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通话又断。
——
夜深。
喧闹了一天的s市迅速寂静下来。
然而在大部分人都陷入睡眠的情况下,仍有些小部分人在趁着夜色在忙碌。
白天出门一趟,黄百鹤几乎将整个s市逛遍,直到跑的腿都快断了,才将自己所需物品全部购置完成。
而他之所以准备的如此着急,全因今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月圆之夜。
艾草人逐渐在手中成型,连做了五个同等大小的草人后,他抬头看了眼时间,无视身旁师弟的痴傻笑声,转身让李翠莲杀一盆热鸡血过来。
“你简直就是个变态!你再让老娘做这么诡异的事,老娘就抱……啊!”
对于这个不记吃也不记打的蠢妇,黄百鹤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暂时性闭嘴。
“你要是不去,我给你念一夜的咒你信不信?”
李翠莲神色巨变。
她知道这人向来说一不二,这些日子她也在对方手上讨了不少苦吃,可她就是意难平,凭什么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养了这两个吃白食的?她自己的闺女都没有这样不干活光吃饭待遇!
但对方总是以武力胁迫,所以她只能乖乖就范。
掀了纤眼皮,没好气道:“你等会。”
黄百鹤还有许多要准备的,听到这话,闷头应了一声。
将草人放在烤箱中烘干,他仔细看了两遍'委托人'发来的生辰八字,天干地支组合在一起,显示有这八字之人是一个极好的命格。
但这些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将黑狗血与竹炭混合,他把该八字与那被摄魂之人的姓名写于一张黄纸之上,没多久,又把那蠢妇供来的鸡血与朱砂缠和,将自己的姓名与八字写于另外四张黄纸之上。待草人全干,分别将五张黄纸塞入草人内部,其后将朱砂草人吊于房内东西南北四角处,而正中则放一旗招魂幡与竹炭草人。
忙完这些,月光刚巧透过窗间渗入房内。
得意的检视了一遍劳动成果,黄百鹤对着身前之人警告:“你记得好好看着这些,若是哪里出了岔子,你的小命……哼!”
李翠莲幽幽看他一眼,随后佯装惊怕的点了点头,“嗯。”
这反应虽不如往日刚烈,但黄百鹤只以为她是被自己吓住,嘲讽一笑,困倦的朝自己卧房走去。
竖日。
许是昨日累的狠了,日上三竿,黄百鹤才缓缓撑眼,
一看那表中时间已过十一点,他赶忙掀被步入客厅,见师弟捧着个大白馒头吃的正香,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四处搜寻起李翠莲的下落。
人没找到,却在客厅中央看到了一张纸条。
——我去买菜,不要念咒。
凭良心讲,李翠莲虽说嘴欠,但做起事来却是麻利的不行,他与师弟借住于此的期间,渴了有水喝,饿了有饭吃,衣服脏了也有人洗。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因而对方若是不与他作对,他自然也不愿念咒为难于她。
亦从锅中摸出个馒头来啃,黄百鹤边吃边躺倒在摇椅上假寐,心里想着脑袋有毛病的人果然得吓,吓得次数多了,她就听话了。
这边的他悠然自得,全然不知他心中的那个无知蠢妇,此刻正想着寻人来对付他。
一路摸索着找到了教师办公室,敲了敲门,李翠莲笑眯眯道:“这里有钟无烟钟老师吗?”
“无烟,叫你的。”
“快醒醒,应该是你们班的学生家长来了。”
……
这节不是她的课,钟无烟正趴在桌上浅眠,闻言,抬头朝门边看了一眼,“我就是钟无烟,您是……”
此前她只是一个物理老师,从未关心过班内学生的家长分别是谁。
因此,在看到这满脸笑意的妇人时,只觉得两眼一黑,压根不认识对方。
“我是子衿的妈妈。”终于找对了地方,李翠莲松了口气道,“您有时间吗?我想找一下……”
“找子衿吗?那孩子……哎。”
边叹息钟无烟边朝外走,“我不知道你们做父母的是怎么去跟孩子沟通的,顾子衿的成绩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努努力的话,冲个一本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她究竟是在想什么,竟然在这关键的时候说自己不想上学了。”
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可无奈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李翠莲原想解释自己是来找易夏的,听到这话,立刻忘却了来意,“你说什么?是她告诉你她不想上学的?”
这些日子,因为做错了事,所以她在女儿面前一直低了一等。
女儿不希望自己打扰,她便克制着自己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以为这样的纵容会得来女儿的体谅,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不体谅,反而为了跟她作对,连学都不愿意上了。
她这个年龄不上学能干嘛,难道是去嫁人吗?真是长本事了!
瞧着这位学生家长神情的不似做假,钟无烟心中升起了狐疑,“她的书包里天天都揣着一兜针线布料,你难道都不知道的吗?”
李翠莲瞪大了眼,“她带那东西干嘛?”
钟无烟无奈。
得!这家长还没她了解的多。
“做汉服,lo娘装之类的手作卖钱,您这家长是怎么当的?连孩子每天在干些什么难道都不清楚吗?”
心虚的躲过了对方的视线,李翠莲心头火气攀升。
她确实不清楚子衿在做些什么,若是清楚的话,她怎么可能放任孩子在外面这么胡闹?
……
交谈之中,二人逐渐抵达教室门口。
透过窗户,钟无烟一眼就看到了神游天外的顾子衿,别人都在低着脑袋做题,唯她一个咬着笔帽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一场谈话刻不容缓。
“顾子衿。”
听到钟老师的声音,易夏抬头看了一眼,随即迅速将头低下。
手边的卷子已经做到了收尾的一步,将最后一大题的答案写在卷末,她撑着脑袋朝窗外瞟去,直至耳内出现一道由轻及重的脚步声时,才复又低头做常人状。
“易夏,你也出来一下。”
先前曾不经意扫到了窗边顾妈的面相,易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用书本将自己的试卷压好,跟在钟老师的身后朝圆台处走去。
一到跟前,就看到了圆台边的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流泪。
钟无烟叹了口气,只觉今天一天叹的气,比她之前一个月叹的都还要多。
“我把易夏带来了,她可是我们班的尖子生,顾妈妈,你跟她有话好好说。”
就怕刚刚指着顾子衿鼻子骂的顾妈吓坏了她最看好的学生。
即使钟老师不叮嘱,李翠莲也不敢在易夏面前放肆。
收敛了一下气息,她生硬道,“易大师。”
钟无烟:???这是什么鬼称呼。
“我知道不是你教坏的子衿,但我省吃俭用供她读书,可不是为了让她与你表姐合伙当个女裁缝的,请你回去转告那个什么什么颖,要是她再撺掇我闺女放弃考试,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妈!”
“你给我闭嘴。”
半响,易夏淡淡应了一声,“哦。”接着无视顾子衿求助的目光,转头看向钟无烟道:“那老师,我现在能走了吗?”
“哦哦……当然。”
见其说转身便转身,李翠莲忙叫道:“易大师你等等。”
易夏的脚步却不做半分停滞,直愣愣的按照原途返回教室。路途行进到一半,李翠莲挡在了她的身前,“你这女娃,我刚叫你你没听到吗?”
语气带着质问,易夏眼底划过一丝不耐,想要从旁绕过不与这人过多纠缠。
但李翠莲却不会让她如愿。
见这女娃又要离开,她这次早有准备,在其刚刚迈了两步时,就把对方手腕牢牢攥紧,“易大师。”
易夏终于面露嫌恶,“你找我无非就是帮你摆脱困境,但我一不与你相熟,二不过是你刚刚还扇了一巴掌的女儿的同学,你有什么立场对我开口提要求?且我刚一与你照面就表现了自己的冷淡,你却在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我的去路,你是真的没长脑子,还是以为自己好大脸?”
顾子衿面色乍红,伸出一只手抚向脸颊后,低头垂眸不语。
“你……”你……李翠莲神情激动的抬了抬手,差点就想替对方母亲行使管教权利。
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年龄比她大那么多的长辈,这小姑娘说话如此恶毒,难道就不怕折了寿数吗?
易夏一手将她的胳膊压下,“我不怕折寿,反倒是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还是自己小心点吧。”
与极品撕扯很容易也会变成极品,她先前不愿意搭理顾妈的原因就在于此。
面对这种人时,若是不将倒刺竖起满身,对方只会以为她是那香甜可口的软柿子,不仅想吃就能吃,而且还能随意捏碎把玩。
不得不说,易夏将李翠莲心思猜的极准。
她先前虽听过这'易大师'的名号,可闺女却说她是一个善心之人,怀着这样的一个印象,她忍受不了易夏对她的忽视,因此才在对方几次欲走之时,频频出手阻拦。
见对方真的不欲解她之难,咬咬牙,李翠莲朝地上跪去,“易大师,求你救救我啊!”
这时,在原地懵了一会的钟无烟也走到了近前,见这位学生家长一言不合就下跪,怔了怔,她将目光对向了在今天频频刷新她认知的'得意门生'身上。
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李翠莲时刻注意着易夏的反应,见对方的神色在自己跪地后半点波澜未起,闭了闭眼,她垂首想要伏地,然而头刚刚弓至半叉,一双手就从旁将她给扶住。
“妈,您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您这样……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声音隐含绝望,顾子衿的眼泪已经流干。
喜悦的心情乍然消失,李翠莲一把将她挥开,“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妈的感受?如果易大师不出手帮忙,那妈就要完了,那老道日日都念咒来害我,现在又在家里的客厅挂了四五个小人,谁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只有大师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