊阳公主,“你既然回来了,便先将她带回寻月苑去,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府,谁若再敢往府外递消息,便别怪我心狠不讲情面。”
夜幕初临的时候,夏初瑶才从观花苑回去。
沈临安已经回府,见她进来,起身去迎。
“二嫂情况如何?”叫了黛绿和绫罗去布菜,沈临安见她略有思索的模样,开口问道。
“三爷不知如今府中的情况?”见他面上的疑惑不假,夏初瑶有些惊讶。
她今天在观花苑看了一出好戏,只怕今晚国公府里还会有热闹瞧,却不想,沈临安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朝中在准备秋收事宜了,我也是刚从户部回来。”秋收后百姓要征税纳粮,这是一年里户部最忙的时候。
夏初瑶将今日在观花苑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想起沈朔的话,忍不住问起白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