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过来的时候,碰见刘昂了……他还说等你好了,叫你出去打球……”
“……听说他最近成绩提了不少,路上碰见你孙阿姨,她脸上都带笑……”
……
“……你表舅家的秀秀姐你还记得吗?应该记不住,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她啊,因为她对象,又跟你表舅闹呢……”
“你表舅看不上那男的家里,觉得穷……妈倒是觉得那小伙子上进、人精神……也拿你秀秀姐好……”
“……”
连晓琴说了很多,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这半年的时间,她精气神儿都散了,原本有些微胖的体型,这会儿已经比这个年纪大多数女人要瘦了,当然……也老……
她尽自己所能,把这一天所见所闻,都一股脑地和躺着的儿子说了。
但没有回应的一个人说话,终究还有词穷的时候。
静默片刻,她抓着儿子的手越发紧了,眼泪一滴滴砸下来——
“越越……你睁开眼,看看妈……”
“你以前……天天嚷嚷着困,这下子可睡了个够……”
“再下月三号,就整半年了,太久了……”
“……你别睡了……妈害怕……”
……
连晓琴抓着手背贴在脸上,好像这样就能把那因为长久卧床而稍显冰凉的体温捂热。
另一边,床上那少年左手无名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
连晓琴哭声一顿,定定地拿着那手指,眼睛眨也不眨,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好几分钟,就在连晓琴怀疑自己眼花了的时候,那手指又抽动了一下。
“医生!!医生!!!”
……
…………
“病人有这种现象是正常……仅仅是生理反应……可能是对外界刺激的反射……”
医生的话平淡冷静,却让连晓琴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灰败,她哽咽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埋到闻讯赶来的时父胸口。
时父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消散,他艰难地维持住嘴角的弧度,可终究还是变成一个再标准不过的苦笑。
医院是见多了天人永隔、生死离别的地方,对着这对中年夫妻,医生虽然同情,但并不影响他继续说出结论——
“……这不足以说明病人意识清醒……”
连晓琴呜了一声,抱得丈夫更紧了,时建生也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他看起来要比妻子冷静地多,甚至往前了几步,和医生交流了几句儿子的病情,末了摸了摸兜,想要递烟过去,又意识到这是医院,尴尬地停了手。
最后只是双手拉住医生的手,躬着腰,一个劲儿道谢,“王大夫,我家越越这情况……劳您费心了……实在是麻烦您……麻烦您了……”
那股尴尬劲儿,就算在旁边看着都能感觉到。
王医生显然对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只是摇摇头,“应该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能动是好事,家属平时多跟他说说话,外界刺激对病人的情况有好……”
他还没说完,却被一道哽咽不敢置信的女声打断,“越越?!”
王医生愣了一下转头,一双黝黑的眼珠正直愣愣地看前方,还有些刚刚睡醒的茫然。
……
紧接着,就是一通急急忙忙、从头到脚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