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必要的时候她要说大小姐的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关心谁对谁错,在后宫,总有许多人是不在乎对错的,他们在乎的只是站位。
皇后对杨嬷嬷的回答很满意,“很好,你在府中想方设法保住夏子安,本宫也会跟父亲说一声,暂时不要配合相府迫害夏子安,等夏子安治愈了梁王再说其他。”
“是,奴婢谨记。”杨嬷嬷说。
“嗯,今晚你先在宫里,本宫一阵子还有些事情要问你,去吧。”皇后道。
“是,奴婢告退!”杨嬷嬷躬身退出去。
皇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有些冰冷,“你长期在宫外,最好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人迷惑了。”
杨嬷嬷回头,微微诧异地看着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
皇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明白的。”
杨嬷嬷故作有些不解,“娘娘,是不是奴婢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之前因着太子和太傅也在场,所以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没有出手帮夏大小姐,娘娘恕罪!”
“没事了,你去吧。”皇后终于挥挥手,打发她去。
第二百二十章 种子
摄政王府在翌日一早,便挂起了白灯笼。
门口贴着白色的奠字,白灯笼也挂在了府门口。
慕容桀起床的时候正在更衣。倪荣便来了,沉声道:“王爷。太妃屋中来人告知,说丝竹姑姑昨夜暴毙!”
慕容桀猛地回头,骇然问道:“你说什么?”
倪荣难过地道:“今日一早属下起来的时候。府中便已经开始挂白灯笼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丝竹姑姑昨天夜里忽然暴毙。”
慕容桀立刻套上衣裳,夺门而出。往清宁阁飞奔而去。
丝竹姑姑的尸体便停放在院子里,棺木就停放在旁边。贵太妃站在边上,亲手为她擦脸。
慕容桀站在院子门口,怔怔地看着那宠了他一辈子的女人。心头说不出是绞痛还是悔恨。
昨夜,他该来的。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在梁王病发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姑姑虽然是伺候着母妃。但是,多半的时间都在为他准备吃穿。
她总是说,她的王爷最让她不满意的。就是至今还没成亲。
贵太妃见他来了。伸手屏退身边的人,继续为她擦拭着手,抬起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吧,给她磕个头,她是你的义母啊。”
慕容桀机械地走过来,目光触及丝竹姑姑的脸那一瞬间,他的脑袋轰地一声,艰难地抬起头盯着贵太妃,“你竟然杀了她?”
丝竹姑姑的双眼瞪大很大,眼球似乎还残留着死前的挣扎和惊恐,面部淤血发绀,有肿涨,嘴唇紫黑,是窒息死亡的症状,他是宫中出来的人,看到脖子上没有印痕,便知道是贴加官造成的窒息症状。
贵太妃听得此言,嗤笑了一声,继续为她擦着双手,手上有被捆绑的痕迹,淤血明显,“杀了她的人,是你,不是哀家。”
“你胡说什么鬼话?你真是丧心病狂,她跟了你那么多年,你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慕容桀咬牙切齿地说完,一把上前拽开她,厉声道:“你滚开,你没有资格碰她。”
贵太妃踉跄一步,站稳身子之后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跌出了眼泪,“说得好,说得好啊,跟了哀家那么多年的人,竟然也可以对哀家下狠手,丝竹啊,哀家说不恨你,是假的,纵然把你赐死了,哀家还是恨你啊。”
慕容桀盯着她,眼底燃起熊熊火焰,那眼神说不出的厌恶与憎恨。
家臣阿福上前,躬身道:“王爷,昨天丝竹姑姑对贵太妃下毒,企图杀害贵太妃,被贵太妃发现,贵太妃才赐了她死罪的。”
“胡说!”慕容桀狂怒顿生,一脚踹向阿福,阿福飞出两丈远,但是他艰难地爬起来,继续跪在慕容桀的面前,道:“不,奴才以性命起誓,绝没半点谎言。”
“你再胡说,本王砍了你!”慕容桀狂怒至极,再一脚踢向阿福,阿福不敢躲开,生生地受下,嘴角溢出了血迹。
贵太妃冷冷地道:“他没有说错,丝竹确实对哀家下了毒,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慕容桀盯着她那张冷狠的脸,心中一沉,想起那日丝竹姑姑对他说的话,莫非从那天开始,她就打算要下手了?
贵太妃忽然狂怒,尖锐地道:“她唯恐哀家这个母亲会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不惜杀了哀家,以绝后患,她是哀家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人,哀家把她当自己亲生妹妹看待,她却为了你,要毒杀哀家!”
慕容桀手足冰冷,看着静静地躺在简易木床的那人,她的死状很凄惨,却是为了他。
家臣阿福依旧跪在他的面前,嘴角勾起,丝竹姑姑终于死了,以后,便是他站在贵太妃的身边,他会成为贵太妃的宠臣。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首先向贵太妃表达他的忠心。
所以,他说:“王爷,丝竹姑姑受刑之前,恳托侍卫向王爷转达一句话。”
“他说什么?”慕容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两眼通红。
阿福说:“她让侍卫转告王爷,她希望您君临天下。”
慕容桀一个字都不相信,厉声道:“滚!”
阿福跪着不动,“王爷,此话千真万确,丝竹姑姑是奴才十分敬重的人,她如今尸骨在这里,奴才不会当着她的尸骨撒谎,她为什么要对太妃下毒?就是希望护着王爷,她宁可以自己的性命,也想保全王爷,她希望王爷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人中龙凤。”
“你再胡言乱语,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慕容桀眸色冰冷,回头下令,“来人,把丝竹姑姑的尸体移出去,丧事亲自主办,封锁清宁阁,没有本王的允许,无人可以进出。”
贵太妃厉声道:“慕容桀,你敢软禁哀家?”
慕容桀看都没看她一眼,上前抱起丝竹姑姑的尸体,大步而去。
侍卫迅速封锁,把清宁阁包围得严严实实,大门关闭上,撤走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人在原地驻守。
贵太妃一巴掌打在阿福的脸上,“你是当他傻吗?以为这样便可糊弄他?”
阿福跪在地上,抹去嘴角的血迹,道:“贵太妃,王爷现在不会相信,但是,等他冷静下来,这一句话,会像钻心的毒虫那样时刻提醒着他,等同在他心底埋下一颗种子。”
“不,他不会,”贵太妃摇头,凄惶一笑,“若他会,哀家不会费尽心思,如今老八被他放逐在外,哀家彻底没了希望了。”
“贵太妃,您不可以放弃,如今南怀王还盼着您把他从南国调回来京中,还记得您以前说过的吗?但凡有一丁点的希望,都绝不放弃,您真的甘心这辈子都屈居在皇太后之下吗?到时候,王爷登基,她是母后皇太后,您是圣母皇太后,虽名分还是有所偏差,但是,您是王爷的生母,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了。”
贵太妃寂冷的心,被阿福的话灌进了希望,是的,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母仪天下的梦了,她真的要放弃吗?
没错,阿福说得有道理,她要把登基为帝的种子,一丁一点地埋藏在他的心里。
就算日后,他和她反目,但是她是他的生母是必定要被封为皇太后的。
“和相府老夫人约定了会面的时间没有?”贵太妃收敛神情,问道。
“洛水已经约好了,明日在聚贤居会面。”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要放过他
子安并不知道王府的事情,她今天到户部那边申请银子,户部那边没有拖太久。因为,册封丹青县主的旨意就顺带着赐了一块地。这块地丹青县主可以用的。
但是,另外建造府邸,还是要再请皇太后或者摄政王的意思。等批示下来,户部没有拖沓,告知子安。会在三天之内把书面申请提交到摄政王议事房。
在建造府邸之前,子安要先隔断与相府的来往。
相府的人工湖。连着前院和后院,且湖中建造假山,曲折回廊。可以直接从前院通达后院,这意味着,即便陆地上封锁了,但是。还是可以从湖中的回廊过来。
子安去跟老夫人说这件事情。
“你说什么?要拆掉回廊和假山?”老夫人听了子安的话。大为生气,一口回绝,“不可能的。老身不会答应。你们另外建府邸,已经是属于违规,后花园本来就有雅室,老身可以让陈玲珑迁移出来,你们住在雅室里,还有,竹林不可砍伐。”
子安道:“老夫人,我不是和你商量的,只是来告知你一声,假山可以不拆,但是湖中回廊必须要拆的,您放心,我会请人量度,不会多占相府一寸的土地和湖面。”
“你敢?”老夫人色厉内荏,“你若是敢拆回廊,老身要你们无法在后花园立足。”
子安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看来正如慕容桀所言,这个假山回廊,真的是她的风水阵。
子安淡淡地道:“老夫人,做人不可如此霸道,那不是属于你们的地方,狠话谁不会说?可不是现在不是说狠话就可以任意妄为的时代了,相府张狂了许多年,您老夫人也霸道了许多年,到如今该消停消停了。”
老夫人沉着脸看着她,“你是说,现在该到你夏子安嚣张霸道的时代了吗?井底之蛙,不过是得了摄政王的护佑,以为真可以目中无人?”
子安遽然道:“不敢,我只是取回我母亲应得的东西,这件事情,到哪里去说,我都占理。”
老夫人忍住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一定要跟老身作对?”
子安简直不能相信这句话是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老夫人认为我是在跟你作对?”
“难道不是吗?这些日子,这种事情还少吗?”
子安笑了起来,讽刺地道:“是啊,我犯贱,我跟你们作对,是我求着你们去逼我嫁给梁王然后我再自己悔婚的,又是我去皇太后宫中分辨悔婚一事逼得丞相和玲珑夫人巴巴地入宫找皇太后诉说缘由的,更是我自己想在大火中国烧死我自己,老夫人是这个意思吗?”
老夫人拍案而起,“夏子安,你休得放肆,你父亲养你这么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莫非为家里做点事情都不行吗?梁王哪里配不起你?你父亲是为你着想才把你嫁给梁王的,至少是个王妃,嫁过去之后不愁吃不愁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今日种种纷争,皆是因你悔婚而起,你是夏家的罪人。”
“梁王确实很好,但是你们的本心是什么?别说的那么伟大为我着想,真为我着想,不会任由陈玲珑与太子殿下差点把我打死在院子里。”
老夫人厉声道:“那你死了吗?死了还能站在这里跟老身对峙叫嚣?那日你父亲一直都盯着,真有危险,你父亲早就出来救你,打你也是为你好。”
子安倏然笑了,盯着老夫人,“这真是我听过最不要脸的话,没有之一。”
她转身,冷冷地撂下一句话,“不管老夫人同意不同意,回廊是一定会拆的。”
“你敢,你敢?”老夫人的声音带着风暴从身后席卷而来,子安只当做不闻。
她回了夏至苑,从柜子里取出夏子安的牌位轻轻地擦拭着,“我终于知道,你的怨恨为什么一直在我心头散不去,因为那天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就在不远处,看着你被人毒打致死,夏子安,你放心,这份夺命之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有人倏然惊起,子安看过去,却见袁翠语从珠帘后面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块锦布,泪流满面。
“我记得,里面有一匹锦布,想拿出来给你做身衣裳。”袁翠语擦干眼泪,走了过去,看着子安手中的牌位,眸光痴痴,“我竟不知道,你为她做了牌位。”
“母亲,”子安放好牌位,看着她的眼睛,“你看到了?”
“能看到,但是不如以前清晰,远远的话,我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今天一早起来看到的,想告诉你,但是你出门去了户部。”袁翠语说。
她的失明本来就是因为血块压住眼部神经导致,子安每天都为她施针,淤血是会慢慢散去,视力也会一丁一点地恢复。
“我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那里看着子安被人打死,你说子安的怨恨不退,如何知道?”袁翠语看着她问道,泪水依旧模糊着眼睛。
子安沉默了一下,“我脑子里有她留下的记忆,感情,甚至,我还是能经常感受到她的怨恨。”
“你还有她的记忆?”
“大部分记忆都有的。”子安说。
袁翠语有些震动。
那样的话,她和原先的子安有什么分别?有记忆,有同样的情感,那还是一个人啊,可以说,是多了一些来自不知道何处的记忆,或许,她根本上还是子安,只是那一场毒打,让她想起了前生的记忆。
袁翠语这样想着,心里便激动起来。
不过,她到底是理智的人,这种想法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有子安的记忆和身体之外,无一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