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道;“听说英王府邸建得可豪华了?”
“即是英王府,又是驸马府,能不建好点吗?”
年初,皇帝下旨,封步子初为英王,萧恒袭齐王爵位,封为齐王。
魏昭突生出一个念头,“书香,我们微服去店铺里看看。”
出了皇宫就是御街,魏昭带着书香,尚冉几个亲卫乔装改扮,他们经常出宫,也不觉得稀奇了。
御街黄金地段,开了一间二层的银楼。
周兴看见魏昭几个人,高兴地说;“太后出宫来了。”
“生意怎么样?兴伯。”
魏昭背手走进银楼,四处看看,银楼里,常安正招呼几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
周兴小声道;“托太后娘娘的福,银楼位置好,不用招揽生意,坐家里守株待兔,太后后屋坐。”
魏昭走进后院,坐在廊下,跟周兴闲聊。
周兴道;“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子初公子都及冠了,要成亲了。”
魏昭道;“子初现在管吏部,魏元管礼部,历练历练。”
“太后累了这么多年,现在孩子们长大了,有帮手了。”
常安从前堂走出来,魏昭问常安,“听说你媳妇又给你添了一个千金。”
常安早娶了严府的丫鬟琴儿,生了两儿两女。
常安笑说;“凑成一对好!就是家里可热闹了,这个哭那个叫,原来一个奶娘和我媳妇两个人,忙不过来,新近又雇了一个仆妇。”
大家都笑,感叹岁月流逝,常安都是四个孩子的爹了。
早朝,小皇帝端坐,身旁坐着太后,小皇帝萧烨认真听取朝臣的建议,看母后又是如何处置的。
太傅徐霈有点走神,望着小皇帝,不知想什么,散朝了,他还站在那里,旁边的大臣推了他一下,“徐太傅,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昨晚没睡好,有点困。”
这几日早朝,徐霈都心不在焉,魏昭已经注意到,这日散朝时,对徐霈道;“徐太傅留下。”
小皇帝和朝臣们都走了,殿上就剩下魏昭和徐霈。
魏昭看着徐霈,徐霈已经娶妻生子,相比十年前变化很大,更加成熟稳重,
“本宫过两日要去云霞观,徐太傅好像有心事?”
徐霈欲言又止,魏昭问:“徐太傅,你有话要跟本宫说?”
徐霈心情很复杂,吞吞吐吐,“我二哥住在云霞观。”
魏昭愣住。
话已出口,徐霈索性都说了,“当年太后把我二哥送到云霞观,从那日起,他就没离开过,十年没回过燕侯府,他的两个妾一直守在侯府,没有改嫁。”
又一年的初冬时节,魏昭率领一队人马前往毓秀山。
秦远陪着她往山上走,“太后每年来毓秀山,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师傅他老人家又不肯去皇宫里住,师傅他老人家喜欢清净。”
上到山顶,云霞观高耸入云,暮鼓晨钟,十年如一日。
魏昭走进那方小院,十年里,她每次来都不留宿,这方小院她进来过,走到一半就折回去了,穿过竹林,来到房门前,顿了下脚步,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门。
卧房里空无一人,窗明几净,家具一尘不染,床铺干净整洁,窗台琉璃瓶里插着几枝梅花。
魏昭从衣袖里取出一幅画,放在桌上。
然后,转身走出屋子。
她刚走,徐曜推开院门走进院子,身后跟着小厮留白。
徐曜进屋,解开鹤敞,交给留白,朝里屋走去,掀开门帘一进屋,他吸了一口气,房间里淡淡的清幽的香气,他的心咚咚地像要跳出嗓子眼,突然,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画轴。
他走到桌前,拿起画轴,展开,一幅人物肖像,画上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身穿明黄龙袍,这是少年天子。
这时,小厮莫雨走进来,“侯爷,听说太后来了,没停留,已经下山了。”
徐曜猛然醒悟,颤抖着把那幅画像贴在自己滚热的胸口,一只大手蒙住眼睛。
秦远站在山门外等候,魏昭走到跟前,道:“走吧!”
亲卫们都等候在山入口处,一行人下山。
秦远道;“燕侯在道观里住这么多年,真想不到,太后每次来都没遇见。”
“也许他故意躲着我。”
两人见面徒增尴尬。
魏昭抬头,头顶上的天空已经被树木遮挡,阳光透过枝杈稀稀疏疏落在石阶上,冬季的阳光苍白没有温度,不刺眼,魏昭却觉得眼睛酸胀。
一路魏昭和秦远两人没说话。
走到山下,魏昭突然道;“秦将军,你该成个家了,从前你说天下未定,有许多事情要忙,现在天下安定,你也该娶妻生子了。”
山下比山上冷,秦远清朗的声音透过寒凉的空气传来,“微臣还是陪着太后吧!”
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多年后,魏太后薨了,享年七十岁,魏太后的一生,勤政爱民,辅佐幼帝,国富民安,四海升平。
皇帝辍朝,悲恸不已,满朝文武举哀,为太后守灵,举国百姓停止一切婚嫁娱乐活动。
毓秀山云霞观,一方小院,正房里,徐曜穿着一身雪白衣袍躺在床榻上,冬天快过去了,阿昭没来。
徐曜慢慢地阖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年正月十五看花灯,灯火阑珊下美丽的红衣少女。
雕花窗外,飘起小雪,纷纷扬扬,屋里窗台上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里插着几枝鲜艳的梅花。
第140章
三个男人骑马进了榆县地界, 一个穿戴体面管家模样的人问身旁的小厮,“魏家老宅你来过,这路怎么走,还记得吗?”
小厮道:“奴才几年前来过一次, 还记得往东走,榆县地方小,不难找。”
三个人到街里,马匹慢行, 往东走不远, 小厮指引,看见一户古朴的老宅, 骑马到了跟前,管家看门首上方, 魏宅两个字,风吹日晒后面的宅字模糊不清。
小厮说:“宽管家,就是这里了。”
三个人下马,管家宽仁上前叩打门环,小厮常安在里面答应,“来了,谁呀?”
“魏府的。”宽仁道。
常安打开院门, 一看认识, “宽管家。”
宽仁进来, “四姑娘在吗?”
“在。”
常安前面带路, 宽仁头一次来魏家老宅, 魏家老宅外面看似有些年头,大门上的漆脱落斑驳,内里房屋都是新修缮的,高大气派,青堂瓦舍的,宽仁心里有点纳闷,魏家老宅看似几年前翻盖,前后三进院,要不小一笔银子。
走进前厅,常安说:“宽管家,您老稍候,奴才去叫姑娘。”
常安到里面回小姐,魏家来人了。
宽仁等候姑娘,在屋里四处瞧看,前厅风格古朴,所有的家具,桌椅卧榻都是一水红木的,亮堂堂的,摆设的金银玉器,字画,品位不俗,一看就富贵人家。
宽仁心里疑惑,没想到四姑娘是个有钱人,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往前厅走来,女子说话声,清柔悦耳,“没问府里来人什么事吗?”
小厮常安的声音,“奴才没问。”
随着话音,一个花季少女走了进来,宽仁只觉厅里一亮,少女明眸皓齿,清艳夺目,宽仁赶紧赔笑上前施礼,“奴才宽仁给四姑娘请安。”
“宽管家,坐吧!”
少女落落大方,走到厅里正中玫瑰椅上坐了。
开口道;“宽管家来老宅有什么事吗?”
宽仁不敢坐,束手恭立,四姑娘在魏家不得宠,可今非昔比,恭敬地道;“老太太和三爷派奴才来接姑娘回府,老太太和三爷已经给姑娘定下亲事,今年年底就张罗过门。”
魏昭眸光一冷,面色却平淡,“宽管家,我在魏家行四,上头还有两位姐姐,长幼有序,两位姐姐没出阁,又怎么轮到我出门?我明年初才及笄,这也太急了点。”
四姑娘年纪不大,句句占理,宽仁只好耐心解释说:“四姑娘,是这么回事,燕侯府上门提亲,燕侯要求娶四姑娘为妻。”
宽仁偷眼看看四姑娘,这回四姑娘准保一百个愿意。
看姑娘的小脸紧绷,“宽管家,这就奇了,我在乡下,燕侯娶我为妻,门不当户不对。”
“这个……奴才确是不知。”
“宽管家,我从小体弱多病,嫁入侯府,不能尽主妇之责,烦劳宽管家回府替我禀明老太太和三爷,还是跟燕侯说明,我不想期满人家。”
宽仁不了解这个四姑娘,心想,这个四姑娘真难缠,面上不敢表现出来,陪着笑脸说:“姑娘,燕侯府来提亲,事先打听好的,燕侯不嫌弃姑娘身子弱,咱魏家还有什么可说的,府里老太太和三爷对这门亲事中意,阖府都欢喜。”
魏昭心底冷笑,“宽管家,你回去跟老太太和我父亲说,我这辈子不嫁人,如果他们觉得养我是负担,从今往后,我不用府里一文钱,反正那几两银子还不够赏赐下人的,魏家就当没我这个人,魏家四姑娘当年离开魏府时生了那场大病,没活过来。”
宽仁看着四姑娘摸着镯子把玩,雪白的手腕上戴着金镶九龙戏珠手镯,精致华美,镯子的价值不菲,就听四姑娘哂笑着说:“有这么好的机会攀上燕侯,也别浪费了,魏家不是还有两位姑娘,论长相才华我不及两位姐姐,跟燕侯府说换一人就是了。”
宽仁作难了,四姑娘不回去,他总不能绑四姑娘回去,四姑娘在魏家不受宠,也是主子小姐。
宽仁还想说什么,四姑娘已经站起来朝后走了。
宽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本来一桩喜事,以为还能讨到好处,没想到四姑娘干脆一口回绝。
左思右想,还是照着四姑娘的意思回府禀明老太太和三爷。
魏昭从厅里出来,丫鬟书香不解地问;“姑娘,燕侯府提亲,难得的好亲事,姑娘为何拒绝了。”
“你家姑娘这辈子不想嫁人。”
书香紧走两步,跟上姑娘,“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府里老太太是姑娘的亲祖母,三老爷是姑娘的亲生父亲,姑娘的婚事亲祖母、父亲就能做主,姑娘把宽管家打发回去,姑娘说不嫁人,老太太和三老爷能答应吗?”
“他们当然不能答应,我把宽仁支走,然后想对策。”
主仆刚拐到西厢房,迎面一个梳着圆髻,干净利落的妈妈走来,劈头就问;“姑娘,魏府来人了?”
“走了。”魏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