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国师…不关朕的事…”
“确实不关你的事,可是本座觉得这些年纵着你好吃好喝的,还有大把的美人儿相伴,实在是太仁慈了些。万一你生的那些小崽子,也有忘恩负义的,怎么办?本座想着,不如一劳永逸,绝掉后患,杀他个干干净净,省得日后把心养大了,还自不量力地想对付本座。”
“国父…您做得对…”
“哈哈哈…还是你识实务,不枉当年本座一直对你另眼相看。可惜…”国师嘴里说着可惜,人已到到了他的面前。
那血红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里,吓得他肝胆俱裂。整个脸都怕得抽搐起来,半个字都吐不出,只能不停地磕头。
“他们真是可笑,什么元氏江山?一群忘本的东西,没有本座,哪里来的元氏江山。区区一个小崽子,还想联合霍家来反本座。哼…不自量力。”
巨雷一般的话,响在晟帝的耳中,他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原来国师起意屠宫,是因为外面的传言。
他心里恨起十皇弟,都是对方连累了自己。
还是皇后胆子大一些,“国师大人…您息怒,都是谣言…”
这下,国师终于挑眸看了她一眼,乡野蠢妇,胆子确实不小。可他最讨厌的就是愚蠢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他鲜红的靴子一抬,一脚踩在她的身上。
“本座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
皇后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像断了一样,她还以为自己在国师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她可是国师亲自挑中的福星,怎么着也有些脸面。
“啊…”她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喊叫。
国师像是十分嫌弃,靴子一翻,皇后就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只剩喘气。
晟帝更加恐惧,他一直容忍着皇后,无非就是因为皇后是国师的人。可是眼下国师连皇后都没放过,视如蝼蚁,那他不是在劫难逃。
他的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像散架一般,心魂抽离,支离破碎。人在生死关头,总是格外的恐惧。他怕,怕自己像眼前的皇儿们一样,有些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咽了气。
从来没有这一刻,他希望当年国师像现在一样,屠尽他的皇弟们。否则今日,就不会有这一遭。
那鲜红的靴子又到了他的面前,上头传来国师阴冷的声音,“你说,你们是不是该死?一边享受着本座带给你们的荣华富贵,一边还想着置本座于死地。一群忘本的东西,没有本座,哪里来的你们?都忘了本座对你们的恩情和赐给你们的锦衣玉食,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国父…朕从来都以国师为尊,不敢有半点异心…都是他们,要不要朕下旨,诛他们全家?”
“他们全家,不是包括陛下你吗?”国师嘲弄地看着他,看着他面色从煞白到死灰,莫名心情好了一些。
能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真好!当他还如蝼蚁般苦苦求生的时候,面对那些视他猪狗不如的贵人,他就暗中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底,看着他们对他哀号哭求,看着他们任他宰割。
为了这个信念,他一直努力往上爬。别人把他当条狗,他就收起自己的爪子,给别人乖乖当狗。
后来那些人,都死在他的手中。
现在只有他把别人把狗,无人再敢在他面前放肆。眼前的帝王,不过也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到目前为止,确实还算乖巧。
“你确实听话,要不然本座也不能让你活到现在。可是,同样的错误本座不想犯第二次,你这宫里,皇子太多了些。你说本座该不该杀他们?”
“该…应该的…”
“哈哈…”
晟帝心里一松,觉得自己浑身已被冷汗湿透。国师在笑,莫不是打算放过他?只要能活着,将来皇子们有的是。
哪知,国师的笑声突然嘎然而止,继续用那阴森的声音道:“那小崽子不是有反心吗?本座倒要看看,就此废了你们元氏,他拿什么理由来反本座?本座要让天下人明白,江山是本座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座想让谁当皇帝,谁就是皇帝,哪怕他是个街边的乞儿!”
他的声音传得很远,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妃嫔心里凉透,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绝望。
可是黑衣侍卫们虎视耽耽,手中的剑寒光闪闪,她们不敢硬闯进去。突然有个妃子像疯了一样,呼唤着自己皇儿的名字,冲出人群。
很快,随着银光一闪,她身首异处。
所有的女人们都被镇住,再没有人心存侥幸。
元翼一行人恰在此时赶到,国师本就内力深厚,他的话传得很远,悉数进入别人的耳中。
国师闭着眼,听着空气中的风声,嘴角上扬,“倒是还有一些有血性的,能闯过本座设下的关卡,看来有些真本事。”
他睁开眼时,元翼他们已经进来。
外面的宫门原是紧闭的,守卫的人也不是平时的侍卫,而是全部换成国师的人。要不是他们一直紧密监视着国师和宫中的一举一动,哪会这么快知道宫中大变。
恐怕京中的百姓无一人知道,朗朗乾坤之下,是一场和前几十年一样的屠杀。只不过这次更加明目张胆,更加有恃无恐。
地上的横七竖八的皇子尸体,看得元翼瞳孔一缩。纵使对这些侄子们没什么感觉,眼见着他们枉死送命,总归是有些不忍的。
“木公公方才说,这江山是你的,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当天下万民是什么,朝中百官又是什么?古往今来,谋朝篡位者有之,无非是帝王不作为,官逼民反。可是木公公以何种身份存世,说穿了,就是一个太监。本就是侍候人的奴才,胆敢立于朝堂之中,玩弄世人,真当天下人都会屈服于你等小人!”
木公公三字,听得国师阴冷的眼里溢出血气,他有多久没听到别人唤他木公公。这三个字代表他残缺的身体,还有他那些没有尊严,卑躬屈膝的过往。
今日,居然从一直瞧不上的小崽子口中听到了,果然当年他还是太过仁慈了。他眼睛微眯着,充满杀气。
元翼的身后,是老五和十来个黑衣隐卫。显然他们此次亦是全力以赴,拼死一博。老五站在所有人的身后,他时刻谨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此时的他,还是老五的模样,没有露出原本的面目。他与王爷早就商议好,要是事情一旦有偏差,他得赶紧抽身离开,保护女儿要紧。
这也是他事隔多年,头一回光明正大的站到国师的面前。多年的谋划,成败与否,就看今天。
国师当然没有认出他来,眼里只有站在前面的元翼,目光阴冷。“本座当年一念之仁,留下你们两个小崽子的命,想不到你们倒成了气候。只不过,你再成气候也没有用。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与本座有何区别?且不说你动不了本座,就算是真赢了,你与本座一样,就算是江山美人,放在眼前都享用不了,何苦替他人做嫁衣。”
那隔江望月的毒是他送给先帝的,先帝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监视。他知道那药是谁服了,这是他没有杀小崽子的原因。
倒是想不到,小崽子还算有些本事。成天吃斋念佛的,不知从哪学了一身的武功。
他的眼神里有浓浓的嘲讽,要不是念小崽子是个废人,身体里有和自己一样的毒,他怎么可能会一直放任不管。
只不过,他以为拔了牙的蛇不咬人,倒是有些大意了。
元翼一直以来的感觉并没有错,国师早就知道他中了毒。可是国师一个阉人,根本不知道这毒能解。
“本王与阉人怎么可能一样?木公公自比为天下之主,试问这天下原是谁的?你又是谁?一个奴才,先是灭了主子全家,欺瞒天下人,自立为主。如此小人行径,还敢口出狂言,置天下大道不顾,泯灭人性,罪当该诛!”
“哈…哈…”国师大笑起来,“小崽子切莫猖狂,待你等会去地下见了阎王,倒是可以向阎王爷告状。什么天下大道?本座就是天!谁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本座刚才说了,就算是街边的乞儿,本座说他是皇帝,他就是皇帝!”
晟帝刚才还亮着的眼,很快就黯淡下去。看七皇弟的样子,不像是国师的对手,要是惹恼了国师,恐怕他们都要跟着一起死。
他拼尽全力,喊道:“你这个贼子,欺君犯上,罪该万死…来人哪,把七王爷推出去斩了…”
国师闻言,笑声更大。
皇后眼珠子一转,马上跟着表忠心,“国师大人…臣妾只认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说谁是皇帝,臣妾就是谁的皇后!”
这下,国师的笑声简直冲破天际,痛快恣意。
第93章 绚烂
此时,外面与黑衣侍卫们相对站着一群人, 他们是以右辅国为首的百官。他们也将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震惊万分。国师蔑视世间一切礼法, 帝王懦弱无能至此, 难怪天下大乱。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右辅国洪大人,神色看起来平静得吓人, 百官都是他召齐的, 一路紧随元翼进宫。
至于左辅国,早就被他控制住,为的就是天下大义。
百官们心里打着鼓, 不知右辅国用意何在。他们唯一清楚的是, 七王爷与国师正面对上, 此时宫中大乱, 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里面帝后谄媚无耻的声音听在他们耳中,纵使再被国师镇压得没了骨气,却亦不会如那般奴性。
国师的笑容止住,睨视着元翼等人, “你们听听,这两人才是真真的识趣。什么元氏皇族, 在本座看来, 莫过于闲来无聊时养着的猫狗。要是你们现在跪地求饶, 说不定本座还会发发善心, 饶你们一命。”
猫狗之说, 欺人太甚, 晟帝却不停地点头,感激涕零。
元翼淡淡地看了皇帝一眼,对着国师,“自古以来,恶奴欺主之事常有,唯独没有木公公这么狂妄的。本王今日就替天行道,一则告慰前朝的列宗列宗,忠良之臣。二则为枉死的侄子们,除去你这祸害。”
“除掉本座?真是好大的口气!本座杀过的人,比你认识的人还多。你倒是不怕死,也罢,本座就成全你们。”
说完,他手中的剑抬起,上面的血迹未干。身形如鬼魅般,快速朝元翼刺来。元翼不敢怠慢,提剑上前迎敌。
外面的黑衣侍卫听到动静,正欲行动,元翼带来的隐卫们已经杀到跟前,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
只听得妃嫔们不停的尖叫声,淑妃惠妃贤妃等人赶紧大声命令她们退到一边,以免被刀剑误伤。
百官也退到另一边,密切关注着。
老五自是随在元翼的身边,两人一起对付国师。国师武功出神入化,近百年的功力非常人能及。元翼与老五联手,见招拆招,紧咬着不放。两人皆受益于莲女,在同阶高手中,内力远超同辈中人。
他们三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外人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楚,仅得看得晃得虚化的影子。晟帝早就躲进角落里,生怕被不停飞来的瓦石树枝击中。
三人缠斗中,一路斗到外面。
国师阴冷的声音从卷起的风中传来,“小崽子,你倒是让本座刮目相看。”
“废话少说,本王就是为取你的性命而来。”
“好大的口气。”
百官们眼见着人影夹杂着说话声从他们头上掠过去,惊惧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国师的武功,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想到的是,七王爷也有不逊色的身手。
他们当然希望七王爷能赢,毕竟哪个世家清贵中走出来的人,都不愿意认一个阉人为主,一辈子受阉人所制。
人影快速地飘远,落到国师府的园子中。
隐卫们与黑衣侍卫的缠斗渐占上风,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眼见右辅国屹立不动,皆站直身姿,听天由命。
御花园中,三人两面相立。方才一番交手,元翼的心一直沉着,虽然他抱着必死之心。但他怕的是,若今日不能成事,以国师的疯狂,恐怕许多人都要跟着遭殃。
他隐晦地看了老五一眼,老五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悲怆。王爷是在交待后事,让自己等会想法子脱身。
“本座多年来,还从未如此痛快过。难逢敌手,寂寞如雪,尔等可曾体会过?可惜啊…今日你们就要成为本座的剑下亡魂,哈…哈…”
“阉贼切莫张狂,谁死谁生还不一定。本王相信,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像你这样罪孽深重之人,必然不会得天相助。”
元翼边说着,连运着气,手中的剑身一动,势如破竹般冲过去。老五赶忙追上,与他并肩作战。国师轻蔑一笑,举剑刺来。
很快又是碎物齐飞,风卷气涌,带着扬起的尘土。外人辩不清他们的身影,剑光闪如银蛇,身形忽高忽低。
突然,一滴血从空中滴落,紧接着是二滴、三滴、四滴…
风止住,元翼捂着胸腹处跌落下来。
老五飞身而下,一把将他扶起,很快国师的赤红的靴子落在他们的不远处。
“不自量力,无异在自寻死路。敢挑战本座,勇气可嘉,但愚蠢至极。”国师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剑。
元翼冰冷的眼直视着国师,手却紧紧地捏了老五一下,提示他快走。老五微不可见地摇头,此时他要是丢下王爷,王爷必死无疑。
国师身形一动,老五放开元翼,独身去对付他。老五一人,不是他的对手,十几个回合下来,很快落了下风。
尘石飞扬中,再次有鲜血滴落。老五伤了左臂,同样跌落在地,就在元翼的不远处。两人相视一看,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视死如归。
“哈…哈…”国师尖利放肆的笑声响起,连皇宫晟帝寝殿那边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