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循循善诱,“那钱还给吗?”
张油坚定地摇头,“不给。”
舒宁抿唇笑笑,觉得这个样子的张油看着怪可爱的,不过说归说,摆态度归摆态度,等会儿真到了张家,张母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做儿子的还能一分钱不给?
不给不还得一顶逼死亲妈的道德大帽子扣下来。
舒宁知道,最后还得她亲自上场保驾护航。
她也和张油说好,“等会儿你先回家和你爸妈聊聊,我看情况再上去。”
张油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自己老婆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没过门的儿媳上门搅浑水,婆婆公公也得忌惮。
张油想了想,忽然有些不忍心让老婆来搀和他家的破事儿,“要不你还是在车里等我吧,你放心,不管我妈怎么说,我都不会松口。”
舒宁:“你快算了吧,你妈毕竟是你妈,妈拗不过儿子,你以为儿子还能拗过妈?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没办法客观理智啊。所以我最后还是得上去。”
张油:“那你跟我一起上去。”
舒宁:“我和你一起进门,那些本来想和你说的话你爸妈还会说吗?不如你先单独和他们聊聊,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想的。钱,还有我们的婚事。”
舒宁说的不无道理,张油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就同意了。
等到了小区,张油把车停楼下,自己先上楼,舒宁坐在副驾看看楼层高度和亮起的廊灯,心里问6.0:“会不会太远听不到。”
6.0:“不会。”又说,“等我升级到100.0,你想听南半球的海声都没问题。”
舒宁没和6.0瞎扯,侧耳细听,听到张油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张父的说话声。
“张油你过来,劝劝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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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家庭内部会议的过程冗长且无聊。
无非就是张父做和事老两边劝,张母摆事实讲道理说自己怎么怎么不容易地把儿子养大,儿子怎么怎么不懂事不通情达理最后还变成了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再阐述家庭和睦亲人相互扶持帮助的重要性,以及舅舅的生意最近有了大起色但周转艰难的困境。
从头到尾,张油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得舒宁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根本不在家里。
一个小时之后,张母终于拐到了重点上。
“这么久了,钱到账了吗?”
张油:“还有几天。”
张母:“既然说最晚十五天,那也没几天了。”
张父应和:“是快了。”
张油沉默。
张母:“你准备拿多少给舅舅?”
张油继续沉默。
张父也没吭声。
张母:“你可能也不知道应该拿多少。这样吧,要么,钱你都拿给我,我来帮你保管,该怎么理财、分配、花销,我都会帮你看着办。要么,等钱到了,你先一次性拿五百万出来。”
来了!
舒宁强撑着精神,终于听到了关键点。
果然是五百万!
只是她也没想到,张母这狮子口这么大,竟然还要求张油把所有钱都交出来让她保管。
也是,原剧情里她可是做了同样的事情,要原主放弃继承一分不少都吐出来的。
舒宁没动,继续听,想先听听张油面对父母会是一番什么说辞。不出意外,他拒绝了。
还拒绝得义正言辞,“不可能。”
张母当场火了,维持了半个晚上的威严荡然无存,嗓子尖锐得仿佛石头刮在黑板上,“我说了半天都是白说吗?”
张油声音平静,“给五百万舅舅,那媛媛那边怎么办?我和她领证到现在,说好的彩礼都没有给她。”
舒宁拉开安全带,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楼上,因为张油的话,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次倒是张父先开的口:“你们都领证了,彩礼钱本来也该给。”
张油:“给多少?”
张父还没说话,张母脱口而出,“不是说好了十万吗。”
张油脸色阴沉地看向他妈:“本来说好的是十万,但过了这么久,还闹出退婚的事,不该有点补偿?”
张母嗓门又高了起来,“十万就十万!不退婚就不错了,他们家还想狮子大开口啊多要啊!”
张油:“不应该吗?”
张母:“不应该!”
如果说这当妈的态度是让儿子寒心之外,那张母此刻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根本就是往张油心口浇了一瓢热油,烫得心口颤栗。
帮舅舅还债是应该的,作为补偿多给彩礼就是狮子大开口,行行行,道理都是他妈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油气的什么也不想说,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张父喊他:“张油!”
张母:“你去哪儿!给我站住!”
张油已经走到门口,“舅舅已经拿了我结婚的钱,这钱我就当送他的不要了,其他钱一毛都没有,他自己欠的债他自己还!”
张母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我要死给你看你才肯是吧!?”
张油根本不理,直接按下门把手推开了大门,刚推开,愕然看到站在门口的舒宁。
舒宁朝他笑笑,“巧了。”
张油站定,松开门把手,敛起不久前恼羞成怒转身暴走的神态,还朝后退了两步。
舒宁顺势进门。
张父张母本来还奇怪谁在说话,等人进门瞧清楚,通通闭嘴了。
张父的神色难掩尴尬,张母表情微妙地闪烁了几下,眼神错开,又很快调整好表情,重新望向门口,无不冷淡地说:“哦,是媛媛啊,这么晚了过来。”
舒宁走进屋:“是啊,这么晚,还得跑一趟。”
虽然已经闹得不愉快了,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张父站起来招呼。
舒宁却没过去,就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我刚刚在门口,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死了才肯’是吧?”
一句话让屋子里陷入死寂。
张父张母其实都猜到这媳妇是跟着儿子过来的,搞不好刚刚就站在门口偷听,可她大半夜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彩礼?
张父觉得应该是这样,张母也显然这么认为,当然她想的更多,觉得说不定王媛媛和王家早也已经知晓那一亿彩票,准备瓜分,所以才这么牢牢地看紧张油。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又心寒说了一个晚上儿子还不愿意拿钱出来,再看年轻女孩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更觉气恼。
她站起来,看看舒宁,又看看门口的张油,“既然都听到了,那看来我不真的去死,你们这些年纪轻的也不会把我这个妈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是吧?!”
说着就朝厨房冲过去。
张父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拦,没拦住,眼见着张母钻进厨房,赶紧追上,“老婆!你干嘛!”
张油吓了一跳,也快步朝厨房去,看到父母两人夺刀的混战,忙上前,“妈!你快把刀放下!”
张母嘶吼,“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说的话你还听吗?!我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随你们怎么潇洒,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们了!”
一家三口围着一把刀直转,刀锋刀刃对着谁都危险,可人人都把危险往自己这边拉扯——张母是为了以假乱真地寻死觅活,张父张油则是为了夺下刀具。
舒宁没搀和,只是听着厨房的动静,缓缓走到厨房门口。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守住这五百万也是一次小任务了,她要是没猜错,今天她不来,张母这么寻死一闹,张油不想给钱最后也得掏钱。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家人怎么可能分出一个好歹丑坏出来。
舒宁就站在门外冷眼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在眼前的一片混乱中启唇。
“说好的彩礼不给,领证了又要退婚,不久之前是你们家要逼死我吧。”
抢刀的三人都停住,齐齐向门外看过来。
舒宁一脸淡定,还缓缓抱起胳膊,看向张母:“我今天来也没别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们,做事别太过分,别逼人太甚。”
张母还死死拽着刀,闻言怒瞪,“逼你什么了?没有彩礼就不结婚,你们家卖女儿啊?!”
舒宁也不气恼,反而笑起来,“都说了别过分,当我说话放屁的吗?”
张母抓了一边张油,还扯开嗓子,“这种女人你还要?离婚!”
舒宁笑笑:“好啊,明天就离,这样我也好正大光明分走五千万。”
张母和张父都愣住了,只有张油没什么反应。
舒宁继续道:“我刚刚在门口也听清了,你问张油要五百万,不给就要去死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有本事让张油拿出五百万,我就有本事离婚分钱,看是你花钱的速度快,还是我分钱的本事高。也别想着转移资产,又不是五万十万,那么多钱,取出来麻烦,转账也有迹可循,耍花样没用。”
离婚分钱?一次五千万!?
夫妻俩都惊呆了,尤其是张母,听到这话就仿佛亲眼看着五千万扑棱翅膀飞走一样。
“你想都别想!”
舒宁耸肩:“试试好了,这可是结婚后买的彩票中的奖,婚后财产,夫妻共有,你看我能不能合法的分走一半钱!”
该撕就撕,反正从不给彩礼、单方面宣布退婚的时候起,就注定了这媳妇和公婆家不会有什么和谐关系了。
而眼下,守住那五百万才是最重要的。
张母听了这番话,越发激动,拼命地把刀子往自己身上来,“要分钱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张父:“老婆!”
张母:“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