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哪儿去了?让你们搬出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吃穿用度少不了你们的,出去之后替他找个夫子好好教教,明白吗?”
见他神色认真,若桃只好吞声忍泪,不想讨嫌。“嗯。”
话落起身,连一盏茶都没喝完,萧清似乎很不待见若桃母子,连多坐一会儿都不愿意。若桃想要送他出门,可他宽袖一挥如同拂灰。若桃不敢上前便拉着念青小手站在门边目送,待他走远,小念青嘟起嘴不悦地嘀咕道:“娘,我不喜欢二爷。”
有着穆王爷的掩护,安夏王一行很顺利地躲过重重关卡来到都城,然后坐上小船沿水路回西夏。这段时日燕皇正迷着青洛的长生不老之术,似乎把他们都给忘了,这也正好给了赵墨可趁之机,破了血盟的天罗地网将安夏王平安无事送到秦州。
这一路艰辛可想而知,卿卿只觉得脚下的路没有尽头,到了另个地方就是另一场逃亡,惶惶不可终日。她时常会把青洛塞给她的扇子拿出来细看,这扇子看似平淡无奇,但上面都隐着师父的毕生心血,想必师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了。若是生得没心没肺,卿卿也就不会觉得痛觉得累,可偏偏她是副软心肠,整日就被愧疚自责折磨着又怕被人看出来。赵墨知道小妹过得累,可是走到这步已经不能回头了,他只能拉着她的手继续前行,停下便是死路。
一连几日策马扬鞭,他们终于逃回安夏王的境内,人一到安夏王的部将就将边防守死,看着就像是要打仗的架势。不过还没等他们屁股坐热,都城传来燕皇驾崩的噩耗,青洛则不知所踪。虽然燕皇龙身不适,但还没到说挂就挂的地步,这一消息传出风云突变,安夏王他们也始料未及。萧家力挺太子上位,而太子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削去安夏王秦州这块风水宝地,并列出其三十条罪状,条条罪可致死,但“皇恩浩荡”,天子只是削藩没削他人头,听来安夏王还捡到大便宜了。
“南燕氏北拓跋”先祖在世时便说过这样的话,因为拓跋氏功不可没,手中又有重兵且驻北面防线,就算燕皇再怎么样也不敢轻易动他,没想到草包一上位就胡作非为,当然这并非萧老太爷的意思,他本意是挟天子令诸候,谁知太子自视甚高,喝水就忘掘井人,下了这一道令人啼笑皆非的圣旨。
萧老太爷不高兴,安夏王同样不悦,大手一拍举兵造反,此时秦州的军队是由朝中王老将军把守,因为在此之前燕皇就派了两名指挥屯兵入秦州并且调走了安夏王所属的军队,安夏王只留有西夏这一处,不过朝中天子没想到的是安夏王身后的少数部族,虽然不在燕氏皇土之内,但这些骁勇善战的少数部族早就被安夏王收编在内,就防着昏君脑袋一热的那天。
一连三道军令,命王老将军攻打西夏,而赵墨也从北方边防唤回陈旦与董忆二人,随时准备起兵应战。知道哥哥要出征,当夜卿卿就闯入王宫求见安夏王,说要和哥哥一起去。
“这万万使不得!”
安夏王说出的话与赵墨如出一辙,他看着卿卿不由蹙紧眉头,然后伸手想扶她起来。谁知卿卿不给情面,跪在那里犹如磐石。
“若您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我已经没了师父,不想再失去哥哥!王爷您有所不知,哥哥身上的毒无药可医,只有定期施针才能压住,若我不在他身边,什么时候毒发都不知道,更何况军中总要有个医士,我随军前往多少能帮忙,还请王爷三思。”
话落又是一叩,看得安夏王心疼起来,他实在不想让她去也舍不得叫她去,其中原委自然难以启齿。
“赵医士,这兵器无眼,你又是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了长途跋涉,连日奔波呢?”
“王爷你可别小看我们女子,这几天您也见到了,从都城一路到这儿臣可有说过一个‘累’字?”
安夏王愕然,这一路奔波的确没听她有半句怨言,也没见她累得不肯动,但是这比不上打仗行军,而且一个女人在军中实在不方便。
“不行。”思前想后安夏王仍然摇头。“你是女儿身实在太危险,何况我放你去了,你哥也定不答应。”
“王爷,如果您不让我去,岂不是把我哥哥往死路上推,他若毒发到时如何收场?再说我哥不答应,您总有办法不是?我想过了,我可以女扮男装混在后面,不会被人发现的。王爷,就当我求您了,王爷。”
卿卿楚楚可怜地含泪相望,跪爬到安夏王脚下,来时她已经作好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点头答应,哪怕赵墨不同意她一起出征,她也要想办法混进去,他们是彼此的影子,少掉任何一个都不行,她情愿和哥哥战死沙场,也不愿呆在宫中苟活于世!安夏王渐渐动摇了,似乎是磨不过她的死缠烂打,他两手负于身后,低头在殿中来回踱步,过了半晌,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一路可要小心。”
听到这话,卿卿如释重负,脸颊上的泪都来不及擦并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安夏王笑得牵强,他特地从藏宝阁内拿出金蚕丝软内,然后又命人连夜打出一套玄冰铁轻铠,卿卿接过赏赐三再谢过,安夏王低眸看她欲言又止,她临走之时,他仍没勇气说出那段往事,只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句“一路平安。”
第89章 故人重逢
再过三日就要出征,部属好翊卫骑赵墨便回到府中歇息, 此时已经夜深, 下人们都睡下了。他慢慢走到卿卿院中, 见她房内微亮, 一时又乱了心绪,想到要离开小妹征战沙场, 他也万分不舍,担心一个疏忽丢了性命, 从此生死两隔, 留着卿卿一人该怎么办呢?但是他不能让妹妹冒险, 兵器无眼,若卿卿有个三长两短, 他承受不住。想到此处, 赵墨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烦闷, 然后抬手轻叩小妹房门。
“月淡星稀,看来今夜有雨。”
话落, 闺门开了条细缝,一双秋眸流盼张望, 见到他便弯成两道月牙儿。“哥哥今天好兴致,张口就是句文绉绉的话,牙都酸掉了。”
“呵呵, 那你还不把门打开,好让我瞧瞧掉了几颗。”赵墨笑着道,顺手推开了门。房内有股苦涩药味, 一定是小妹在捣腾药膏好让他带去,这无疑戳中他心事,想到相处不了几天不禁哀伤起来。卿卿倒不像前日几愁眉不展,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赵墨只以为小妹是想通了,也就不谈出征打仗的事。
“这么晚回来定是饿了吧?我熬了粥帮你留了碗,快来尝尝。”卿卿边说边从温盅内勺出一碗牛肉粥捧到赵墨面前。温软白粥缀上青绿葱花,粉薄牛肉片香气扑鼻,赵墨勾起唇角,迫不及待地拿匙舀了口粥送嘴里。
“嗳,小心别烫着。”卿卿小声叮嘱,话落他就不小心烫了下,连连吐舌直吹气,皱起眉头喊烫。别人面前他稳健有度时而温雅,在她面前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娃儿,卿卿哭笑不得,连忙递上杯凉茶。赵墨就把舌头伸到凉茶里泡上会儿,然后咕噜噜地喝个底朝天。
“妹妹真是好手艺,得之我幸。”去了舌上的辣痛,他还不忘夸奖,一手揽上她的纤腰凑到玉颈边轻声而道。暧昧的气息拂得耳畔发痒,卿卿灵巧转身从他怀里溜到案旁。
“时候不早快些洗漱吧,水都热好了。”
“好,为兄这就去,妹妹莫急。”语毕,赵墨就学着戏里走步,骑着“马儿”咦咦呀呀地从内房蹦到门口。卿卿笑得捶胸顿足,连泪都逼了出来,待他出了房门,她又忙不迭地走到柜前将安夏王所赐的铠甲藏藏好。
赵墨回来时,小妹已经躺床上睡了,刚才欢喜闹腾似被烛光融去,化成榻前摇曳艳/红。他轻轻褪去绛色官袍,小心放下素缦,人刚躺下,一双香软小手就伸过来攀上他的臂膀。赵墨莞尔一笑,自然而然地把她搂到怀里,先前还有些凉的被褥瞬间就变得火热。
“哥哥这几天很累吧?”卿卿埋首在他胸前小声问道,虽然知道他不会说,但她仍是想问。这就好比饭后的那杯茶,不管喝不喝总会摆在案上。
“老样子。”赵墨盯着床栊垂下的那簇海棠流苏,双目怔怔略有所思,他像是故意不提三日后出征的事,怕她会吵着要去。其实不管他同不同意,卿卿早就安排妥当,安夏王答应把她安插在副统领手下,这位副统领就是扎木合的三弟——索喀。此次赵墨的翊卫骑为先锋,而索喀的部队尾随做后援,所以卿卿不担心哥哥会知道,更何况她白日里已经偷偷地用布条缠裹胸处,然后又试了安夏王给的轻铠,戴上头盔后还真像个假小子,只不过看来有些瘦弱,反正是个随军医士,别人也不会太在意。
赵墨没发觉小妹在偷笑,心里还在连连叹息,担心她一人留在此处没人照顾。本来他以为这仗还得晚个一两年,这样就有多点时间可安排,没想到新皇脑子不好使,说变脸就变脸,如此一来就乱了他的打算,当然也乱了萧家的阵脚,真可谓人算不如天算。赵墨忍不住长吁短叹,见到小妹锁眉,他便伸手捧住她的双颊柔声低诉。
“我不在时你得小心。”
一句叮嘱万千情愫,深邃眼眸情深款款,不知不觉多了层朦胧水雾。卿卿不由随之哀伤,仿佛此次一别定是天涯永隔,她抿着唇重重点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哥哥一定要保重。”
赵墨欣慰地扬起唇角,低头吻上她的额心,轻柔浅吻犹如微风拂过。昔日光景再次涌来,他们就像回到儿时,十指相扣,紧紧依偎。
次日天微亮,赵墨就起身备好行囊,虽说后日出征,但今天他就得走。见他穿上墨甲配好利剑英姿飒爽地站在面前,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卿卿硬是装作无事,出门端来热水送上布巾,然后拉他坐到镜前解下那头青丝替他梳发。
玉篦点下盆中水,轻轻落在青丝尾,散了绾起,绾起又散,平时灵巧的双手此时却动不了了。赵墨坐在椅上闭着眼眸静静享受,他记得儿时小妹就在河边替他梳发,还说“娘说了,到那儿都得弄干净。”那时小脸小手冻得红红,模样倒是认真。
“呵呵,辛苦妹妹了,还是我自个儿来吧。”赵墨睁开双眼,想要接过她手中玉篦,然而见到镜中含泪娇颜,心就被狠狠揪了下,他离座转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唇贴在她的耳侧轻声呢喃。
“我一定不会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嗯!”
卿卿咬着嘴唇狠狠点头,她相信哥哥不会输,但隐隐不安始终在其左右,挥之不去。赵墨捧起她的脸,拿上镜前螺黛依着她的柳眉小心描画,还哄着她道:“脸哭肿了就不好看了,你替我梳发理鬓,我帮你画眉点唇,打完这仗我们就能过上惬意日子。”
这话说得她心都快化了,一滴热泪不小心滚落到他的手上。赵墨凝眉望着,四目相交,彼此心意了然,他实在于心不忍,慢慢低下头吻去她颊上泪珠,突然用力把他抱紧,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融入血肉中。
“好妹妹,哥哥有愧于你,但我对天起誓,此生此事定不会辜负你,将来我的天下便是你的天下,我的一切也是你的一切!”
卿卿并未知解其含意,也没有开口问,理好那身行装,她便依依不舍地送赵墨出了门,看他骑马离去。他走后不久,卿卿便收起落寞,匆匆翻出柜中铠甲长绸准备穿戴,刚拿长绸裹紧前胸就有人通报说:“外面有个女的,指名道姓要找姑娘。”
卿卿来到这处还没认识过哪家闺女,她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是谁,只好无奈放下缠了一半的布条出门见客。管事的说那人就在偏厅内候着,卿卿边走边猜会是谁,到了偏厅只见一瘦长女子坐在那处,她似乎是听到声音感觉有人来了,就像针扎似地连忙跳了起来。
“卿卿!”
还没跨入偏厅,那人就极亲热地唤了声。卿卿不由一怔,睁大眼睛往前看去,那人见到她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然后亲昵地抓紧她双手,万分激动地说:“卿卿!我终于找到你了,是我,绿悠啊!”
绿悠?!听到这个名字,卿卿双眸又睁大了一圈,她连忙打量起眼前女子,脑子里想着绿悠的模样。这女子瘦得皮包骨,面如土色,双唇开裂,哪里还有绿悠那般窈窕?可是再仔细一看,她的神色举止温柔如初,正是曾经一直照顾她的绿悠姐姐。
“绿悠!真的是你?”卿卿惊诧万分。话音刚落,绿悠就滚下一串泪珠儿,一路辛酸苦辣尽在不言。卿卿忙把她扶到厅中,接着又让人端来茶点,绿悠像是饿坏了,看到有吃的也顾不得面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见她吃得狼狈,卿卿直皱眉头,一边叮嘱小心一边把茶送上。一盒子茶饼转眼就吃了个干净,绿悠意犹未尽地捡起碎屑放嘴里,然后拿袖管擦擦嘴。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蓝棠呢,她在哪儿呀?”卿卿实在不解,若没记错萧滢有说把这两人卖了,此时此刻她又怎么会来到这儿呢?这话正戳中绿悠伤心处,她下巴直颤,似乎硬忍伤痛不想掉泪。
“蓝棠她死了。”
语毕,绿悠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卿卿怵然,过许久才缓过神。
“我们两个被萧家卖了,蓝棠不肯接客,投井死了。而我是得了病奄奄一息,老鸨就把我扔到荒郊野岭,没想到老天有眼,硬是让我活下来了。如今我举目无亲,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你。”绿悠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卿卿也不由心碎神伤,连忙拿出自己帕子给她拭泪。
这么多年没见,纵有千言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绿悠稍稍静神,她才小心翼翼地问起缘由,问她萧大小姐怎么会变得这般狠毒。
“说来话长,这还是两年前发生的事……”绿悠吸着哭红的鼻子娓娓而述。
原来自卿卿逃走之后,萧家就像中了邪诸事不顺。萧瑞头七灵堂被烧,萧夫人就大病了一场,一躺就躺了大半年。萧涵与萧清两兄弟在家中守孝,顺便轮流照顾娘亲,萧滢则隔三岔五地去庙中为萧家祈福,本来古灵精怪的俏丫头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笑也越来越少,旁边人看着也不是滋味。不过那时萧大小姐心地好,对下人也像以往那般,说到此处时绿悠唏嘘不已,直说可惜,因为没想到后来的萧滢就像变了个人,这还得从那次进香说起。
绿悠说那日正是十五,萧滢如以往一样,每到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进香,她也不弄大排场,只换了便装带上几个丫环就去了。那天阳光明媚,没想到进完香后就下起了大雨,主仆二人都没带伞就在庙中避会儿准备等雨小些再走。这时就有个蓝衫公子小跑了进来,看样子是被这雨赶进来,他见庙内有人彬彬有礼地赔了不是,然后就在角落内呆着了。没料造物弄人,这公子腰间玉佩无意间掉落正好滚到萧大小姐脚边,萧大小姐便弯腰捡了起来,一段孽缘就此而生。绿悠当时并没看清那位公子长相,只说他嗓子好听,举止从容,风度不在萧家二位公子之下,平时与男子接触甚少的萧滢自然心动,两人一问一答便聊上了,自那天后萧滢就茶不思饭不想,整天盯着公子留给她擦水的帕子看半天。之后初一十五,她们又在庙中遇到了那人,好似老天爷故意要牵这根红线甩也甩不掉,绿悠也多了桩事情——替两人串针引线,传递书信。
听萧大小姐说那人是富商公子正好到这里来做生意,可做官的看不起经商的,而且萧家又是名门望族,两人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这时萧滢正情窦初开,似乎认定了这位良人,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而那位公子也说要上门提亲,希望早日娶到意中人,他离开之后,仍是每月一封书信述尽相思之苦。如此情深男子,萧滢自当感动,暗暗发誓非他不嫁,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便要入宫选秀。萧滢得知之后肝肠寸断,连夜疾书望那人能回来带她脱离苦海,然而这封信石沉大海,从此之后那位翩翩公子杳无音信,眼看选秀之日将近,她的良人却再也没出现。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那人凭空出现,然而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却消失不见,仿佛给了她丝希望又狠狠掐灭,萧滢生不如死,以泪洗面,其中滋味可想而知。入宫已后她就变了,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生来就应该为萧家牺牲的,为占独宠她不择手段,未生一子就被封了昭仪,这是何等光耀。不过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身边奴婢,不相信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而把她送给老皇帝的萧家,绿悠说她过得苦、活得累,整天都在猜忌,只要下边宫婢稍稍看眼燕皇,萧滢就以为那人心存不良,她与蓝棠就是这样被赶出来的。
听完绿悠的这些话,卿卿终于明白萧滢的那抹浅笑是何含意,原来她也是个苦命人,是被逼得无路的苦命人。卿卿不由轻叹,然后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呢?”
“我是听人说的,说起西夏来的医士,猜着觉得像你,要知道在青楼这种地方就是好打听。”说着,绿悠垂下眼眸,干裂的唇不由抿紧,卿卿这才注意到她手臂上坑坑点点,就像得了花病后留下的疤。
昔日姐妹成了这般,看着也觉得心疼,卿卿悄悄地命人拿来银两,然后塞到绿悠手里。“拿去吧,这些不多,但够买间屋子买块地了。”
“这可使不得!”绿悠连忙推辞,黄渣渣的脸顿时刷白。“我来可不是要钱的,如果你还把我当姐妹就把这些收回去,你肯见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你孤身一人怎么过活,这些还是拿着吧。”卿卿又将银子奉上,绿悠硬是推了回去。“这个我不能收,我有事我走了。”
话落,她匆匆起身,真像有什么急事要赶着走。卿卿不忍心见她继续落魄,便两三步追上前。
“绿悠姐,请留步。我这处正缺个帮手,你若肯赏脸就留下帮我吧。”
绿悠听后迟疑了脚步,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卿卿不由舒眉一笑,让管事的带她下去先安顿。这人来得突然,不免让人起疑,卿卿折回房内边裹胸抹边思量,一下子又觉得不妥当,故人重逢的欣喜冲淡不少,万一这位好姐妹是萧家故意放进来的饵,这又该怎么办呢?思前想后,她就把身边的丫环叫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第90章 准备出征
卿卿在房内呆了一天,忙得把绿悠都给忘了, 等她想起来时已经日落西山。她收拾好行囊准备去留苑瞧瞧, 顺便再带些女儿家的东西过去, 能见到昔日好友还是挺高兴的, 只不过想到她来路不明就不得不多个心眼。卿卿低头疾步一路思量,到了留苑门前又踌躇片刻, 听到里面有声传来,她深吸了口气叩门而入。
“绿悠, 起了没?”
娇声悦耳一如从前。绿悠闻声回头, 见到她走来便扬眉莞尔。“嗯, 起了。”
卿卿将带来的包裹放到妆台上,无意间正瞥见她在收拾, 破旧的蓝布包里没什么东西, 她却当作宝贝似的将肚兜内衬叠整放好, 见此卿卿不由心酸,不由开口问:“怎么突然收拾起东西来了?”
绿悠皱起眉头显得为难, 她匆匆地将露出包袱外的衣角塞好,然后用力系紧。
“我实在不想扰你清静, 更何况呆在这处也不方便,所以还是走的好。多谢你照顾了,我感激不尽。”
话落, 她就拎起包袱提到肩上,黄渣渣的脸又瘦又脏,看着就是副病态。卿卿心里很不是滋味, 情不自禁上前将她的包袱夺走。“嗳!”绿悠伸手去拿,她手腕一转就把包藏到身后。
“你现在能去哪儿?还回萧家吗?”卿卿质问,声音柔柔,娇容清丽,虽说生气,可无半点骇人之处,看来仍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说到此处,绿悠红了眼眶,她也是倔脾气,死活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又不是三岁小娃,自然找得着去处,你还是别拦我了。”
说着,她又把手伸过去,卿卿抓紧手中小包往后退了半步。见她不肯退让,绿悠无奈地摇首轻叹道:“其实你和萧家的纠葛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懂其中内情,但听着也明白你们水火不容。我是从萧家出来的,和你多年未见,我想你一定信不过我,我也不想给你添堵,还是走的好。”
绿悠冰雪聪明,一语中的。既然被她看穿,卿卿倒也坦然,丝毫没有窘迫之色,只是笑了笑说:“确实,萧家诡计多端,做事狠绝。当初害死我哥哥,又诬赖我毒杀萧瑞,这笔帐这辈子都会记着,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吃过太多亏,不得不多个心眼。”
话落,卿卿垂下眼眸,浓睫正掩着一片伤心。绿悠无言以对,默默相望。
“念着你我旧情,如今你有难我不会不顾。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把这处当作自己的家吧,再说这几天我也要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这里空着也是空着,给你住正好,帮好姐妹一把也是应该的。”话落,卿卿俏皮地吐下舌头,三言两语就将先前阴郁一扫而光。绿悠垂首想了许久,泪珠儿直在打眶中打转,看来颇为感动。
“多谢你了,谢谢你信得过我,我不会问你去哪儿,但这一路你要多多保重,你不在我会替你打理院子,就当谢你收留之恩。”
“呵呵,干嘛说得那么严重,多见外。”卿卿边说边将绿悠的包袱放回榻上,随后亲昵地携起她的手笑着道:“走,我们去吃饭,我可是特意让厨子蒸了条鱼,这可是你最爱吃的了。”
“真的?!”无神的双眸终于发亮,瘦黄的脸也有了气色,绿悠欢喜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好久没吃过的美味。卿卿暂时放下心中芥蒂,有说有笑和她出了西苑。
用过晚膳,卿卿临笔写了封书信塞在袖中,叫来管事的吩咐了几句后就换上官服偷溜出府,席间已经和绿悠道过别,此时趁着夜黑她就悄悄地到了宫里去见安夏王。有收到消息,赵墨的翊卫骑已经出城,而索喀所率的三万精兵还在城内,或许用兵打仗就是这样,永远都不知道哪条消息是真,哪条消息是假,只有设这局的人最清楚。
卿卿见到安夏王时就将书信奉上,并且说了绿悠的事。安夏王听后眉头皱得紧,似乎也担心这是萧家使得损招。看到这般忧心模样,卿卿扬眉笑道:“王爷不必太担心,我家没有值钱玩意,而且哥哥向来谨慎,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嗯。”安夏王颔首,右手食指轻轻敲叩扶手处的羊毛枕垫像是略有所谓,稍过片刻,他手握成拳拂袖起身道:“我会暗中派人察探,现在你随我去见索喀。”
卿卿听后立即肃然,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安夏王莞尔而笑,眼中不禁露出慈爱之色,似乎把她当作女儿来看。卿卿也隐隐感觉到王爷对她不一般,虽说君臣,但是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摆过架子,说话时也和颜悦色,兴起时还会玩笑几句,卿卿对他敬爱有加,不知不觉就把他当作长辈,而不是王爷。她跟在安夏王身后来到侧殿,此时殿中候着两位穿着锁铠的男子,其中一个是扎木合,她自然认识,另外一个若没猜错应该就是扎木合的三弟索喀了。
三弟?卿卿看到那位高大威猛留有一大把络腮胡子的男子不禁暗自思忖,此人怎么看都不像扎木合的弟弟,按这老成的长相做叔叔还差不多。而那男子见到她也没有多少好脸色,心不甘情不愿一脸嫌弃样。对上他鄙夷的目光,卿卿就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定在是心里暗暗唾弃她这副女儿身。
“王爷。”扎木合与索喀恭敬施礼,卿卿夹在三个大男人中看来确实娇小了些,特别是索喀直起山似身板,用鹰般锐利的双目俯视打量她时,她似乎又矮了三分。
“这位就是赵医士,想必索将军听过大名。”安夏王故意打圆场,卿卿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陌生男子,似要将他锐气折去。
“听过。”索喀点头,目光往她脸上移开,看来像懒得与她瞪眼。卿卿也不是无礼之徒,敬他是位将军便拱手施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