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道视线,惊诧有之,不屑有之,憎恶有之,愤怒有之,当然,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苏墨钰真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刮子,没事你出什么头,没事你乱说什么话。
别人都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偏你上杆子一样往上凑,活腻歪了不成!
贤王淡然恣意,触了逆鳞却依旧面不改色。
苏墨钰可学不来他那装x范儿,一句话说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差点腿一软,坐到地上去。
一双手,将脚下不稳的她牢牢扶住,别有深意的眼神睇来,似乎在说着:苏舍人,一路走好。
她回以“感激”的微笑,无声地传达着讯息:没关系,不管是什么路,都有王爷相陪,我一点也不寂寞。
两人之间“眉来眼去”,眼刀横飞,暗中的角逐,除了彼此之外,自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容蓟以余光扫视,眸底冷凝如冰,似结满了一片雪白的霜花。
随即他踏前一步,朝上首之人躬身道:“父皇,苏舍人说得不无道理,您是万民之主,天下之人皆是您的子民,容朝虽已不属于皇室宗族,但他却是您的子民,一视同仁,倒也没错。”
皇帝眼神寂寂,如燃了一把明灭不定的磷火。
在场已有三人为前太子说情,其中两人皆是从容不迫,只有苏墨钰,是苦不堪言,冷汗直流。
她是疯了吧,才会站出来说那些话。
她在赌什么?
赌皇帝的信任,还是贤王的青睐,亦或者,是与容蓟之间的胜负?
她连赌资都没有,拿什么来赌!
漫长的等待过去,在她已经忍受不了煎熬而开始神游天外时,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朕仔细思考了一下,认为苏舍人的谏言合情合理,容朝虽已被逐出皇族,但他终究是朕的臣民,只要是朕的臣民,朕就该给予庇护。”
苏墨钰这才长舒了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平息下来。
抬头朝皇帝飞快瞥了眼,发现他脸色虽然还有不郁,但眼底的震怒却已消失殆尽。
看来她是赌赢了。
可赌赢了又如何?
她赢得艰难,差一点就小命不保。
“吴爱卿,东郡那边的粮库还能撑多久?”皇帝的声音,再次恢复低沉平和。
“回皇上,据东郡太守回报,应该能撑一月左右。”
“一个月……嗯,差不多,朕即刻下旨筹集粮草,划拨灾银,至于这赈灾使,众位爱卿认为谁来担任最合适?”
朝臣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赈灾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吃力且不讨好,这帮朝臣一个比一个贼,肥差一个个抢着干,这种苦差事就一个推一个。
七嘴八舌议论了半天,结果谁都不愿主动承担。
苏庆生转了转眼珠,艰难的扯动他已经被打裂的嘴唇:“皇上,微臣觉得有个人能胜任这个职务。”
“哦,爱卿说的是谁?”
“中书舍人苏墨钰。”
靠!要不是在朝堂上,她真想揍他丫的!
苏庆生这王八蛋,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给自己挖坑,原本打算放他一马,没想到这货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找麻烦。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她苏墨钰的耐心更是有限的,惹急了她,就是苏太师的面子她也不给!
皇帝似乎很满意苏庆生提出的人选,他温和地看向苏墨钰,询问道:“那苏舍人的意思呢?可愿接下这个重大的担子?”
看似询问,实则早就做好了打算,谁敢违逆?
苏墨钰在心底冷笑一声,都看她好戏是吧?
等会儿有你们哭的!
微笑如常,诚挚恳切:“能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荣幸,也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微臣自然是愿意的。”果然,此话一落,苏庆生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皇帝眉开眼笑,看来是个懂事的:“好,那你就准备一下,三日后便出发吧。朕许你特权,无论在东郡,还是京城,只要是你任职赈灾使期间,无论大小官员,都必须无条件配合你。”
皇帝一句话,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众臣纷纷表示震惊,皇帝竟然给予苏墨钰这么大的权利。
当然,这也是苏墨钰最迫切想要的。
“多谢皇上。”苏墨钰俯身一拜,直起身子时,眼波一转,在场诸人皆感觉到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意:“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但说无妨。”
“微臣听吴大人说,东郡的形势已非常严峻,微臣对赈灾一事没有经验,生怕做的不好,惹人诟病,有损皇上威严,微臣更不想因自己的疏忽,而令灾民们陷入更大的苦难中,故而请求皇上,让员外郎苏大人也随微臣一同前往东郡赈灾。”
苏庆生一听,脸瞬间掉的老长。
皇帝认为她说的挺有道理,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如此也好,苏爱卿,三日后,你跟随苏舍人一同前往东郡,不得有误。”
苏庆生苦着脸,心里一百个不愿,但也只能听命:“是,微臣遵旨。”抬头,狠狠瞪一眼苏墨钰,眼中满是戾色。
苏墨钰假装没瞧见,拱着手,又道:“还有一事,望皇上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