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帝:“……”
那么一个貌美如花,娇弱温柔的小娘子,他说他拿当人家当兄弟。
怕不是眼神儿有毛病?!
“她无意中帮过我几次,还救了九丫头,我记她的情,所以才会亲自赶去救她。另外虽然长得柔弱,但她性格挺爽朗,挺爷们的。也不做作,不矫情,没有一般女人那么烦,我看着挺顺眼的。”
看着顺眼,下一步不应该是心动,恋慕,然后想法子把人娶回家做媳妇么?
兄弟是什么鬼?!
方珍珠嘴角抽搐,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陆季迟这模样,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真是这么想的,半点不掺假的那种。
昭宁帝也没想到熊弟弟的回答会这么奇葩,无言地盯了他片刻,方才开玩笑似的说:“难得阿迟有看的顺眼的姑娘,她又正好退了婚事……不如朕下旨将她赐给你做王妃?反正你也该成亲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试探我!
陆季迟心下轻哼一声,断然拒绝道:“才不要!兄弟就是兄弟,怎么能拿来做王妃呢!而且我已经答应她了,要帮她找一个比永安侯府好一万倍的新婆家的,皇兄可别乱点鸳鸯谱,坏了我的计划!”
昭宁帝:“……”
都说出要亲自动手帮人家姑娘找新婆家的话了,显然不是在玩什么以退为进。那么,他关心姜姮,真的只是因为欣赏她的为人,把她当成了兄弟?
想起姜姮温婉美丽的脸,陛下顿时就沉默了。
这弟弟怕是要孤独终老。
“说到这,皇兄你那有没有什么好人选啊?”这可是陆季迟今天进宫的主要目的之一,因此他说的很认真,“要人品优秀,家世清白,然后父母好相处,家庭氛围好的!对了,那什么通房妾室也不能有!虽然那丫头不大在意这个,可我既然答应给她找了,那肯定就得找个最好的……”
昭宁帝:“……”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陆季迟是不是真的安分下来了,他心里基本已经有数,只是人心难测,前事又历历在目,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不希望他对姜姮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然而……
为什么事情如了他的意,他的心情却更加复杂了呢?
“母后那要是有适合的人选,也记得推荐给我啊!”陆季迟还在努力地为小伙伴的终身大事而奋斗。
昭宁帝回神,目光微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要求也太高了些,不过朕这儿倒真有几个合适的人选,阿迟可要听一听?”
“皇兄快说!”陆季迟顿时就期待地看了过去。
昭宁帝报了几个名字,无一不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陆季迟挺高兴,嘿嘿笑说:“皇兄都说好的人,那肯定不会差,只是成亲这样的大事,缘分也很重要,这又关系到姜姮一辈子的幸福,臣弟不敢太过草率,所以等我观察观察,从里头选出一个最适合她的,再来禀告皇兄!”
“无妨,朕也只是帮你提供一下参考人选罢了,阿迟自己看着办就好。”
昭宁帝说完,忽然顿了一下。
等等,熊弟弟对人家姑娘这么上心,可能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拿她当朋友看待,但也有可能是对人家有好感却还不自知?
如果是这样……
陛下突然就乐了。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太有趣了。
***
虽然不怎么想看见陆季迟和姜姮在一起,但在发现他是真的没有开窍,而不是在算计什么,并且很有可能是在自己挖坑自己跳之后,昭宁帝出于某种诡异的心理,并没有对这件事进行干涉,而是默默做起了围观群众。
陆季迟不知道便宜哥哥在想什么,见他没有因为这件事怀疑自己,顿时就美滋滋地出了宫,打探他说的那几个青年才俊的消息去了。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
“人证物证俱在,不知四婶与四姐姐还有什么话要说?”
长相美丽的少女,语气柔和,笑容温婉,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可四夫人与姜媛看着,却只觉得惊惧交加,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们行事的时候明明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她……她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凡是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像是看出了她们在想什么,姜姮语气平静地笑了一下,“不然怎么会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呢?”
四夫人性格粗莽,行事瞻前不顾后,平时不过是自认谨慎罢了。姜辞没怎么费劲就从她手里拿到了她和姜媛借齐瑕之手算计姜姮的证据。
另外秦铮也去安国公府逼着齐瑕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齐瑕明确表示她和骆庭会旧情复燃,是因为姜媛主动上门,为她提供了梨园相会的主意。
那时骆庭叫齐彦一顿狠揍打断了腿,心中畏惧之下,已经决定放弃他和齐瑕之间的关系了,然而姜媛派人把他引到了梨园去,又撺掇齐瑕引诱他生米煮成熟饭,事情这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最重要的是,齐瑕会想出找人毁了姜姮的清白,逼她主动退婚这个主意,四夫人和姜媛也是功不可没的。
不过是生活中发生过一些小龃龉,她们竟就狠毒得想要毁了她的一生,姜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四夫人和姜媛还想狡辩,顿时就懒得再听了,只回头朝主位上脸色铁青的老太太道:“事情已经很明了,还请祖母给孙女做主。”
老太太一点儿都不想给她做主。
可姜姮第一时间就请了舅舅和表哥上门,如今身材魁梧,气质肃杀的父子俩正一个拎着荣国公府的四爷,也就是姜媛他爹,一个拎着姜媛的兄长,满脸骇人的杀气呢。她要是再不表态,这土匪似的爷俩只怕就要拿他们开刀了。
再一想宫里的秦太妃,那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老太太一向很疼爱姜媛,也很看重嘴巴甜,会哄她开心的四夫人,可在她心里,儿子和孙子才是最重要的,因此憋了半晌后,她终是不甘不愿地开了口:“这件事确实是老四媳妇和阿媛确实做错了,就罚她们去家庙里闭门思过一……”
“一辈子。”
“年”字生生被堵在喉咙里,老太太霍然抬头:“你!”
“或者老太太也可以拿儿子和孙子来抵。”秦舅舅冷笑了一声说,“身为一家之主,没有看好自家婆娘,身为兄长,没有教好自己的妹妹,就算我真的把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也并不冤枉,老夫人可要想清楚了!”
“你敢!”老太太顿时就被吓到了。
“老夫人若是不信,只管试试。”秦铮说着手一用力,姜媛的哥哥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老太太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就要昏过去。
“祖母还是一会儿再昏比较好,您若是现在就昏过去了,就真的没人能护着四叔和二哥哥了。”
姜姮柔柔一句话,顿时就叫老太太已经闭上的眼睛生生又睁了开。
“你……你……”她双目赤红,胸口起伏不停,气得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整个儿涨成了紫红色,“她们……她们怎么说都是你的家人,你就真的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家人,”姜姮目光冷淡地看向她,“她们算计我,要毁我清白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她们的家人?”
“可你这不是好好端端地站在这么!”又没有真的出事,为什么要这样死咬着人不放?死丫头真是恶毒极了!
老太太素来偏心,姜姮听了这话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却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只转头看着被舅舅提在手里的姜四爷笑了一下:“听闻四叔近来在谋求户部的职位……舅舅,我记得户部侍郎成大人与您交情匪浅对么?”
秦舅舅还没有说话,姜四爷已经浑身一僵,猛然抬起了头:“就送她们去家庙,永远不得回来!”
“夫君?!”
“爹?!”
“老四?!”
姜四爷是个对女色没有什么兴趣,功名利禄之心却极重的人,可惜才学一直跟不上野心,因此一直过得很郁闷,最近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可以搭上户部,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就出了这件事。他简直被姜姮这句话给吓坏了,再加上这事儿确实是妻子和女儿的错,这铁证如山的,他哪里好意思跟自家老娘一样强词夺理,因此只犹豫了一小下就咬牙做出了决定。
四夫人和姜媛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顿时也顾不得别的了,哭嚎着就朝老太太扑了过去:“祖母(母亲)救我!”
老太太心里有些不忍,四夫人便罢了,可姜媛,若是真的被送去家庙关上一辈子,她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就眼睛一红,难得服软地流下了眼泪来:“五丫头,她们已经知错了,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她们么……”
四夫人见势不妙,也哭着扑了过来,说这件事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与姜媛无关。
姜媛也是呜呜大哭,不停地说我错了。
姜姮眼神冷淡地看着她们,觉得没意思极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
四夫人和姜媛最终还是被送去了家庙,十年之内不能再回来——这是杨氏开口求情的结果。
对于这个继母,就是看在弟弟姜和的面子上,姜姮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再加上十年还是一辈子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便也就答应了。
消息一出,荣国公府里人人自危,再不敢给姜姮姐弟脸色看。
尤其是姜姮,从前大家都以为她性子软是个好欺负的,可如今看来……
惹不起惹不起!
姐弟俩的生活彻底平静了下来,唯有心中不甘的老太太还时不时地作点妖,只是姜姮有秦家和秦太妃做靠山,她也只敢小小折腾,并不敢做得太过。
直到这天,有人上门向姜姮提亲。
姜姮长得好,性格好,出身不错,后台又硬,京中想要求娶她的人不在少数。一听说她已经跟骆庭退婚,便有人迫不及待地上门探口风了。
老太太前些天气得狠了,一直卧床没起来,因此还不知道这事儿,这日突然听说,顿时就振作了起来——差点忘了这死丫头的婚事还掌握在她的手里呢!她根本就不用怕她啊!
又想到秦家也好,秦太妃也罢,在姜姮的婚事上算起来都是外人,不像她能直接做主,顿时就心情大好,腰不酸头也不疼了。
除了她,能做主这事儿的就只有姜姮她爹和杨氏,可她是长辈,就算姜姮她爹和杨氏也得以她的意思为先,老太太越想越高兴,手一挥就道:“来人!去把五姑娘给我叫来!就说我病了,叫她来侍疾!”
***
姜姮还不知道自家祖母要作妖了,她正在秦家陪秦夫人散步——秦夫人叫她来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家儿子创造机会,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
秦铮看出了母亲的意图,心累无比的同时转头就要躲出去。
然而……
“表哥走了,殿下岂不是也不好多留?”姜姮笑眯眯地看了不远处正苦哈哈跑步的陆季迟一眼,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是多坐一会儿,晚点再出门吧。”
秦铮:“……”
先有老娘,后有破表妹,这个家是没法待了啊!
秦夫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见表兄妹俩竟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顿时心花怒放,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越发蛋疼了的秦铮:“……”
就在这时,陆季迟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过来了:“跑完五圈了,可……可以了吧……”
虽然每天早起很讨厌,但秦铮教给他的锻炼方法效果确实不错,陆季迟的伤好得比想象中快了很多,身体也感觉强健了不少,因此他最近倒也不那么抗拒这事儿了。
“殿下辛苦了,快擦擦汗。”姜姮笑着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谢谢!”她的态度太自然了,陆季迟没觉得不对,下意识就接了过来,一边擦汗一边问秦铮,“接下来还要干嘛?”
“去爬……”
“不如先休息一会儿?我瞧你们练了很久了呢。”
秦铮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一会儿再继续就是。”姜姮扔给破表哥一个“累着他我会心疼的”的眼神,笑眯眯地带着陆季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殿下喝茶么?”
这么体贴,陆季迟顿时就觉得这朋友真是没白交啊,转头冲秦铮嘚瑟一笑,点了点头说:“喝!渴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