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因在后面也给了哈亚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见玛利多诺多尔他还吹着口哨站在一边等他,他走过去的时候直接一脚把红龙踹个跟头。杜维因暴跳如雷:“干什么你!”玛利多诺多尔鸟都不鸟,直接抬脚走了。一红一银身影远去,贝莉儿:*)@……&*@她脑子还一片乱码。
啊啊啊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等哈亚德回答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把问题喊出口了。“那位阁下不是在和您吻别吗?”贝莉儿嗖地惊醒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被哈亚德带到了街上。这里离喷泉广场不远,路边的小摊已经热火朝天,在临街贩卖一堆饮料零食。
哈亚德给她塞了杯奶茶让端着喝,已经拉着她开始逛街了。“您和那位阁下难道不是一对吗?”贝莉儿涨红着脸看着他一脸凌乱说不出话来!……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微讶的说:“原来一直不是吗?您今天才知道他对您抱持着爱慕之意?”
贝莉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怎……怎么说呢?银龙那么多次的告白突然像暴洪一样地劈头盖脸砸过来,冲得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喜欢莉莉。”“最喜欢莉莉。”“莉莉觉得我美丽吗?”“莉莉想要抱。”“为什么不能舔?喜欢莉莉才舔。”他坐在月色下微笑:“莉莉,是想要我吗?”她回答了什么?不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啊啊贝莉儿溃不成军。
“恕我……失礼,”哈亚德问:“您不喜欢他吗?”
并不是不喜欢。
贝莉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并不是不喜欢玛利多诺多尔的。可爱的龙,认真的龙,乖巧的龙,温柔而将所有心情摊开在她面前,又笨又呆,又爱撒娇爱美,又爱生气闹别扭的龙。
认识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凶恶不友好,那个时候贝莉儿还天天喊着他叫“白龙”,而在熟悉起来以后日子是多么的快乐啊。如果不是喜欢他,贝莉儿为什么要在森林里把自己逼成一个傻逼呢?他……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天上的巨龙,地上的人类。贝莉儿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着玛利多诺多尔,给他做饭烧菜,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母性太多没地方浪费吗?不是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着他,在向他索取。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暂,可贝莉儿太自私了,想着不想要离开他。
哈亚德偏着头看着她,不确定他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他仅是微笑着说:“那位阁下非常美丽也非常强大,是很好的情人。”顿了顿:“但如果您不喜欢,可以直接对他说的。”
可是……并不是不喜欢。
贝莉儿仍然不确定这是否是喜欢。龙……龙那么呆。她仍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自私终于将玛利多诺多尔一起拖下了水,被亲吻那一瞬间的感觉完全地涌了上来,不是快乐,而是深深的悔恨。贝莉儿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心情。她为什么希望和玛利多诺多尔一起离开森林,跟着他一起踏上这段注定漫长的旅程。她想过很多回,做梦也在这样的路上,她陪着他打垮了法师塔,复了仇,他们在大陆上一起游览,什么地方都去。等到贝莉儿觉得自己再跟不上龙的脚步,或许她可以厚着脸皮从他那里蹭点钱,告别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她想着要让玛利多诺多尔经常来看自己,这样邻居们知道身后有靠山就不会太欺负她。有时候她想还是不要再打扰龙了,珍贵的回忆就应该永远留在心里,在老去的时候,拿出来细细回味。而更多的时候,贝莉儿不想去想这种事情,这样的话这些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就会漫长得永远不会逝去。她这样就会很满足,和龙在一起,度过这段生命中,最最奇妙的旅程。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如果……如果玛利多诺多尔也和她抱持着同样的心情呢?
他一直什么都懂吗?原来一直什么都明白吗?原来一直都……一直都,在迁就和纵容着她,将他带上这条路吗?
贝莉儿不想承认,或许银龙仍然是不懂,他只是觉得这是人类亲昵的方式。可是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杜维因一直厌恶她。因为她是个白痴,是个傻瓜,是个彻彻底底,自私的混蛋。
她在闹市中怔怔地站住了脚那么久,差点被人撞到,哈亚德忙拉着她穿入路边的一条小巷里。这里就寂静得多了,红发佣兵向外看了看,这才失笑的回头对呆呆的贝莉儿说:“是我的错,不该带您出来。我以为您还是想要享受这个节日的,或者还是想出来散散心。”
贝莉儿抹了一把眼睛,闷闷地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朵花。粉色现在都被揉成了攥出汁水的肉红,快败掉了,她都不懂为什么还一直拿在手上。“抱歉,哈亚德。”她心烦意乱,只想着回去静静,旁边有个突出来的墙棱就把花顺手放在上面。“那个,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了……呃,能麻烦你带我回去吗?”
哈亚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低下来,里面不知为何没有了往常亲切的笑意。他很认真。“如果您不喜欢他,完全可以拒绝他不是吗?”
贝莉儿闻言地抬头看着他。红发佣兵也是很高的,虽然没有玛利多诺多尔高,却比他要壮得多,尽管力气根本是不能比,他和龙那样隔绝凡世毫无瑕疵的美丽也不同,人类男性的一切都非常烟火气,让贝莉儿有时候会觉得莫名的亲切的。凑近了看皮肤有些瑕疵,毛孔有点大,有些隐约消不去的伤疤和瘢痕,在人群里挤了这么久,有点汗津津的,虽然气息平稳,哈亚德走近了她一步,似乎有种奇怪的……奇怪的……
贝莉儿退了一步。
“如果您不愿意和他去,您想试试我吗?”
她皱着眉,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并不奢望能敌得过那位阁下。”哈亚德嘴角扬起一个善体人意的微笑:“但我想帮助您——我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帮助您。可敬的小姐,从您救了我的那天起我的性命就是您的了。请您绝对不要怀疑这件事……今晚是求偶节,如果您之前不知道他爱慕您,那今晚就是他向您求爱的日子,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情人,但如果您想不明白,或许您可以先拿我试一试。”
贝莉儿:“……哈?!”她直接把重点放在了“求偶节”这三个大字上,求偶求偶求偶她之前根本没有过脑子但玛利多诺多尔……她突然电光石火就明白了自己过去是何等脑子进水。她在心里抽了自己三百回终于特么的绝望的继续说:
“其实没关系,哈亚德。”她现在真的就想自己静静。“谢谢你啊,但我觉得还是要不我先回去了。”
哈亚德没有让开,贝莉儿想往侧边绕出去,但红发佣兵伸手拦住了她。“那位阁下不是亲吻了您吗?”他笑着说:“如果您不明白的话,我也吻您一下,您就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了。”
没有说出来的,但是毫无疑问的,让人反感的殷勤。贝莉儿终于明白哈亚德的意思了,她开始还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不能相信哈亚德竟然是这种人。但哈亚德似乎以为她是同意了,于是就这么倾下身来,还没有贴近一手掌的时候贝莉儿立刻面无表情“啪”地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他们之间僵持了几秒钟,佣兵叹着气在她手掌上喷出的气息:“……看来您比起那位美丽的阁下更不喜欢我。”
“我要回去。”她冷冷地说,就算贝莉儿现在很想把这个人一拳头砸进墙里还是忍着气说:“你,告诉我怎么回旅馆,我自己回去。”要是他再多说一句废话贝莉儿就决定自己走,大不了路上问人了怎么着!哈亚德直起身体,脸上突然现出了苦笑。“请您原谅。”红发佣兵低声说:“小姐,这是有原因的,请您先听一听,让我向您解释……”
好决定了要自己走,贝莉儿埋头就要冲出去。哈亚德赶紧拦住她:“小姐……”被贝莉儿一拳砸墙上!结果她自己也跟着撞了过去,因为狡诈的佣兵一直拉着她的衣服不放手!在砸到墙上的时候哈亚德赶紧大喊:“是那个红头发的阁下逼我做的!”结果贝莉儿一愣之下没能闪开就跟着撞到他身上。砰!墙闷的一响,然后咯吱,清脆的声音,男人面色痛苦地扶住手。
“脱臼了……”
静默三秒钟。
哈亚德叹气。“还好没骨折,这一定是我欺负小姐的惩罚。”贝莉儿脸色铁青揪着他衣领甚至把他凌空提起来:“你说什么鬼!你他妈给我说明白!”
哈亚德差点被她掐死,贝莉儿赶紧又手忙脚乱把他放下来。登徒子非礼不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死在小巷里,他坐在地上满脸苦笑。
“是那位红头发的……阁下。”哈亚德说。同样是红发,红龙杜维因站在那里就那样地耀眼,他将他堵在酒馆的后门,把他按在地上,用不容怀疑的恶意威胁和逼问他。“你喜欢那个女人?”
哈亚德当然喜欢贝莉儿,然而同时他也明白,那并不是他可以触及的女孩。混迹在下九流的佣兵之中,过着刀口舔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的时光注定在糜烂的酒馆和浓妆艳抹的妓女中翻滚流逝,那不是他可以奢望的人。
于他而言,那只能是最微妙、仰望而憧憬的欢悦。哈亚德很乐意于这个状态。能多看贝莉儿一眼,多帮助她一些,他就足够满足。然而杜维因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收紧,哈亚德也不排斥在死神的威胁下多跨越一步:“我确实爱慕那位小姐,足够好的女人都值得爱慕,这很正常吧。”
杜维因冷冷的道:“她有什么好,你们都喜欢?”
哈亚德也不敢揣测这意思是说谁,“看着爱慕的人就觉得她哪里都好,这也很正常吧。”
死到临头他还浪。杜维因暴揍他一顿,丢下他就走了。但是到晚上的时候他又来找他,当时哈亚德正在房间里给自己擦药,杜维因迎面就闯进来逼他吃了颗不知道什么药。
“解药在那个女人身上,不想死就明天来我的旅店。”红龙留下自己住宿的地址,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扬长而去。“如果你明天让她单独待着,那就活该去死。”
听明白了一切的贝莉儿坐在那简直出离愤怒直接把空间戒指里的唇膏摔在哈亚德脸上:“杜维因!!!!”卧槽他送的唇膏!卧槽他叮嘱她今天要擦唇膏!红龙是不在这里不然她非得把他按地上揍成龙肉饼!塞一万斤肉进去逼他吐成狗!哈亚德自己给自己接上胳膊爬起来,琢磨了一会把唇膏盒打开,揩一点吃下去,再看向贝莉儿,神奇他脸上还能是这么从善如流的灿烂微笑。“您还想再玩玩吗?”
玩个鬼啊!!!!贝莉儿脸色铁青,哈亚德识相地说:“那么我送您回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快落日了。”
“是呢,”旁边那个娇媚的声音说:“快落日了。”
贝莉儿还保持着呼哧呼哧喘气的极端愤怒状态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带着兜帽斗篷的……女人?她的手中捧着水晶球,笼罩在袍子下的是曼妙的身材。这种职业贝莉儿见过,兽人中有很多,捧着水晶球的都是从实习萨满中分离出来的职业分支,行走于人群中的占星师。
哈亚德道:“你是……”话没有说完,他突然被一股劲风向后抽去。佣兵再次砸在了墙上,砰!一声巨响,他捂住了肚子,一口血咳了出来。
“可真辛苦,终于找到你了。”
她轻盈地走过来,一点黑发露出衣服,闪着光泽,即使挡着脸也能看得出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在贝莉儿面前站住了脚,伸出手,似乎是要拉她起来。贝莉儿愣了下,对上了她的眼。
第一眼绝不会看见她那成熟美艳的面孔,雪白的皮肤,艳丽的红唇,凹凸有致的身材,全副身心都只会被那双眼摄入了,漆黑的眼,藏在兜帽下的,如夜色旋涡般,令人恐惧的眼睛。
然而她不知何时已经伸出了手,被握住的时候,突然感觉手掌一下刺痛。
“你要占卜吗?”占星师声音轻柔、婉转、而饶有兴致地问。
仿佛沉进了另一个世界,贝莉儿控制不了自己,冰水从头顶泼下,浸透全身,她轻轻地说:“……好。”
罗兰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微笑。
“这位客人,今天似乎要见血呢。”
第117章
玛利多诺多尔在夕阳下向前疾奔。
杜维因说的地方他没有去过, 所以没法直接瞬间移动到那儿。从地图上看, 那是在大营地北方的一个山谷里。确切的情报说冰花佣兵团——或者说, 他们要找的人, 安特亚·洛莱恩,本人不在大营地中, 那里的人和守卫都只是空壳子。即使如此,玛利多诺多尔也只能带着杜维因瞬间移动到大营地, 然后从那里找路过去。
他们走得很辛苦。今天是过节, 城市周围已经长满了参天的浮藤木。出城的路已经被堵了,虽然每座城里都会临时搭建一座起落场供巨翼鸟运载临时有事的人, 玛利多诺多尔和杜维因当然不会选这条路。他们在大营地里待过一些时候, 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认识“杜多”和“玛罗”。公爵之女的死讯会引起奥兰帝国上层动荡,玛利多诺多尔还带着贝莉儿,他们的仇也没报完,不想引人注意。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爬树, 好处是, 这样不会太惹人注意。求偶节时到处都是人,仿佛蚂蚁倾巢而出,树上的人也不少,奇形怪状什么打扮都有。玛利多诺多尔把杜维因带上树, 红龙竟然还藏着精灵的翠叶结晶。这是精灵主树上摘下的叶片经过祈愿而凝结成的木之结晶, 只要带着它在靠近自然的地方就能非常有效地掩饰气息。
龙们披上斗篷, 戴上兜帽,藏住脸, 贴着树干一路穿越人群向外走。许多山羊人会爬树,他们直接围成一圈在树枝上载歌载舞,喝酒游戏,好几只小羊先晕乎乎地朝玛利多诺多尔撞过来,银龙轻轻一让,它们眼一花就朝后面的杜维因撞过去。杜维因再撞过杜维因的,杜维因等越过城墙一般的巨树,向下跳到地上,向北方奔跑,这时候就纯靠腿。
杜维因在身后抗议,他跑得没有玛利多诺多尔快,这倒不是因为他是重伤患者,而是由于从巨龙的体型看就是红龙比银龙要壮硕得多,空间的银龙才是当之无愧的敏捷型,就算火魔法师是杜多,战士是玛罗——要不他们也不能一路招摇撞骗那么多人。杜维因愤愤不平。
“跑慢一点!要不你就瞬间移动带着我走啊!”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玛利多诺多尔鸟都没鸟他。大战在即,还妄想浪费力气。他也没有全好,魔晶他一个龙吃都不够,还分了给杜维因,何况够吃也不帮忙,他都不帮他的宝贝莉莉花,玛利多诺多尔才不想帮他。
杜维因是很懂自己为什么备受冷眼。“你踹我一脚也够了吧!我还是重伤患啊!”红龙很委屈:“看个热闹而已嘛!她喝了你的血,还怕被那帮人类欺负!”
“你本来就不应该袖手旁观。”玛利多诺多尔冷冷地说。他回来的时候到处找不到贝莉儿,结果杜维因幸灾乐祸告诉他贝莉儿被那个暗恋者带出去——就算玛利多诺多尔知道贝莉儿和哈亚德之间没有什么,他还是会觉得很气闷,踢了杜维因一脚都没用的气闷。
“杜维因,你不是说过你不为难女人吗?”
“……那也要看是谁吧,她又不是我的谁。”红龙的脸色立刻僵硬了一下。“等等我才没有为难她!那怎么能叫为难!”
“你自己心知肚明那是不是为难。”玛利多诺多尔哼。
倒也不能说谁对谁错,本来那群佣兵确实不能对贝莉儿造成什么危险,要是她有什么危险,杜维因当然会伸手。红龙骂都骂不出来的瞪着眼,简直要槽死前面那个恋爱脑一万遍。只是因为这家伙自己看不得宝贝受一点委屈而已,杜维因明智的选择不跟他吵架。结果路上也没什么话题,就这么沉默下来。
他们一路沉默到了那个据说有亚龙出没的山谷。玛利多诺多尔不知道杜维因哪里来的消息。虽然听说安特亚会回到城市里庆祝节日,但鬼知道她要去哪个城市。他们只能选择这种笨办法,找到最后一个确定她在的地点,然后顺藤摸瓜追过去。“就是这里吗?”玛利多诺多尔问。杜维因看了看地图:“大概吧,这块范围很大,进去看才知道。”
这时已夕阳西下了,光线暗了很多,山中黑得更晚,面前的树林已经黑下来,是倦鸟归巢的时候。杜维因收起地图,玛利多诺多尔向前一望,人已经进了林中,龙的眼睛看得清夜色。他在前面查看着树林中的细节,杜维因在他身后慢慢地跟进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好一会儿银龙才确定:“这里没有人类过路的痕迹。”
银龙的天赋是空间,这种空间并非仅指次元的折叠,对玛利多诺多尔而言,不光是生物的活动,元素的轨迹也在他的视线之内。在一定程度内他可以回溯几小时内某地曾经波动过的元素迹象。人类和魔兽使用的魔法,当然是不一样的。
“有魔兽吗?”
“也没有。”他回答。
毕竟玛利多诺多尔算到现在也还是初出茅庐龙,能力没那么强,超出固定的时间他就束手无策。杜维因“啧”了声嫌弃他没用:“那我来。”他看着地上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一棵老大的树根边突然一歪,玛利多诺多尔以为他绊了一下,“杜维因……”“怎么?”红龙歪头看他,结果他其实是半蹲下来伸手碰着地上的苔藓。
“……没什么。”
杜维因撇了撇嘴回头继续干活。人类的大规模行动也是有痕迹的。狩猎与追捕,这就是红龙擅长的方面——常年打架得来的珍贵馈赠。他严肃地看了一会儿才说:“不在这个方向,我们要绕过去看看。”
玛利多诺多尔怀疑地问:“你确定?”以前他都一直鄙弃杜维因这个所谓“天赋”,红龙的怼人方式从来是泰山压顶流——比如说,冲上去,或者用火球轰炸。狩猎?才没点亮见微知著这个技能好不好。“你看见什么了确定这个方向。”杜维因懂他的点,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都跟你说了抢了精灵的翠叶结晶,你以为我真的抢来玩?”他没好气地把手上那块结晶扔过来,玛利多诺多尔本能地接在手里。那一瞬间他好像全身通了电——这是错觉,是自然的气息从全身拂过,树林突然在他耳边低语。
虽然和精灵做过朋友,但这东西银龙确实没碰过。那不能说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遍布林中的元素争抢着向玛利多诺多尔簇拥而来,告知他林中之景,泥中之土,落叶之下的生与死。树林在他手上活了过来,膨胀脉搏与呼吸。玛利多诺多尔触电般地把这东西扔回去。“……杜罗罗,你有病啊!”
玛利多诺多尔不能相信这玩意杜维因竟然长年累月地带在身上,他是火焰的红龙,于他而言这是比空间的银龙更痛苦的东西。杜维因冷哼:“这有什么,有用就行。”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撅着屁股继续回头鼓捣。这已经完全证明他内心对法师塔是有多恨之入骨。玛利多诺多尔停了三秒钟:“那你指路吧。”
杜维因站起身来:“往这走。”
两头人形的巨龙如鱼得水地在树林中游荡,这就是属于他们的猎场,嗜血的猛兽正在渴求报偿的性命。他们疾奔过夜色下的树林,跃过潺潺流淌的小溪,一圈圈向里缩小搜索的范围。无用的时间耗费得太久,玛利多诺多尔不由有些焦躁起来。他答应过贝莉儿晚上要回去陪她过节,如果在这里耽误了,或许会来不及回去。
于他而言,这同等地重要。他不知道贝莉儿会不会知道……他来做什么,杜维因的话并不是没有在他心上留下痕迹,尽管知道她会包容他,可就是因为太过珍惜了,他才患得患失,希望一切都不起波折。玛利多诺多尔轻轻抚了一下唇,感受一下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这就是一个安慰,只要印记还在,他与她的空间相连……他呼出一口气,焦躁的心就立刻平静地踏实下来。
就在这时杜维因说:“找到了。”
他声音极轻,竖瞳如淬火,燃起狠戾的兴奋。眼前豁然开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在他们面前投射下来,映亮这片草地。玛利多诺多尔站住脚看着。战鼓平原说是平原,但是多山谷多溪流。面前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溪谷,他们从丘陵上向下望,小小的山谷里流淌着带着花香的溪水,清澈而湿润的石头堆在湾流里,垒成一个落差,叮咚地在泉水上击响细流。
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细致而精巧,美丽的林间泉景,符合少女审美的扎营地。溪边圈出了一大块地盘,华丽的帐篷搭在草地上,四周遍缀了层叠的蕾丝与花束。杜维因大笑着说:“我们找到地方了!”
玛利多诺多尔确实闻到那个气味,那个在法师塔里,法师塔外,令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气味。当他将这个气味和某个人连接起来,那种即将抓住猎物,亲手扭断它的脖子,那种瞬间即将得偿所愿的快感让他的眼睛都变得越发尖锐。杜维因已经冲了过去,然而帐篷谨慎地布置着魔法罩,红龙冲过去的时候“噼啪”一响。轰!他向后倒飞出去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鲜明的雷击焦痕从他身上浮现出来,仍有细毛的电流在他身上游动,将他那头红发刺得飞起。
他还不放弃,满面戾气地坐起来呸了一口血,继续冲上前。玛利多诺多尔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将跳动在杜维因身上的电流尽量折叠到别的地方。“杜维因,你做什么?!你太莽撞了!”这样贸然地冲上去触动魔法罩,若是主人在远方有警觉……杜维因满脸狂怒地回过头来。
“你来看!”他朝他一指魔法罩里面,只有那个角度才看得到,玛利多诺多尔瞬移到他身边。帐篷与溪水之间,草丛之中,有一只脚。
一个死人躺在那里。是个男人,武者的形象,胸前带着金狮的徽章。他很年轻,很……英俊的相貌。只是喉咙被割开了,面目狰狞地躺在那里,不复鲜活。
好像一个人身体能流干的所有血液都全泼洒在了草地里,一路滚下溪流,血腥隐入水中。这是个护卫,金狮护卫,护卫的尸体在这里,主人在哪里?!玛利多诺多尔的心里咯噔一声,他立刻警觉地看着周围,没有察觉任何埋伏的迹象。而杜维因已经开始暴躁地砸那个魔法罩!
雷电缠上他的手,一圈又一圈勒紧,他狂吼出声,用手硬生生拉开,一片焦烟从他手上腾起,红龙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只想不顾一切地闯进去杀人!“她在里面!”他突然仿佛失去了神智,暴躁得如穷途的困兽!玛利多诺多尔心惊的拉住他:“杜罗罗!”杜维因完全听不见他的话。“在里面!出来!”他撕扯那团雷电,越撕越多,雷电如巨蛇,缠绕上他身体,红龙终于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倒在地,他双手撑在那团防护罩上,徒劳地吼叫,雷鸣声声,电光耀眼。
玛利多诺多尔咬牙抓住了杜维因想把他拖出来,他已经知道有什么不对了,帐篷旁的死人,静置的防护罩,杜维因的失常,这是陷阱!他急急地搜寻坐标,一边分神扯着杜维因,想着先把他拖回雪溪谷——
从帐篷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