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采苓连忙道。
芝芝觉得采苓奇奇怪怪的,一整日都在偷偷看她,被她捕捉到视线,又连忙扭开脸,问她啥事吧,采苓又说没事。
芝芝看了佩兰送的那朱红色匣子,里面全是首饰,各种各样的,芝芝心里有点盘算,把这些当了,她这后半辈子定当是衣食无忧了。她等着皇上启程返回行宫,这样她才有机会离开,而在离开行宫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殿下赛马从马上摔了下来,御医守了太子七天七夜,但太子还是废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皇上悲恸欲绝,下旨把那日同太子赛马的人全部斩了。
太子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床顶,旁边传来的脚步声他也懒得管,来人轻轻地在他旁边坐下,“阿璋。”
“你来做什么?”
“我是你的太子妃,我为什么不来?”来人有着姣好的面容,太子往对方身上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你打扮成这样,是过来看孤的笑话吗?”
太子妃今日穿得很华丽,她眼眶有些红,“阿璋,我没有要看你的笑话,父皇会调查清楚此事的。”
“调查?”太子冷笑一声,“父皇他把那天的人全杀了,他是想调查吗?不过是孤废了,孤成了没用的棋子。”他说到这里,突然很激动地抓着太子妃,“你去找母后,让母后来行宫。”
“阿璋,母后一直病着,你怎么能让她来呢?”太子口里提的母后是黄皇后,黄皇后这些年不太管事了,常年吃斋念佛,因为身体不好,来行宫这么舟车劳顿的事她也免了。太子怒视着太子妃,“孤是她儿子,她现在不管孤,这太子位置孤要坐不住了,太子怎么能是个废人呢。”他手猛地握紧,用力地捶着床,“裴信芳,一定是裴信芳,孤一定要杀了他!”
“阿璋。”太子妃看着太子,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别乱想,清河怎么会害你,清河不过一个公主,还是个嫁出去的公主,你受伤她有什么好处?”
太子妃轻声说:“二皇子近日总往父皇那里去,阿璋,你要振作起来。”
太子倘若无闻,太子妃叹了口气,便道:“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她起身离开了太子的寝殿,外面的宫女迎了上来。
“备轿去藏书阁。”
“是,太子妃。”
下面的宫人很快就备好了轿子,太子妃刚上了轿,就在轿子里无声地笑出了声。
之前被她用来给太子擦汗的手帕被太子妃直接丢在了地上,她甚至拿脚踩了踩。
十四年了,她十四岁那年嫁给了太子,那年太子十六岁,本来一切都很好,她管理东宫中馈,他作人臣表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琴瑟和鸣,恩爱无双,直到她发现太子的怪癖。
他竟然喜欢玩弄他人之妇,甚至连东宫地位卑贱的厨娘他都染指了,这一切让太子妃作呕。她从未想到自己在人前温煦有礼的夫君私底下是个这样的变态,她开始拒绝与太子亲热,但太子是谁?他竟然可以让那些肮脏的阉人压着自己的手,而……
太子妃闭上了眼,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束,她的儿子今年十三岁了,足够接过他父亲的重任了,她需要给她的母家写信,这事需要从长计议,而黄皇后那边也是,她要想办法让黄皇后放弃这个儿子。
*
“太子妃,藏书阁到了。”外面的宫人回禀。
太子妃从轿子里下来,她看了一圈,“绿柳,你陪我进去,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吧。”
“是,太子妃。”
绿柳扶着太子妃往藏书阁里走,这藏书阁共有七层,一到六层都是藏书的,而七层则别有洞天,是会客之处,而且站在藏书阁的七层,可以听到楼下的动静,哪怕是一层有人走动,七层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妃把绿柳留在了六层,自己上了七层,上去之后,她便看到背对着自己的人。
那人身材颀长,站在七层扶栏处。
“清河。”太子妃急忙唤道。
被她喊的人转过了头,茶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皇嫂。”
太子妃走上前,“我去看过他了,他现在非常怀疑是你动的手,我怕会坏事,怎么办?”
公主勾了下唇,眼神里流露出讥讽,“皇嫂动的手,怎么来问我?你行事如此大胆,清河都为之佩服。”
“是你告诉我可以这样……”太子妃警惕地看了左右,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清河,你说你会帮我的,现在父皇会不会彻查此事?”
“不会。”公主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七夕之夜,太子并不在东宫,而在荣喜宫。”
太子妃听到荣喜宫几个字,惊了下,“那不是……他怎么如此糊涂?”
年前周国送了一对双生姐妹花过来,皇上大喜,直接封为了玉美人和琼美人,此番来行宫也带了这对双生花,特赐荣喜宫。
太子妃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倒吸一口冷气,还没等她恢复平静,公主又轻声道:“巧的是,太子离开荣喜宫的时候,被二皇兄撞见了。你只需要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清河会把皇嫂的尾巴弄干净,但是皇嫂记住了,下次再这样,别怪清河不客气了。”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本能地感觉到害怕,连连退了好几步。
*
芝芝知道太子废了之后,先是惊讶然后就开心了起来,她沐浴的时候都忍不住哼着小调,把叶嬷嬷教她的小调唱了个遍。
沐浴完了,她从水里站起来,正要穿衣,却听到一个声音,“怎么不唱了?”
第43章
芝芝连忙又钻进水里, “谁?”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够旁边的衣服。
屏风后传来声音, “看来叶嬷嬷教的不错,可以领赏了。”
芝芝这回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她慌了,也顾不得衣服湿不湿了, 直接往身上穿,“公主怎么来了?”
脚步声在屏风后响起, 公主沉默一瞬,“你穿上衣服出来,本宫在外面等你。”
随后芝芝听到门被推开再关上的声音。
芝芝这才站起来,可是她刚刚用来蔽体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她看着湿淋淋的衣服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芝芝才从浴房里出来, 公主站在院子里, 听到声音便转过了身, 一转过身就皱起了眉, 他眼神从上而下看了芝芝一番。芝芝有些尴尬地站着, “妾身外衣湿了,现在可以回房吗?”
公主向芝芝走过来,他直接解开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芝芝的身上,还伸手牵住了芝芝的手。公主作为个男人, 手自然是比芝芝的手要大得多, 只是他身形修长, 手指也一样,修长白皙,连一点茧子都没有,倒也不太暴露他的真实性别。
公主的手很冰,握住芝芝的时候,芝芝手忍不住缩了下。
“公主?”芝芝有些疑惑。
“不是要回房吗?”公主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芝芝,甚至直接牵着芝芝往前走了。
“可是……”芝芝不太懂,自己和公主的关系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他总是来找自己?明明上辈子还是杀了她的人。
公主倘若无闻直接把芝芝带回了房间,房里有采苓在,采苓本来在给芝芝铺床,见到公主连忙跪了下去。
“奴婢拜见公主。”
“出去吧。”
“是。”采苓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退出了房间。
“采苓!”芝芝刚喊了一声,就对上一双眼睛。
公主面无表情地盯着芝芝,芝芝咬了下唇,默默把剩下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芝芝。”公主轻声喊了芝芝一声,芝芝微微后退了一步,她觉得今夜的公主看起来特别恐怖,她试图着把手从公主的手里抽出来。公主垂眸看了一眼,反而握得更紧,“七夕之夜,你还记得多少?”
七夕?芝芝想了下,突然想起在河边的那个吻,她眼神里出现了害怕。
公主勾了下唇,他干脆直接拦腰把芝芝给抱了起来,完全不顾现在是女子打扮,他把芝芝抱到了床上,然后也躺了上去。
“上一回浴池房,你藏在那个矮柜里。”公主一字一句地说,他看着芝芝眼睛,“本宫允许你装傻,但是你要听话,本宫不喜欢自作主张之人。”
他拿起了芝芝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处,公主穿的都是高领的衣服,他引导着芝芝摸自己脖子上的喉结。芝芝“嗖”的一下收回手,她没想过对方会把一个这样的惊天秘密直接告诉她,她现在也没有办法装自己不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躲在那个矮柜里?
芝芝突然想到,是水!她当时身上的水迹未干,一定是留下了痕迹,亏她还真的以为自己瞒天过海了。
芝芝往床里面缩,“你要杀了我吗?”
公主把芝芝拖回自己身下,他用了本来的男声,他的男声比女声要更加慵懒一些,“没用就杀掉。”
他抬起手把芝芝头上的钗子解了下来,声音逐渐在唇瓣间消失。芝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被对方扣住了。
*
翌日清晨。
采苓守在门外,她见到佩兰遥遥而来,便走上前去,“佩兰姑姑。”
佩兰看她一眼,“公主在里面?”
“嗯。”采苓低下头。
佩兰往房门看了一眼,走了过去,她低头站在门口,“公主,该起了。”
过了许久,佩兰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进来吧。”
佩兰看了采苓一眼,采苓抿了下唇,跟着佩兰进去。她们两个进了里间,看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佩兰走到床边,“公主,今日下午便返程回京了。”
床帐里传来公主的声音,“嗯。”
佩兰继续说:“公主是要在这里洗漱,还是回正殿?”
“你拿件披风过来。”
“奴婢已经备好了。”佩兰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的,她给旁边的采苓使了个眼色,采苓便连忙上前把床帐给撩了起来。公主已经坐了起来,而芝芝还睡着,她睡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采苓蹲下,服侍着公主穿鞋,公主站起来,佩兰便为他穿上披风。他走前看了眼床上的人,“她昨夜没睡好,让她多睡一会。”
“是。”
公主离开之后,采苓才赶紧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她把衣服全部收好,而这时床上的人也醒了。
芝芝打了个哈欠,转过了身,看见采苓便眨了下眼,“采苓。”
采苓听见芝芝的声音,走了过去。因为芝芝坐着,领口微微敞开,采苓站着,便直接看见芝芝白皙的脖子上有不少红色的印子,那些印子似乎还延伸了下去,“五姨娘醒了?”
芝芝看着采苓,不说话。
采苓本来还笑着的脸逐渐有些僵硬了,她疑惑地看着芝芝。芝芝坐了起来,“我要洗漱,不是下午就要返京了吗?还要收拾东西呢。”她知道采苓是公主的人了,哪有一个丫鬟发现主母睡在小妾这里还一点都不惊讶的,怕是采苓早就知道公主是男人了,所以才不惊讶。那么上辈子的采苓也是知道的吗?那个采苓也是公主的人吗?那个出现在她床上的男人,上辈子的采苓是不是也知道?
芝芝不敢深想。
采苓服侍芝芝洗漱,等芝芝去用膳的时候,她又回到了房间,她重新铺了床,自然发现了床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外间传来芝芝的声音,“采苓,今天多了一碗汤?”
采苓连忙从里间走出来,“这汤凉了,五姨娘就不要喝了。”她把那碗汤重新放进了食盒里。芝芝哦了一声,她放下筷子。
下午,队伍就启程了。按照来的规制,芝芝跟公主乘坐同一匹马车,芝芝在上马车的时候犹犹豫豫,最后是采苓在后面退了芝芝一把,低声说:“五姨娘,别惹公主生气。”
芝芝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她刚爬上马车,就对上公主的眼。公主端坐在座位上,眼神从她身上扫了一眼,便重新将视线放在了书上。芝芝行了个礼就坐在另外一边,她低着头不吭声,而公主似乎不准备说话。
“公主。”马车外面传来驸马的声音。
公主闻声,把车帘微微撩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