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时迁会把何鸢带回来。
他哥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人,就这么突兀的,被时迁带了回来。
时励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在心里万分纠结的时候,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回头看见自己重孙子笑的傻乎乎的跟在何鸢后面,想一条摇尾巴摇的很欢快的大型犬。
曾经那个位置是时勉的,可惜时勉比起时迁来脸皮略薄一些,何鸢也不像对时迁一样这么纵容,她在几十年前,始终带着一份疏远和冷漠,就算是时勉也无法全身心的靠近她。
何鸢现在有一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时励也无法猜测出来——大概,更像一个活人了。
时励今天收到的信息太多,这会儿走路都走的颤颤悠悠。
时妗道:“太爷爷,要休息一下吗?”
时励摇头:“不用,他等了太长时间了。”
他看起来今天一定要带何鸢去看时勉。
时迁在后面心情也跌宕起伏,频频看向何鸢。
他:“阿鸢,你可不能旧情复燃。”
何鸢:“没有旧情,你想挨打吗?”
时迁听罢,嘀嘀咕咕,小模样焉了吧唧,很是委屈。
第71章 好久不见
走出公馆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
时书彦因为有公事,不能太长时间跟在他们左右, 所以提前走了。
他走之前不放心时迁和自己爷爷,特别嘱咐时妗跟着他们, 时妗推掉了公司里的事情, 扶着时励往目的地走。
田心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也跟了过来。
时励似乎不在乎跟过来有多少人, 田心刚刚走过来,他没有拒绝。
时迁原本是走在何鸢后面的, 结果后来走着走着,走到了队伍末尾。
时妗一开始还扶着时励,田心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换成她去扶时励,而时妗被发配到了后面, 走到了时迁的边上。
这个队伍就成了田心扶着时励走在最前面, 何鸢走在时励的身边, 时妗和时迁走在最后。
时妗小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时迁看到他姐姐走下来的时候, 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猜到时妗要问他什么, 只不过没想到她问的这么快。
时迁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时妗眉头一皱:“你少给我装傻。”
时迁摸摸鼻子:“我没有, 你想问什么。”
时妗:“何鸢, 她是谁?”
时迁干咳一声:“显而易见, 你弟妹。”
时妗猛地给了时迁脑袋一下。
时迁挨了打, 老老实实的开口:“我也不知道。”
他准备瞒着时妗。
时妗的目光放在何鸢身上。
时励没有避讳家里人, 直接跟何鸢聊起了往事。
他们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是可以让时妗听到的声音。
当然,在他们身旁的田心也自然能听见。
巨大的信息量告诉二人:何鸢绝对不是常人。
一个时励叫‘姐姐’,模样却只有二十来岁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怀着深深的疑惑,众人跟着时励来到了一个山庄。
何鸢看到这个山庄,瞳孔微缩:“丽华山庄。”
时励回头:“阿鸢姐,我们已经到了。”
时迁也愣了一下,不为别的,何鸢每一回藏委托人的尸体,就是藏在丽华山庄里面。
时迁也曾好奇过,淮京像这样高档的山庄不少,为什么何鸢选择这里。
何鸢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时迁推测出来,只知道丽华山庄的阴气大胜,是个极其适合养尸的阴地。
看来当年时勉看重这里的原因也是这个。
时励解释道:“丽华山庄是我命人修建的,这里原本是座荒山。”
时迁恍然大悟,心道:这就说的通了。
时勉当年要做的事情乃是逆天而行之事,把自己的魂魄留在人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少不了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而那时候他找的道士们恐怕就寻到了丽华山庄的位置,在时勉重病的时候,时励建造了这个山庄。
后来何鸢看上了这块地——她应该是山庄建成之后才找到这里,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惊讶。
时迁默默地看了何鸢一眼。
何鸢此时有些无奈,时勉竟然离她这么近,她却从来都没察觉到过,是自己太不在乎了,还是时勉这个局做的太好了。
时妗念叨个不停:“我让你找女朋友是我说的,但是我说过你可以找这种女朋友吗,你老实告诉我,你上哪儿……”
时迁无心听她唠叨,势如破竹的往前挤去,愣是在时励跟何鸢中间挤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时迁假惺惺的扶着时励,说上来照顾祖爷爷,实则身在曹营心在汉,两眼珠子都快落到何鸢身上了。
时励哪会不动时迁的鬼脑筋,哼了一声,让他不用扶自己。
时迁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句,立刻黏在何鸢身边。
“阿鸢,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有这么急着想见人吗?”
何鸢没说话。
时迁再接再厉:“我说,你跟我太爷爷的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
何鸢:“闭嘴。”
时迁哪儿能闭嘴,他一路上都尽顾着吃醋了,越临近目的地,心里就越酸的厉害。
丽华山庄的董事长诚惶诚恐的出来接待了时励等人,时励大晚上的把人从床上喊起来,颇不好意思,董事长怎么敢让时励道歉,他连忙鞠躬,马屁话说了一箩筐。
时励一年总要来丽华山庄住上一次,董事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没有多问。
与其说是时励住在这里,倒不如说他是过来看时勉。
当年那些道士不知道摆了什么法阵,做好了之后,只说时勉的魂魄已经被留在那间小屋子里了,只要活人不要去推开,一切就万事大吉。
时励一直记得这些。
当然,一开始他也担心道士们弄虚作假,毕竟魂魄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人又看不见这玩意儿,如果道士是皇帝新衣里面的骗子,时励岂不是白忙活这么久。
但偶然的几次,时励站在门口,絮絮叨叨的对着一扇门说了很多往事,门里突然给了他回应。
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声音时励太熟悉了,他曾在无数个夜晚伴随着这样的脚步声入眠,一重一轻,那是他哥走路的习惯。
时励也正是这样,才全身心的相信,时勉的魂魄就在里面,他找来的道士没有故弄玄虚。
眼下,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这间小屋子前面。
它坐落在丽华山庄最深处的别院里,推开院子的门,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阴气。
时妗打了个寒颤,至今没明白时励带何鸢到这里来见什么人——她和田心都没有想到,时励要何鸢见的这个人,竟然是死去多年的元帅。
时励站在院子里,猛地咳嗽起来。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咳了片刻,开口:“阿鸢姐,我哥就在里面。”
他一指院子正对面的小屋。
那屋门上被一把厚厚的枷锁给锁住,锁链拖到了地上,上头还用一层一层的黄符包的严严实实,怎么看怎么诡异,活像鬼片现场。
田心有些害怕,往自己儿子身上靠了一靠。
时迁紧紧的盯着屋子,心想:时勉就在里面吗?那个和阿鸢有过去的男人,比我更早认识她的男人?
他环顾了这个小院子一圈。
这院子还挺大,青石板做的地板,边上很有闲情逸致的种了几棵树,高高低低的盆栽摆放的错落有致,庭院里很干净,看起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
何鸢率先往前走去,时迁想拉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股失落的感觉袭来,他到底没有抓住何鸢。
应该说,现在用什么理由抓住何鸢,都不对劲。
他一想到屋子里的男人等了何鸢几十年,死了之后都不会去投胎,这份感情实在是令人动容。
可时勉的感情越令人动容,时迁就越难受。
何鸢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厚重的链条生了锈,一路挂在地上,一圈一圈的堆成了一团。
她伸出手揭开裹了好几层的黄符,里面的锁在她手上咔嚓一下断了。
田心小声的惊呼一声——毕竟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徒手掰断近五公分厚的铁锁。
时励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扇几十年没有被打开的门,何鸢缓缓推开她,木头门被推的嘎吱作响,在寂静的夜晚里面格外清晰。
院子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
时迁抬头,发现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遮蔽了月亮,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