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抿了抿,朝着姜瑾礼了一礼道:“姜小姐,皇上有请。”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秀眉微拧。
“皇上可有说是何要事?”君无弦淡淡问道。
太监此时疑惑闻声抬眼,便见得君无弦那腰间的佩玉,忙慌乱得迅速跪下回话道:“奴才有眼无珠,竟不识王侯在此。”
君无弦负手而立,让他起身,低声道:“不怪你,我也是今日才回宫。”
太监急得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这会子听王侯如此说,当下就舒了口气,尊敬道:“回王侯,皇上只说让奴才带着姜小姐过去,并未言其他。”
姜瑾低眉道:“我知道了,这便随你去。”
太监诺,回头对君无弦轻声道:“王侯留步。”
君无弦怔仲,望着离去的姜瑾,眼神黯淡。
太监将姜瑾带入了一处桃花林中,便自行离去了。
漫天飞舞的粉嫩桃花,如下雪一般,轻柔从空中飘落,伴随着一缕缕微风,让人宁静不已。
尉迟夜左负右持的缓步,从一树桃花后面闪现。
姜瑾面色喜忧参半,神情淡然,直直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姜瑾,拜见皇上。”
却迟迟换不来皇帝的回应。
姜瑾静静地匍匐在地,仿佛能闻到阵阵浮动的桃花清香。
“这里,是不是很美。”尉迟夜一身黑袍,打断了姜瑾的走神。
姜瑾闻言半直起了身子,凝望着尉迟夜,不语。
“朕问你话,你为何不回朕。”尉迟夜漆黑的眼眸如深渊一般注视着姜瑾。
“回皇上,姜瑾不知如何作答。”
她欺君了。
事实上是,她根本不想回他的话。连与他多待一时半会儿,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她紧握的素白双拳,在衣袖中又悄无声息的松开。
“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朕,会治你的罪么。”尉迟夜俯身低头道。
姜瑾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乃明君子也,万不会同小女子过不去。”
尉迟夜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起来吧。”
“是。”
姜瑾缓缓起身,因跪得有些久,小腿麻了麻。
尉迟夜向下看去,深深睨了她一眼。
“朕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仿佛像是在梦里见过一样。姜瑾,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尉迟夜喃喃道。
他以天子之威严,俯视着从容淡定的姜瑾。
他缓缓向前走近了几步,与她拉近了距离,却见她的面上无丝毫神情。
“皇上说笑了,姜瑾如何知晓,想必是皇上宫中某一位妃子与姜瑾生得相似,便让皇上产生了错觉罢。”
姜瑾此刻坦然一笑。
尉迟夜不会是重生过来的,但他却是与前尘相关的,这约莫就是因果循环了。
听了姜瑾如此说,尉迟夜不禁沉思了起来,难道……真是这样么。
他狐疑的再次凑近,仔仔细细的观察打量着姜瑾。
姜瑾则是十分淡然,方方的让皇帝瞧着。
许久,尉迟夜摸索着下巴,来回在她面前走动道:“朕觉得你很特别。”
姜瑾吃吃一笑道:“姜瑾不过与众女眷一般,是个小女子而已。”
尉迟夜思绪纷繁,漆黑的眼眸亮了亮,道:“朕封你做妃子如何?”
话落,姜瑾的凤眸瞬时泛起波澜。
她仰视着皇帝,眼神中有错愕,有疑惑,有恐惧,均交织在了一起。
她强行让自己不自乱阵脚,敛了敛心神道:“皇上不可。”
尉迟夜“哦?”了一声,有些玩味的看着姜瑾的脸上终是有了些色彩了。
“因姜瑾……还未及笄。”
她的眼神有微微的闪躲之意。
尉迟夜忽然冷冷一哼道:“朕是皇帝,纳一个未及笄的女眷,又算得了什么?”
姜瑾咬唇,脸色白了白。
就在这时,公公前来通报。
尉迟夜眉眼中透露着不耐烦道:“说!”
公公深知自己扫了皇上的兴致,于是变得愈加小心谨慎,毕恭毕敬回道:“皇上,王侯有邀。说是此番回国,要好好与陛下畅饮。”
尉迟夜冷笑。
公公有些面露难色,但还是迟疑着附耳在皇帝身边,轻声道了一句:“姜小姐过来之前,与王侯在一起。”
尉迟夜听完,淡淡的瞥了一眼站立不动的姜瑾,嘴上说道:“王侯抓得可真是时候啊。”
话毕,尉迟夜便随意道了一句:“天色已不早了,你便回去罢。”
“是。”姜瑾得到了皇上的应许,微倾了倾身,上前准备离去。
第七章 王侯的邀约
“慢着。”尉迟夜突然改变了主意,叫住了步履轻风的姜瑾。
姜瑾停顿,身子颤了颤,转过身来询问:“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尉迟夜慵懒一笑,对她勾了勾手。
姜瑾的眉紧紧的拧在了一块儿,迟疑着渐渐靠近过去。
“你同我一道去。”尉迟夜在她的耳边若有若无的拂起一阵酥痒。
感受到脖颈边的温热,姜瑾定了定,低了低身子道:“好。”
尉迟夜得逞地一笑,转眼恢复了神色,对着公公道:“王侯可有表明在何处?”
公公垂着头轻声道:“回皇上,王侯并未说明,只说让奴才带皇上过去便是了。”
这个君无弦,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姜瑾闻言,心中不禁一笑。
王侯实乃妙人也。
沉默了片刻,尉迟夜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公公带领。
他本欲上前,但犹豫着又后退了两步,回头瞥了一眼姜瑾,哼了一声道:“跟上吧。”
“是。”
姜瑾深知那君无弦是在帮她,但她与他非亲非故,只萍水相逢,却为何能换得他如此相帮?
思及此,她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这人情债是就此欠下了,也不知是他另有所图,还是只是纯粹的替她解围。
无论如何,都但愿是后者罢。
姜瑾一时思绪万千,强行稳了稳心神,紧跟了上去。
天色已沉,清风皓月,阵阵夜风吹了过来。
母亲姜氏急急的来回走动着。
她听说女儿突然被皇上叫去了,就一直忐忑不安着,生怕女儿的性子又冲撞到了皇上,惹来一身的麻烦。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姜氏埋怨的望着面前吃酒的姜怀。
姜怀抬头沉声道:“怕什么!我堂堂将军府亦不是摆设。就连皇上自是要忌惮几分的,万不会对阿瑾怎么样的。你就放心罢。”
姜氏斜睨了一眼姜怀,愤愤不平,坐回到了床榻上,赌气不语。
姜怀放下杯酒,见姜氏如此,心中也是有窝火。
他厉声道:“你平常里便是如此宠她惯她,可你瞧瞧,她今日宴会之上都说的什么浑话!实在是不知廉耻,让人苟笑。丢尽了我的颜面!她可有半分我大将军府儿女的风范?便都是你平日里头的管教无方,才会愈加愈放纵她!”
姜氏本就担忧女儿过切,此方听得姜怀如此愤怒的厉斥,更加感到委屈难过,竟掩面涕零了起来。
姜怀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至姜氏的身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道:“是为夫说得太过了,夫人莫要难过了。”
姜氏低低的啜泣着道:“你一直都对阿瑾如此严厉,但她到底都是你的女儿。我知道了,你定是嫌我不能为你生孕儿郎,所以你便将这些要求都加诸于阿瑾身上。你道,是与不是?”
言罢,姜氏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姜怀摇了摇头,叹息说:“我这便派人去打探打探,如此你能宽心了罢。”
姜氏听了,这才停了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姜怀宽阔的肩膀上。
公公带着尉迟夜和姜瑾,来至了一片竹林之中,两边道上皆点起火烛照亮,不至于黑灯瞎火,摸不着路。
“王侯真是细心至极。”尉迟夜背手环视周围,继续走着。
姜瑾的眼神则并未有过多的流连,专注的缓步而行,心有所想。
只听得静谧之时,有琴声缕缕而来,如烟如波,让人沉迷。
君无弦的琴声能够惑人,姜瑾深深清楚。
所以她让自己处身事外,不为其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