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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夏带着儿子上南省这事永福百货的四少爷张天翔老早就知道,他是从吴婶口中得知的,吴婶说郁小姐给她放了假。
张天翔本来以为她去不了几天就该回来,结果等来的是郁夏认祖归宗的消息,他是妙春堂郁二爷的女儿,现在已经住进郁家大宅了。
那就不回来了?
早先签的文书怎么说?
合作推出高级洋装的计划呢?
张天翔人在荣省干着急,他急了两天,准备亲自走一趟,就目前遇到的困难同郁夏谈谈,现在生意还没做起来,要修改或者调整都来得及,他觉得有必要见个面商量商量。
不止是他,还有个人也在惦记郁夏,就是蒋家的蒋仲泽。
蒋仲泽懵了好些天了,四方会闹出事情以后,他被逼着去钱家退亲,人是去了,该说的话没说。他先前记挂着钱雪,没注意其他,回来才感觉不对,郁夏要是夜莺的话,他是什么时候同乔二少爷扯到一起的?
又想起当初分手时的决然,蒋仲泽觉得她果然是装的深情,否则怎么能转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
才多久?从分手至今也才两年半。
这坎儿蒋仲泽还没迈过去,他还在耿耿于怀,又听说夜莺有个儿子,她儿子管乔二少爷叫爹。
这才是晴天霹雳,蒋仲泽不敢相信,他恍惚了半天,这半天都没惦记未婚妻钱雪,脑子里全是郁夏不仅飞快的移情别恋并且还搞出个野种来……蒋仲泽跟人打听她儿子多大,得到的答复是看起来像一岁多。
一岁多,再加上怀胎十月,不就正好是同他分手那会儿怀上的?
难怪两年多无声无息,原来是怀孕了。
蒋仲泽心里咯噔一下,又问她儿子真是乔越的?
“还能不是?我这么说,假如是你,会给别人的儿子当便宜爹?外头都在传,说乔二少这两天都带儿子出门,要什么给买什么,宠他得很,人家父子感情别提多好了……”那人边说还边感慨,直说这就是命,人生就是这么起起伏伏,早先看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售货小姐,任谁都能作践,回身就成了乔二少爷的心肝,现在又整出个母凭子贵。
蒋仲泽听了一半就气疯了。
亏他还心有愧疚,结果那女人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前头跟自己分手,后头就给乔越生了儿子。
知道这事以后,再想起当初自己对她的疼爱怜惜,蒋仲泽直犯恶心。
他寻摸着去了郁夏的小院,结果有人端着枪守在门口,他不敢闯,想等郁夏出来再找机会问她,问她当初是不是虚情假意玩弄自己……结果当天没等到,歇了一晚再过去已经人去院空了。
他又等了两天,都没等到人回来,这时听说郁夏虽然不站柜台了,同永福百货合作还在,蒋仲泽就去了趟永福百货,找张天翔。
看到这人渣的时候,张天翔是糊涂的,得知他是来打听郁夏,问郁夏还要多久回来,张天翔忍不住就笑了:“别说我也不知情,就算知道,凭什么告诉蒋先生?蒋先生同她是什么关系?”
蒋仲泽张了张嘴,又被张天翔打断:“蒋先生有空该多关心您未婚妻,让钱小姐知道您打听这个,她恐怕会不高兴。”
从张天翔口中听到钱雪的名字,蒋仲泽才想起来,自己有两天没去钱府,他因为郁夏的事耿耿于怀,都忘了自己的未婚妻。
想起来之后,又觉得古怪,他忘记就算了,怎么这两天钱雪都没拨电话来?也没来找人?
蒋仲泽心里纳闷,又往钱府走了一遭,过去就发觉气氛不对,钱家人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善,钱雪更是哭着下楼来的,下来之后就拿拳头锤他胸口:“我给你打电话从来找不到人,派人过去也让你家的下人拦在门外,你不是想同我撇清关系?还过来做什么?你来退婚?”
“阿雪你给我打过电话?我不知道……”
钱雪坐在沙发上哭,边哭边说:“还说不知道?那边接电话的说少爷不在,不管打多少次都不在,你不在家还能上哪儿?你干什么去了?”
蒋仲泽就想起那天出事之后,家里都觉得事情是钱家收买四方会做的,非要他同钱雪划清界限,他不肯,因为这事,家里闹得厉害。蒋仲泽以为自己的坚持让他们妥协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想出这样的招。
“阿雪你听我说,这不是我吩咐的……”
这根本不叫安慰,这是致命一击。
既然不是蒋仲泽吩咐的,那就是蒋老爷蒋太□□排的,他们不想结这么亲了,在找合适的机会提退婚。
钱雪哭得停不下来,一边哭一边翻旧账,蒋仲泽从前保证了不少,说只喜欢她,爱她,要跟她结婚……她都不管别人会不会听到,一句句复述给蒋仲泽听,骂他是骗子,说他就会骗人。
“你还说要让我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最近过的什么日子?外面的人污蔑我诋毁我,你不替我解释,他们背信弃义坑我钱家,你这个做未来女婿的也不帮忙!”
蒋仲泽不知道情况多严重,钱雪其实也不太清楚,但她大概知道,事情要是没转机就完了。家里的生意每天都在缩水,这么下去迟早关门。同蒋仲泽交往两年多,订婚都这么长时间,钱雪一直很爱惜自己,没让他得逞,想着新婚之夜再将自己交出去。现在出了这种事,她等不了了,她得将人牢牢绑住。
要是坐以待毙,怕是不会有结婚那天。
钱雪掩面飞奔上楼,蒋仲泽跟在她身后,两人一会儿拉扯,一会儿发誓,蒋仲泽不停想解释,钱雪不听,蒋仲泽就抱住亲她,亲着亲着就擦/枪/走/火了。
胆子是真的大,他就在钱家把钱雪办了,刚办完事就被钱太太撞破,钱太太看起来痛心疾首,跟着就要去蒋家讨说法。
钱太太早先就听到楼上的动静,她掐着点儿去的,就是想抓个现行然后逼婚,让蒋家毁不了这门亲,无论如何都得帮忙,不想办法共渡难关就一起倒霉。
现在钱家被整个荣省排挤,谁都知道他们惹了乔师长的儿子,谁也不敢援手,就怕闹不好把自家搭上,蒋家当然也是一样。
听说儿子和钱雪滚到一起去了,蒋太太在心里骂了一声糊涂,听钱太太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她心一横反问说:“哪有什么喜事?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钱太太才知道未来亲家还能这么无耻,蒋太太怎么说的来着?
说没想到钱雪这么不要脸竟然勾引她儿子上床。早先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如今原形毕露了,要结婚?没门!这种媳妇,她打死不认!
蒋太太说话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钱家教养差,教出来的女儿除了惹是生非就是不知羞耻,钱家逼婚不成,反倒同蒋家撕破脸,钱太太出去就撞上同钱雪保证了一大堆刚回来的蒋仲泽,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拿着手袋就打了上去,那指甲挠了他一个大花脸。
钱太太将刚才受的气全发泄到蒋仲泽身上了,动手的时候还骂个不停,骂他不要脸,睡了别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还想耍赖不负责,畜生!
等蒋家人听到动静出来救场,已经晚了。
蒋仲泽脸上一道道的血槽子,至于钱太太,她已经坐上车走了。
……
这场闹剧轰动了荣省,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听说钱雪献身想套牢蒋仲泽,就有人笑了。
又听说钱家逼婚,蒋家翻脸,蒋仲泽白睡不负责,钱太太怒打渣男,一出接一出简直太精彩。
就有人问:“蒋仲泽怎么样了?”
“听说脸上全是血槽子,好在没伤到眼睛。”
又有知情者端起茶水灌了一口,说:“你猜怎么着?蒋仲泽缓过来之后,说没想到钱太太素质如此之差,同乡野泼妇无异,还可惜钱雪这么好竟然有那样一个妈,最后遗憾的表示他俩有缘无分,下辈子再做夫妻。”
“那蒋仲泽没同钱家计较?破相也认了?”
“谁知道呢?”
钱太太是急火攻心不管不顾对蒋仲泽动了手,回去冷静下来她就后悔了。果然,第二天蒋家就登报公开表示退亲,接着带头对付起钱家来。
钱家本来就快到山穷水尽,让他们一逼,更是来到倾家荡产的边缘。钱太太想着蒋仲泽对女儿兴许还有情分,想让钱雪同他谈谈,问他是不是真要做这么绝,钱雪不想去,可不去不行。
她去了,她有点本事,眼看就要说动蒋仲泽,这时候蒋太太出来了。
蒋太太翘着腿坐在旁边,说让动手的人亲自过来赔罪。
钱太太咬碎一口银牙上门来赔了不是,事情还是没能翻篇,蒋太太对蒋仲泽说:“有件事妈一直没告诉你,仲泽啊,你脸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到过节我就很好奇,都去过节了还有人看文吗≥▽≤
☆、第60章 民国那个反派妈
最近几日,郁家上下忙得热火朝天, 他们在泡桂花酒窨桂花茶, 郁夏跟着看了学了还渍了两坛糖桂花, 想着回头给小海做甜羹。
桂花藕、桂花酒酿圆子、桂花杏仁豆腐也是美味, 都可尝尝。
郁二爷过来的时候, 郁夏差不多已经忙完了, 他看婆子抱着细瓷小坛从房里出来,一个照面, 婆子招呼一声:“二爷来了。”郁夏刚才歇口气,听到这声儿又迎了出来。
就看见女儿穿着淡藕色的倒大袖旗袍, 玉兰图案桂花领边,这身是过来南省之后郁二爷给添的,前两日才刚送到。看她这就穿上身了, 还穿得这么漂亮, 郁二爷欢喜得很。
他让捧着细瓷坛的婆子忙去,回头夸赞迈过门槛站到屋檐底下的闺女漂亮, 郁夏笑得更开一些:“爸进来坐, 我给您沏茶。”
郁二爷跟进房来, 在圆桌边坐下, 扭头看了一圈没见着外孙, 便问说:“小海人呢?”
“让安平哥带出去了。”郁安平是外放的个性, 家中他最会玩,加上他又是小海第一个认识的舅舅,两人处得真是挺好。
想到天然萌的小海和故意卖蠢的郁安平, 他俩凑一起有点好笑。
郁二爷就不太能笑出来,还说呢:“那小子连个女朋友都没交,哪会带孩子?他又是个粗枝大叶的,别……”
话都到嘴边了,最终没说出来,郁夏听出他本来想说什么,心想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将茶碗放到郁二爷面前,缓声说,“当初哥只不过七岁,我又调皮,这才出了那样的事,小海比我从前听话,让安平哥抱出去恐怕连下地的机会都没有,丢不了的,爸您别再想过去的事了,往前看看。”
要说不想不念,不可能的。
早先丢了女儿,他难过;把儿子逼成少年老成的古板模样,他也难过。现在夏夏回家来了,郁二爷高兴之余又心疼她吃过那么多苦。
妻子先一步走了,他至亲除了兄长就是这对儿女,以及外孙小海,如何能不挂心?
要彻底摆脱旧事的影响,的确不是一朝一夕,郁夏将手搭在她爸手背上,无声安慰他,过了一会儿想起来问:“爸你这会儿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永福百货的张天翔今日回南省来了,他递了拜帖,说明天登门拜访。闺女你不是同他有什么合作?我猜想他主要是来找你的。”
因为郁家是开药房的关系,同各家各户都有往来,不过谈不上多亲。张天翔刚回南省,都还没休息好立刻送拜帖来,也只能是来见郁夏的。
“使人传个话来就行,爸你这么忙怎么还亲自过来?”
郁二爷回说也没什么忙的:“你大伯忙,家里上上下下都得他来统筹。你哥忙,最近两年上我们妙春堂求医的半数都为他来……爸闲人一个。”
家里生意做着,很多药材还得亲手炮制,郁二爷也忙,他是挤出时间想多陪陪闺女。郁夏懂他,没去点破,转而问起郁时清的事情,问哥真有那么厉害?名气那么大?又掰起手指头算了算,夜莺二十上下,郁时清还要大三岁半,得有二十四:“爸我问你,我哥他还没说亲?”
“你啊,有那精神头多想想你同乔越的事,别为你哥操这个心!”
要郁二爷说,郁时清要是想成家,好找得很。他是一门心思扑在妹妹以及学医制药上,没起那心思。
想想儿子和闺女本来也不一样,多少人家闺女才十五六就急急吼吼把亲事定了,儿子要是有能耐,到二十五六也不嫌晚。
思及儿子说,夏夏是个不会享清福的,她每天就陪伴家人那会儿最闲,其他时候不是在枕腕习字就是在画她的洋装设计图,还央说想跟哥哥辨认中药识背药性……
“你哥说你忙得像个小陀螺,跟爸说说,忙出点名堂没有?”
郁夏就让她爸等等,起身开斗柜取了两叠纸出来。
一叠是宣纸,是她最近练字的成果,还有七八张设计图稿,用铅笔画的,目前还在修改阶段,没最终定下来。
郁二爷先看了闺女练的字,说不错,才练了这么短的时间已经不错了,不过要想写出风骨,还得坚持,要加把劲。
郁夏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傻粗黑脸上就烧得慌,哥是悬腕,提笔成字,个个遒劲有力。她不习惯用毛笔,手腕悬起来就抖,现在还是用的枕腕法,为了让字不至于软趴趴,经常会用力过猛,写出来的就是呆头鹅,看着就没什么灵气,笨得很。
哥每次过来验收眼里都带笑,他尽量忍着没笑开,但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将他出卖了。
都说字如其人,郁时清看着妹妹那笔字和她本人的确相差老远。
到底是新手,刚开始练写得笨重也正常,一个一个规规矩矩的傻粗黑看着挺可爱的。
郁时清夸她了,郁二爷也夸她了,可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填进去,郁夏将那叠宣纸收起来,将最近画的设计图稿递给她爸:“爸你看看这个,我画得怎样?”
郁夏用铅笔就顺手多了,以前学医的时候她还画过解剖图,上辈子定制礼服也看过设计师拿来的图稿,她心里知道该画到哪种程度,线条看起来虽然稚嫩一些,美感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