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原本是在看着顾南召的,因为他这么说,低下头去。她本就是坐在顾南召的斜对面,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不难看在眼里。
后来是没有人要路漫喝酒了。
顾南召却陪着喝得很凶,脸色看得到一点一点不好下去。到最后,一张脸发白,他旁边的女伴急得眼底泛红。只是被他拦着,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喝到一张俊脸发白,顾南召依旧能维持得体的笑容。只是散场了以后,他的女伴先去了开车,他自己进了卫生间。路漫看到这一幕,自顾自跟了上去。
顾南召进去得急,这儿的卫生间又是单人的,门没关好,虚掩着。路漫推开门,瞥见洗手台前顾南召手撑着,她大步走过去。瞧了一眼,发现他胃出血了。
虽说是为了她才喝成这样多少自恋了,但她发现定不能袖手旁观。何况,不管怎么说,在酒桌上,顾南召算救她一回,否则他大可不理,这个人情欠下了。
后来和顾南召的女伴一起把人送医院,等人打着点滴睡下了以后,她才离开。也是不好留在这,毕竟她总不能用侄子的前女友这种身份留下来。
第二天,路漫和报社请了假,一大早拎着鲜花果篮和早饭来医院。她到的时候,顾南召已经醒了,正坐在病床上摆弄着电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昨晚那位女伴,这会不在病房里。
瞧见了门口的人,顾南召动作一滞,随即抬手将眼镜摘下来。
他脸上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沈小姐,你这是做的什么新兼职?”
第62章 花月正春风(四)
路漫走进去,先搁下果篮和早饭,再将一把鲜花插进床头柜子上的花瓶里。顾南召招呼她坐,她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来,微笑问:“顾先生,你吃早饭了吗?”
他是胃出血,寻常早饭花样虽多,但路漫只买养胃的小米粥。顾南召倒是也不推拒,自己坐着用了几口,算那么个意思,就把勺子给搁下了。
路漫帮他倒了一杯热水,稍微放凉一点,顾南召也喝了一口。她像不好意思一直盯着顾南召,目光落到果篮上边,略带着迟疑问:“顾先生,吃水果吗……”
顾南召轻声笑着制止了:“不用,我没事,你不用忙个不停。”
路漫停下来,算是端正坐在那儿。
沉默了一会,路漫看一看顾南召。
她低声:“昨天晚上……顾先生,谢谢你。”
顾南召手指点一点桌子,笑了笑:“沈小姐,你该知道我为什么照顾你。”
路漫低下头,手指无意识般绞着,有些局促的样子。
顾南召的话她还是懂的。
如果不是因为沈青溪是顾北川的前女友,他或许不会理这件事。
路漫顿了顿,声音依旧是低低的:“嗯,但还是谢谢你。”她抬起头,一双眼睛望向顾南召,轻抿了唇,小声说,“我今天下午回去就递辞呈。”
顾南召只是静静看着她。
路漫鼓一鼓脸颊,却有些泄气道:“这样的工作环境太过为难自己了,也不见得找不到别的工作,还是……算了。”
顾南召不评价她的事情,也不准备做她的人生指导。
他谈及一个或许更不该谈的话题:“你和北川是怎么了?”
路漫拧眉看看他,别开脸摇摇头,小声的说:“……也没有什么。”她语气听起来姑且算是坦然,“虽然不能走下去,但是至少可以说好聚好散。”
“即使没有我在,他一样可以过得好。”路漫深深吸口气,又笑,“顾先生,您是过来人,肯定比我懂,谁少了谁都差不多,哪有人要活不下去?”
嘴巴上是这样说,一双眼睛仍变得湿漉漉的。
顾北川在一个星期之前已经出国去了,顾南召心里头明白,她似乎也是如此。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路漫回头见是顾南召昨晚的女伴,也没有等他说话,站起身来道:“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和顾南召那位女伴擦身而过时,两个人微笑点头致意。
路漫很快就走出了病房。
金发碧眼的美人走到病床旁边,顾南召堪堪收回望向门口的视线。
她坐下来,笑笑说:“北川的小女友长得挺漂亮。”
顾南召也笑了一下,评价一句:“还是个小姑娘。”
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对于三十四岁的他而言,只能当小孩子看待。
路漫辞了沈青溪的这一份工作,在半个月后,认真挑了份新工作。这一段时间,沈青溪的父母常常打电话过来,希望她能回家考个公务员或老师。
因为不是亲生父母,哪怕做“不听话”的事,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路漫以前在其他的世界,也曾有过几个孩子,但她不太拘束他们,或者说不喜欢给自己找事。
谁的人生该谁负责,操心过甚,苦的多半还是自己。
退一步说,别人她不清楚,路漫决不允许别人强行安排她的人生。
沈青溪的父母还称不上完全的强势,没有到会拿性命威胁的程度。虽然稍微费了一番功夫,但她说服二人,自己在外面两年如果事业还没有发展,会回家里去。
对于路漫而言,两年时间,事业有所起色不怎么难。在这里的事业若发展得好,沈青溪的父母坚持要她回去的理由,多少会变得不那么站得住脚。
有钱很好,有钱是最好的。
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攻略顾南召,只是在这之前,有钱也非常的重要。
路漫进入沉迷工作模式——
毕竟在明面上,她依旧没有任何顾南召的联系方式。
八月三十一日。
即使这会天完全黑下来了,白天积沉的燥热仍在空气中满胀着,丝丝的风,刮来的全都是热意。路漫穿着一件短t,牛仔短裤,背着只小背包,蹲守在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