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的容色逼人惊艳到了别人,可她却是主动屈身致歉为他解围,如此举动不可谓不君女不大气,可联想到当日她对自己的不屑和轻蔑,眼下她却是可以为了救她那个所谓的心上人如此伏低做小,水云卿顿时感觉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他缓缓地坐下,好容易平复下了心头的不甘,微微点头,清贵优雅的容颜上遂露出了一抹浅笑,“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事实上,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我看到小姐可是很‘惊喜’的。”
他着重咬住了惊喜两字,看着锦瑟依然投来的疑惑目光,他冷冷一笑:“小姐仔细想想,就不曾对别人做过什么轻薄戏弄之举么?”
她轻薄戏弄过什么男人?锦瑟实在不解,表情中带着一缕疑惑,眼神却清明坦荡。
水云卿原本自在的神情一顿,终是咬着牙提醒道:“当日在大周龙岩寺附近,可真要谢谢小姐的照顾了,让我昏迷了一日方才清醒过来。”话到这里看到锦瑟满脸愕然的模样,终于心头快慰了几分,想到刚才被她容色所摄险些失了分寸,如今也该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了。
锦瑟看着他半晌,唇动了动,好一会,她才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你是那……那个……中了药的……”她一时紧张,连声音都结巴了起来,那件事严格说来的确是她有些理亏,可又不是她要主动这样做的,若非水云卿先来招惹她,让她以为对方居心叵测,两人之间又怎么会结下梁子,可这些话眼下就算心里明白她也不能说啊。她此时算是知道了刚才自己对水云卿声音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想到自己当日还“猥亵”了这位神医大人让他在她手中高/潮了两次,锦瑟简直恨不得去找块豆腐来撞一撞。
“想起来了?”明明占了他大便宜,过后却又完全忘了个干净,水云卿心里只觉得心里有一把怒火熊熊地烧了起来。
“不,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真不是……”面对这种情况,锦瑟完全词穷了,她和水云卿都知道当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分明就是他自己居心不良过来找麻烦结果自作自受罢了,可真的要多说下去也是无益,眼下再纠结所谓的是非对错把人家激怒更为不妙。
果然,水云卿已经发出哧的一声冷笑:“真不是什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锦瑟当即闭紧了嘴,不再过多辩解,而水云卿此时也沉默了下来,只是他按在桌上的手青筋暴露,微微颤抖着,显露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和外强中干的气势,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以神医身份拿乔吃定了锦瑟,根本毫无理由地在指责她,若非锦瑟有求于他,现在她完全可以转身就走,压根不必理会他的胡搅蛮缠。
锦瑟也实在是无奈,万万没想到自己要找的正主居然早就出现过在她眼前,千金难买早知道,再仔细想想,如此会用迷药又是随身一堆瓶瓶罐罐的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人。若是能早点想到,她绝对省了这一趟来西塘的过程了啊,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当日对人家可做了极其不好说的事情啊,虽然她还觉得自己吃亏费了力气,可在这个时代,摆明了就是男人吃亏的事情啊。明明是想要求着供着的神医,结果还没正式见面就已经被她往死里得罪,想到这里,锦瑟只觉得晴天霹雳,像是被一道九霄神雷劈中了一般,恨不得找个地洞去钻一钻。
看着锦瑟显然是有些头疼的模样,水云卿心里一动,总算是有了几分扳回一城的快感,可瞧她比男人还要精致美貌的脸上那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莫名的他又有些不忍心了起来,语气也缓了几分地徐徐道:“此事小姐预备如何给我一个交代?”这话显然算是给锦瑟一个台阶下了,若是正常的女人,此时应该立即郑重地和他求亲要求负责,他再推三阻四拿乔一番,最后么再拿着架子勉为其难的同意,谁都知道娶了一个神医意味着什么,这绝对是对个人对家族都极其有利的事情,而等到他同意的时候再掀开面纱,让她知道自己要迎娶的男人既有才更有貌,只怕会更为惊喜吧。
水云卿心里的剧本写得很好,但锦瑟却是满脸踌躇,眼下她的脸蛋上慢慢地浮上了一丝红晕,更衬得面若桃花,玉脂凝肤,看得水云卿就是禁不住呼吸一窒,心跳加速,暗骂凤仙的不厚道,让她到了今时今日才看到眼前少女的真容以至于自己如此失态。可看到锦瑟这幅仿佛难以启齿十分羞涩的模样,水云卿心里又不由地觉得有些莞尔,从来只看过男人家娇羞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怎么一个大女人开口求亲也要这么扭扭捏捏的。
他却不知锦瑟并非是犹疑着如何开口求亲,而是想着如何脱身把自己摘出来,当日还以为双方是仇人或者陌生人,她行事这才率性而为,无所顾忌,帮人家纾解了两次,算是豆腐都给她吃尽了还能拍怕手掉头就走,如今此人分明是自己要求着的神医大人,如何开口才能不伤害对方的自尊甚至还要达到赔罪的目的,这可就是天大的难题了。
看锦瑟迟迟不肯开口,水云卿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得勾了勾唇,主动问道:“小姐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还是家中已经娶了夫了?放心,我可没有开口求着你做什么,只是要给个交代。”这话分明就是死鸭子嘴硬,可锦瑟听了却是松了口气,她没听出来水云卿这话完全就是口是心非,还真以为他心性高傲不屑于嫁给自己做小呢,想想也是,当初在林中时,中了春/药的他不也口口声声只求春风一度而不要锦瑟负责么。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轻薄了一个良家男子却不认账也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行为,想到这里,锦瑟站起身来,她深深地看了水云卿一眼,单手放在背后弯下腰来态度十分诚恳地道:“多谢公子成全,我已有心爱的夫君,的确不能娶了公子回家,以往之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给公子赔罪。”她提也不提自己当时的举动完全是因为水云卿先手段不正地上来惹他们,因为她知道此时是她弱势,何况他毕竟是清白男子,被如此这般过后虽然守宫砂还在,可终究还是算坏了清白。
只是锦瑟这话一说,水云卿便一脸冰寒,这世上,能把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说得如此堂而皇之,简直是光风雯月的,应该是寥寥无几了,可偏偏锦瑟做到了,她不但做到了,还用着如此澄澈和无辜的眼神看着他,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反正你也不屑嫁给我,正好我也不想负责,岂不是皆大欢喜吗?……只是眼前的情形和当日在林中时几乎分毫无差,何其相似啊。
“所以小姐是预备不认账了吗?”他忍不住愤怒地起身喝道,刚一说完,那整张脸瞬间僵滞,完全是一副想撞墙去死的表情,这口气怎么听怎么想他要锦瑟负责的意思,他原本是想要拿捏着姿态让锦瑟反过来求着娶他才对啊。
被吓了一跳的锦瑟脸色登时变幻不止,水云卿也静静地沉默了片刻,他垂下眸一动不动,消化着自己心里的阴影面积。看起来情势似乎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可该说地还是要说清楚,不敢拖延,锦瑟当即艰难地开口解释道,“我的确不能娶公子回家,再说我也没真的占过公子清白,此事天知地知,若我再告诉第三人,便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几乎是诅咒起了自己,举天发誓,神情更是十分凝重,显然她此时不想娶水云卿的决心有多么的大。
事实上她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更呕得水云卿整个人都快要吐血。
锦瑟还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打击人,她还在一脸专注地看着水云卿,结果水云卿在她直白的注视下,直咽了好几下口水才恨声说道:“行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你。”这几个字,说得恁地艰涩。
结果话一出口,便看到锦瑟满意的一笑,水云卿整个人又是一僵,心塞的程度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时的他发现自己简直错得离谱,胸口更是堵得慌,这算是怎么回事,明明来摊牌和提出条件的应该是他,结果反而处处被锦瑟牵着鼻子走,没有一处不是落了下风,想到这里,他面纱后的目光既有不安又有着愤怒,哪怕他原本还想在锦瑟面前展露真容地打击她,眼下却也完全没有了心情,毕竟以锦瑟的容貌也是稳稳地压得他无地自容,他除了神医这个身份眼下还有什么是真的可以拿出手来说道的。
平复了好一会心情,水云卿优雅磁沉的声音才复又响起:“小姐可知,你虽然拿着水家的令牌,可我也可以拒绝?毕竟眼下这样的情形,我恐怕也没心情为小姐的家人出诊。”
这句话直接得把锦瑟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她蹙了蹙眉,垂着眸低头不语,袖中的手指正慢慢地摩挲着,事实上现在的锦瑟,完全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淡定,她心里很慌,生怕水云卿当真记着仇不肯出诊,怎么说当时她也算是羞辱轻薄了他一番,如今还言之凿凿的不肯负责,换上是谁都要羞怒了吧。虽然她实在不行也可以拿着水家令牌去京城水家求人,或者退一步说,她直接打道回府换个人过来装一个和她没关系的来和这位神医谈判求诊,可只有锦瑟知道她不能那么做,因为她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此次来西塘找水云卿,明里是为了素景然看诊,实则她是想暗地里哀求神医同时再为林素衣调理一下身子解去让他成为心头大石的绝子之毒,但这件事不可以宣之于口更不能让女帝知道,否则素衣只怕又多了一桩罪过。正因如此,锦瑟才刻意一路上慢慢悠悠地闲庭散步一般的从大周到西塘求医,也是生怕事后二姐觉得她为了林素衣费尽心思,太过焦急担忧。这些打算,锦瑟在临行前给素衣的信中隐隐地做了暗示,让他耐心等待切勿烦忧,来日方长,虽未明说但以素衣对她的信任必然会明白她的苦心。
楚萧对她虎视眈眈,眼下西塘对她已是龙潭虎穴,几乎是越早离开越好,可水家的神医近在眼前,偏偏看他的态度与自己有怨,她想着想着,眉眼轻微的垂下,眼里竟然隐隐地浮现出一丝水光:“还请神医帮忙,只要公子愿意出诊,任何条件我都愿意接受。”
她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向前竟是要对着水云卿单腿跪下,如此放低身段实在让人吃惊,只是神情郑重之余却是更添黯然神伤,却原来不得以之下,锦瑟开始暗自用上了摄魂术中的千面术,这样的锦瑟攻击力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若是寻常女子如此作派,只怕只会让人轻视觉得她过于懦弱,可锦瑟却是由衷发自内心的悲伤,再加上她气质清皎,因此这样的她于楚楚可怜中还显着一丝令人心动的忧郁,看着锦瑟周身萦绕着的失落与无奈,水云卿心头恨恨地一颤,他慢腾腾地放下手中故意拿着的茶盅,开始伸手抚着额头,他还没有提出条件呢,竟然就已经开始觉得心软了。
叹了口气,他想到和凤仙商量过的计划,心里恨恨地决定日后定要好好地折腾她报仇,眼下却还是只是先忍住这口气,再说他哪里能让自己看上的女人对着他单腿跪下哀求,伸手阻止想要跪下的锦瑟,水云卿声音清冷地道:“也罢,看你千里迢迢还特地来西塘找我又是拿着水家的令牌,我也不好让你失望而归,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自会随你去大周如何?”顿了顿他又刻意摆出余怒未消的语气道,“不过要让我消气可不是容易事,你可承受的了?”
闻言锦瑟心头大喜,连连点头,更对着他展颜一笑,这一笑,眸光如水,波荡春意流,竟是如水墨画勾勒出来的,层层渲染,仿佛总有那么一层烟雾隔着,仿佛这世人万千,能入她眼的却是绝无仅有。不知不觉中,水云卿给看呆了去,锦瑟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而水云卿对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我答应,只要能给公子出气,做什么都好。”既然能开这个口,就证明事情有了转机,锦瑟怎么会有其他的意见。此时的她心情舒畅,眉目清朗明润,广袖一甩仿佛回风流雪,青丝飘扬间更带出无数风华,水云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锦瑟,好一会才道:“也好,希望你别后悔。” 话说得冷然,却另有一阵酸楚直达心底,只因为他清楚,那个能得她如此费尽心力的男子,必定在她的心里占据了无比重要的位置,这样的认知让水云卿有些嫉妒和吃味。
锦瑟离开后不久,风仙便来到了亭楼上。他一眼便看到了水云卿,此时他已经摘下了纱帽,露出了那副清俊无比的容貌,只是眉宇间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傲气,仿佛玉照寒塘。他静静地站着欣赏着亭外青翠的风景,浑身上下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静穆和神秘,仿佛一副山水画一般清秀俊美。
看到凤仙以后,他慢条斯理地复又坐下,沉默了片刻,他静静地说道:“她同意了!”
不等凤仙回答,他又是淡淡地补充道:“她不得不答应,毕竟她拿着的只是一块水家令牌,却要我给两个人看诊,如此无理的要求,她怎敢拒绝我的‘惩罚’,明日我就会准备好金针和药物,届时你安排好她身边的人,如那些护卫或是下人必须远远打发了,待她一旦成了我们的人,我们就必须乔装打扮即刻改换身份离开此处。”
凤仙不由地一笑:“当然,这些事我会安排好,想必她也不会反对。”
水云卿点头,又道:“你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几个侍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出身。”
凤仙笑了笑:“我手下那些人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有他们出马哪里还有搞不定的女人?我已经打听出来她们是锦王府的侍卫,这小姐估计是锦亲王的好友或是下属,替她跑了这一趟是为亲王的侧君求诊,不过她大约也是为了隐瞒,只说是为了替她的夫君求诊。”
水云卿沉吟片刻,摇摇头:“不像。”除非她和亲王侧君背地里有染,否则看她的样子可不像例行公事的模样,可随即水云卿又怀疑若真是亲王侧君的话这恐怕只是锦瑟的单相思,要知道他不单单是个男人更是个医者,因此可以很轻易地从锦瑟的面色和眉宇乃至行走动作间分辨出,锦瑟很可能平日里都没有沾染过什么男人,再说当日她对他作出那般事情的时候,举止动作也只是不耐烦,没有分毫的猥琐和下流之态,以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和品行来看,这样清正的女子是不可能作出夺人夫婿甚至暗度陈仓的事情来的。
此时,对锦瑟十分在意的水云卿顿时在脑海中神展开了一段悲伤的剧情,一个人品出众容貌绝艳的少女对着一个男子动了情,奈何他却嫁入了王府,少女相思至苦,求而不得,从此对亲王侧君有了深深的爱慕却又只能压抑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而在知道他得病之时少女更是主动请缨,长途跋涉至异国他乡为他求来名医……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如此痴情,想到这里,水云卿一时间觉得心里更烦躁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不管她是不是和锦亲王有关,哪怕她就是锦亲王本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凤仙轻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不论她在大周是什么身份,这里可是西塘,是我们水家根深蒂固的大本营,你我又何必在意那些?”
水云卿微微一怔,随即缓缓点头道:“是我想多了。”
“不过我可有一个条件。”重新振作起来的他此时定定地注视着凤仙,“等此事成功,你们都要奉我为正君,可行?”
“小事。”凤仙压根不在意所谓的名分,他戏虐地看着他:“水正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水云卿被他如此的眼神一看,反倒是有些恼羞成怒:“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凤仙哈哈一笑,挑眉又道:“我只是在想,水正君日后该如何解释自己嫁给了妻主却还是没开/苞的处子之身呢?”
水云卿顿时面色一僵,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确,他可还是黄花闺男,清白之身啊,这的确是个问题,可就算去了守宫砂也没用,真的到了床上他如何才能不露馅不被人发现自己是个生涩的处子?莫非还要请教这个历经风月的凤仙?
看水云卿吃瘪,风仙于是也不继续戏弄他了,趁他还没想清楚之前,他嘴角含着笑意优雅地转身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既然已经确定了结果,那眼下就要尽快实施,避免夜长梦多。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我要考虑如何减少细节描写。
第303章 第三百零二章
302.
在水云卿和凤仙琢磨着要如何对锦瑟实施计划的同时,锦瑟正在和暗二商量着,她要求暗二必须亲自护送赵寰等人回去大周,暗二自是抵死不从。身为被女帝特别派到亲王身边的保护暗卫之一,如今暗一带着寒皇子不知去向,她若是又离开亲王身边,那以后谁来保护她的安全。
其实锦瑟故意支开暗二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毕竟水云卿接下去是要惩罚她消气,不知道会把她修理成如何惨不忍睹的模样,这样的情形若是被暗二看到了只怕反而会惹来大麻烦,与其如此锦瑟宁可远远地支开她。
偏偏暗二死活不同意,哪怕锦瑟搬出亲王身份强压着她,最后暗二实在憋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是不是您生怕女帝陛下不同意您和几个风尘男子在一起?您放心,这事陛下不会干涉的,虽说他们身家不够清白,但是倒可以当个玩物养着做个外室。”
锦瑟脸都绿了,但为了接下去的计划着想她也只能将错就错任她误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暗二道:“你到是门儿清,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你还预备留在这里让我尴尬?”暗二心道,我会相信你才有鬼了,殿下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不近男色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被几个风尘男子迷住了,却见锦瑟忽然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暗二骤然整个人面色都变了,激动得脸色发红,连声音都结巴了起来:“殿下……说的是真的?他……他们真的是……那个……?”当然如果细听,还会发现其中的激动之意,似乎是恨不得自己也能亲身在场确认这一点。
看她这幅明显不正常的反应,锦瑟朝天翻了个白眼,原来到了哪个时空,都少不了腐女这样神奇的生物啊,暗二此时一改往日里面瘫的模样,整个人居然还在房内走来走去转起了圈来:“原来他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殿下,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话到最后,也不知道她是亢奋还是激动,整个人脸红得像烧起来似的,甚至忘记了尊卑直接拉着锦瑟的手追问道,“不过他们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之间,甚至四五个一起?啊呀呀不行了,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受不了,受不了……”
锦瑟无语的地打断了她兴奋的幻想:“所以你先乖乖地回去,否则你破坏我的灵感,我还如何作得出画来?再说他们毕竟是男人,这种场合肯定也只有信得过的人才能看到,你跟在我身边,他们压根就放不开,不单单是你,赵寰等人名以上都是我的正君,你觉得有他们在,凤仙会给我机会吗?”
结果本来还抵死不从的暗二在锦瑟的胡诌下居然连连点头:“是的,亲王说的极是,是我疏忽了,殿下的才情本事属下是信得过,请殿下回头一定要将这些场景画下来赠给属下,对了,最好还能配上一些词藻,属下一定会奉为宝贝好好珍藏的。”
锦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闪过无数个点点点,这个人真是她那个少言寡语,老实正经的暗二同志?该不是被掉包了吧……
看到锦瑟点头应允,暗二同学更加兴奋地原地跳着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捂着脸哇哇嚷了几声,瞬间便一溜烟地跑了,而此时的锦瑟还没回过神来……
喂喂,她的话还没交代完呢,还有赵寰的事情呢……一阵冷风吹过,她忽然就有些莫名荒凉的感觉……
幸好不消片刻,被冷风吹了一会总算是平静下来的暗二同志又跑了回来,整个人都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恭敬地对着锦瑟汇报到:“殿下,属下刚才有一事忘记汇报了。”一张脸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不苟言笑,严肃正经,就好像方才那个发神经的表现只是锦瑟的错觉。
对于她的变脸功夫,锦瑟此时几乎都有些麻木了,她抽了抽嘴角:“说吧。”
“车夫里面那个软骨头的已经被属下收拾了,不过另一个车夫……”她面色有些有犹豫地道,“另一个车夫实则是个男子,不知道亲王是不是知道?”
锦瑟愣住了:“男的?”
暗二看她也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确信她是不清楚了,只得详细解释道:“属下在假扮成车夫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不过一直以为是殿下背地里带出来的王府小侍,暗暗观察过几回,发现他一路上总是偷偷地留意殿下。”结果亲王居然说不认识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莫非是对方一厢情愿?……
锦瑟揉了揉额头,她的心里忽然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你把他带来给我瞧瞧。”停了停,她又补充道,“记得把他的易容卸了带过来。”当时她多留意一下就好了,不过连赵寰都被骗了,还让她以为是商家的家生子,这位的功夫也真是难得。
“那赵正君等人是否也要一起带来。”
锦瑟点头道:“等我和那假车夫谈过了,你再把赵寰和陆尘两人带来,其余人便算了。”毕竟是有共患难过的情谊,对赵寰和陆尘她相对更加在意一些,于是便尤其心中有愧,想到她利用他们的身份掩饰把他们出了大周,一直以来受着几人的照顾却还给他们惹来了祸端,甚至还受了牢狱之灾,锦瑟心里十分的愧疚,便想要和他们亲自道别,并且交代安排一下他们后续的事宜。
虽说商安春被亲王府的人利用美侍拖在大周,乐不思蜀地甚至无暇顾及赵寰这个让他觉得乏味的正君,可锦瑟还是会问问他们是否还愿意和商安春这样一个渣女过下去,若不愿意,她便动用手中的权势为他们做主,有她的背景在这几个男人便是和离了也不会受欺负,更不会被家族轻视。但不管他们愿意与否,她都会写一封密信给安澜,请女帝下旨赏赐给赵寰诰封品级,同时脱去陆尘的贱籍。
在锦瑟思考着如何安置安排赵寰等人时,“车夫”已在在暗二引领的下进了房内,去了易容的他也不再刻意躬身,露出了略瘦但体形颀长的身材,只是当看到眼前少年的真容时,锦瑟身子猛然一颤,神情微震,她倏然起身盯着他,脸色微沉,连双眸都仿佛燃起了两簇幽火。
眼前的少年穿着下人女子方着的粗布长衫,简陋而粗糙,但这丝毫无损他的美貌,去了易容的他肌肤白皙如玉,唇红齿白,身姿修长,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看着锦瑟他的眸光里闪烁着让人难懂的潋滟光彩,似有千言万语缠绵悱恻,而这个人赫然就是楚雪熙。
锦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他伪装成了车夫,虽然他是江湖男子并非世家子弟,但一个娇贵少年煞费苦心地伪装成车夫一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还干着下人的苦活却完全没有被人拆穿,显见得他吃了多少苦却一直忍耐着,甚至连赵寰本人都半点也没有察觉。锦瑟根本弄不懂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看着他偷偷缩到背后的略有些茧子的双手,她面色微怔,克制住满心的思绪,锦瑟此时表现很平静,甚至是超乎寻常的平静,她淡淡地看着少年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雪熙面色一僵,好半晌才道:“我只是想跟着殿下……”
锦瑟当即挥手制止,显然她并不耐烦和他多说任何毫无意义的话语,眼里更是赤/裸裸的厌弃,楚雪熙一怔,遂噤声垂眸,心中有着一丝异样的难受但又很快地强迫着自己平复了下来,不是早就意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吗,所有的难堪他都能承受,只是在看到她对他充满厌恶的表情时他又为何要失落和悲伤。
没有心思去管眼前的美少年低着头在想什么,锦瑟的声音依旧清冷无情,带着身为皇女的威严和气势:“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楚雪熙微垂着眸沉声道:“是令狐庄主……”
锦瑟当即一口气仿佛堵在喉咙口,恨不得现在就立即去找令狐源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算账,下一瞬,却见楚雪熙已是噗通一声跪下,眼中闪烁着晶莹,声音更开始哽咽:“我知道殿下不想看到我,更讨厌我,可是我真的怕再也见不到殿下,不管让我做什么,哪怕是殿下身边的一个车夫杂役也好,我只要能天天看到你……”
锦瑟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容色哀凄却又透着一丝倔强的美少年,她道:“你起来。”
楚雪熙眼中透出了一丝希望:“殿下不会赶我走?”
锦瑟微微蹙眉,面对美少年楚楚可怜的神情她没有丝毫的心软:“我会吩咐手下把你亲自送回大周。”
楚雪熙闻言,原本的神色瞬间转为慌乱:“不要赶我走,殿下,哪怕留我在殿下身边当个下人当牛做马……”
锦瑟斥道:“够了,我不需要你的这份心!!”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锦瑟对楚雪熙的态度委实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对这个美少年她完全不假辞色,语气更是冷漠到了极点,这与她平日里优雅温柔的气度完全不符,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容易就能让人猜测两人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纠葛。
楚雪熙却不介意她的态度,他深深地看着她道:“我知道殿下仍在恨我,当日的确是我的错,趁着殿下重伤无力反抗之际强行求欢,污了殿下的清白,雪熙不过是个下贱之人,不值得殿下原谅,我现在只想赎罪,求殿下给我一个机会。”说着他以头抢地,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白皙的额头瞬间留下一片青紫。
而偏厅内此时无意中听到此言的赵寰陆尘等人脸上却已是难以掩饰震惊的表情,哪怕是听到锦瑟被称为“殿下”都不足以如此失措的两人几乎都是陡然倒退了几步,用力地忍耐方才咽下了口中的惊呼。
房内的锦瑟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的暗二干了一件大蠢事,她竟然将楚雪熙和赵寰等人一同带到了锦瑟厢房偏厅中,可想而知赵寰等人看到楚雪熙的真面目时是如何吃惊和不可置信,一个乔装打扮过的车夫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甚至还是小姐的旧识,可他不但没认出来还在上次小姐询问自己时理所当然地为他掩盖了过去。
赵寰心中难以原谅自己的错漏,而随着锦瑟和楚雪熙的对话,此时这两个男人更惊愕的发现这处偏厅完全不隔音,和里面的房间只是差着一处镂空的双面屏风罢了,彼此之间或许看不见内里,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双方的对话。
事实上赵寰在听到楚雪熙第一声“殿下”的称呼时,整个人就已经懵了,甚至险些失态,若非陆尘死死地拉着他的手暗示他保持沉默,只怕他早已按耐不住发出了声音,商家不过是普通的富户,而他和陆尘两人都不过是平民男子,哪里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惊天秘闻,即使他们眼下还完全猜不出锦瑟的身份,却也知道唯有皇女王爷才能被敬称为“殿下”,眼下这个绝色少女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呼之欲出,而这个伪装成车夫的美少年更可能就是亲王的小侍或者王府的侍从。
只是他们的对话却又是那么骇人听闻,趁着殿下重伤玷污了她的清白?而从锦瑟冷淡而厌恶的语气应对中,更可以推测出只怕这的确是事实,心内不由自主地都浮现出了一个小侍趁着皇女身体有恙主动邀宠强行爬床的情节……而皇女性情高洁不堪受到如此侮辱,一怒之下便远离了这个美貌小侍……
冷静下来的赵寰面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尘,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反倒是陆尘显得沉稳许多,他没有说话,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眼瞳却是深邃了许多,此时此刻他也同样难以形容自己心头的万般思绪,甚至还对房内跪着哭求的美少年产生了一丝同情和羡慕,至少他和她曾那么的亲近过,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令人不齿。
锦瑟则压根不知道一旁其实多了两个对她本就心有所属的“听众”,她听着楚雪熙的话表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都已经在呕血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怎么这个楚雪熙每次见面都要拿这件事翻出来说一次,莫非他就真的觉得这个事情很光彩值得一次次提及,还是生怕她忘记了自己曾经被一个女尊世界的男人强上的丢脸事实?也正因为她的情绪波动,反而一直忽略了停留在偏厅内的赵寰等人的呼吸声。
抬起头来的楚雪熙满目含泪,他的额头因为磕得太用力而留下了青紫和血迹,这伤痕在他白皙精致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那眼底透着的淡淡青色显出了他日夜为仆的憔悴辛苦,细密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透出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及隐隐约约的韧劲。
面对锦瑟的沉默,他内心里惶恐无助,面色却是十分决绝:“殿下,雪熙从未想过羞辱殿下,哪怕是那一次……也是因为我早已对殿下动心,我爱着殿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我知道是我无耻,死皮赖脸地想要留在殿下身边,可殿下也是好狠的心,一次次将我推开赶走,就算殿下心里只有一人,但就不能哪怕留一点点的念想给我么?若非我知道殿下如今修炼了秘术返老还童,伪装成商家小姐来西塘水家求医,我趁机一路乔装暗自跟了上来,只怕现在的我已经被赶出了王府……”这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门口“偷听”的赵寰和陆尘此时简直是骑虎难下,本是害怕知道得太多,眼下却是又是万般不愿离开了,赵寰更是紧紧地抓住陆尘的手臂,似乎要借此汲取力量。原来她果然是皇女,是天皇贵胄,是了,有这样气度和贵气的女子怎会是普通人,但她心里的那一个人又究竟是谁?为了那一个人,她连这般美貌的小侍都可以如此冷漠无情,用着完全和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的态度对峙着,此时此刻,无论是赵寰还是陆尘都开始对让锦瑟动情的那一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这让他们更加谨慎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动静,屏息凝神地听了下去。
“殿下,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求留在殿下身边,无论做什么事。”
听到他眼下还在绕着那件事甚至还深情表白,锦瑟已是身子一绷,脸色更加的难看:“我不想听这些……”
但楚雪熙却看着她,脸色苍白声音坚定:“殿下,我爱你,那一次并不是为了羞辱报复殿下,只是因为我爱你。”他声音嘶哑地道,“也许从你在我最落魄最无助地时候为我披上那件外衣开始,或许我就已经动心了,是我一直自欺欺人一错再错,我傻得看不清自己的心,可我不后悔做殿下的男人,哪怕一生只有那一次。”
许久许久的沉寂,锦瑟盯着他,神情依旧沉冷,但若是熟悉她的人会发现她整个人都是微微的一僵,被一个曾经强迫过自己的人求爱,她并不感动,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只是每次看到眼前的少年,都像是揭开曾经记忆中的一个伤疤,可她越是逃避越是不想面对,对方却偏偏一个劲地要凑上来,她是占了人家的身子,可那不是她自愿的,至于他说的对她的爱意,请问有问过她的意见吗?她不想接受可以不可以,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个牛皮糖彻底的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