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趴在床上,两个丫鬟替她揉捏肩腰,嘲讽地道:“打算什么,他们没把我沉塘,已经网开一面。”
书香边捏边说:“侯爷救了姑娘一命,按理说侯爷还是姑娘的救命恩人。”
“侯爷按的什么心思谁知道。”救命之恩,魏昭可不领情。
萱草停住手,露出惊恐的眼神,“侯爷能不能把姑娘娶过去,虐待姑娘,报姑娘逃婚之仇。”
魏昭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丫鬟,你想多了,堂堂一个燕侯花这些心思对付一个女人,直接沉塘就完了。
外面天黑了,萱草掌灯,门外魏萱的丫鬟喊:“你们俩下去用饭了,一会要收拾了。”
“哎!知道了。”
书香答应一声,晚膳时辰了,小声对床上的魏昭说:“奴婢们用饭,主子怎么办?”
如果晚膳下人吃的馍馍,还能偷着拿回来一个给姑娘吃,如果是稀的,不能偷拿,姑娘要饿肚子了,魏昭小声说;“听说萱阳城里御膳斋的素点心好吃,你叫常安出府给我买。”
“奴婢先去找常安,再回来吃饭。”
书香到钱匣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跟萱草两人下去用饭了。
屋里灯明瓦亮,躺腻了,魏昭坐在床上,她不担心有人来,屋里停着一个死人,谁敢进来,如果进来看见她坐起来,非吓死不可,方才那个丫鬟远远地站在门口喊,没敢进来。
魏萱的丫鬟往西厢房走,边走边狐疑,方才听见屋里三个人说话,是自己听错了?
那丫鬟进了西厢房,对魏萱道;“姑娘,奴婢方才叫上房四姑娘的两个丫鬟用饭,听见屋里说话声,好像三个人,别是四姑娘又活过来了。”
“你听清楚了,确实是三个人说话。”魏萱问。
“奴婢听着是三个人的声音。”丫鬟道。
“四妹装神弄鬼地糊弄人。”魏萱想了想,“有了,我告诉大伯母去。”
大太太管家,魏萱平常巴结大太太,跟大太太走得近。
魏萱走去大房,把丫鬟听到的跟大太太说了,大太太怀疑,“大夫看了,说四姑娘已经死了。”
魏萱道;“是不是又活过来了。”
“走,我跟你过去看看,大家被她耍了。”
大太太跟着魏萱来到东跨院,一进东跨院看见正房里亮着灯,好像窗纱上人影晃了一下,大太太仔细看,又没了,问魏萱,“我方才看见屋里好像有个人影,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魏萱道。
大太太身后的丫鬟道:“奴婢也没看见有人影,太太眼花了吧!”
三个人走到正间门口,魏萱缩在大太太身后,大太太迈步进屋,“我不信,怕什么,她还能诈尸了。”
走到里间门口,大太太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掀开门帘朝里看,屋里除了四姑娘在床上躺着,两个丫鬟没在屋。
看床上纱帐撂下半边,四姑娘没有什么动静,放心地走进去,魏萱跟在大太太身后,来到床边,大太太往床上看,四姑娘闭着眼,没有活过来,道:“三姑娘,你的丫鬟听差了。”
三个人松了口气,屋里停放死人挺恐怖,三个人有点害怕,要出去,大太太回身刚迈步,裙角被扯了一下,差点绊倒,一回头,看见四姑娘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又直挺挺地倒下,大太太惊叫一声,“诈尸了。”
魏萱和那个丫鬟正往外走,没看见什么,听见大太太惊叫声,大太太张牙舞爪地撒腿就跑,魏萱和那个丫鬟听大太太喊诈尸了,三人争先恐后朝外跑。
魏昭看着好笑,一挥袖子,运内力把床头的宫灯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三个人吓得尖叫着,黑暗中魏萱踩了大太太的裙子,跌倒在地,还以为是魏昭诈尸扯住她,差了声地叫喊,“放开我!”
黑暗中抱住一个人的腿不放,被丫鬟踩了着身体迈过去,
魏萱被大太太把腿抱住,朝前一扑倒下,以为是鬼魂拉她,惊恐地喊;“四妹你抓我呀!”
屋里惨叫声连连。
东跨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魏廉带着家人过东跨院来,大太太和魏萱已经爬出正间的门,魏廉问;“怎么了?”
大太太浑身哆嗦说不出话,魏萱哆哆嗦嗦地指着里屋,“四妹诈尸了。”
这时,书香和萱草用过饭,听见吵闹赶回来,魏廉命掌灯,
灯亮了后,魏廉走到床前,看见女儿躺着床上,没有任何动静,仗着胆子,试探了一下鼻端,没有气息,跟离开时一样。
大太太受惊过度,已经昏厥过去,已经被人抬到堂屋香妃榻上,魏廉出来问魏萱,“你看到你四妹醒了?”
魏萱瘫坐在门口,腿软得走不了路,摇摇头,“没看见,我听大伯母喊,我吓得没敢看。”
魏廉问那个丫鬟,“你看见什么了?”
丫鬟往起扶魏萱,摇摇头,“奴婢也没看见,听大太太喊诈尸了,后来屋里的灯突然灭了,奴婢吓得往外跑。”
魏廉也有点害怕,女儿死得冤枉,鬼魂出来吓人,这样一想不寒而粟,毕竟女儿是他下手打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女儿的鬼魂早晚要来找自己报仇。
大太太悠悠醒来,嘴里叫着,“有鬼,四姑娘、鬼。”
魏廉走进堂屋,问:“大嫂看见什么了?”
大太太恐惧地手指着里屋,“我看见四姑娘坐起来了。”
众人都毛骨悚然。大太太滚到地上,朝里屋叩头,口中央求说;“四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命不是我害的,千万别来找我。
众人见状,都不敢多待,见魏廉走了,都跟着走了。
萱草走到堂屋门口,看魏廉等人出了院子,魏萱回了西厢房,走回里屋,朝床上说;“姑娘,都走了,常安给姑娘的点心买回来了,御膳斋的点心咱们没吃过,常安不知道姑娘喜欢吃哪一种,每一样买了几块。”
方才见屋里有人,萱草把点心藏起来了,她提着几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一包,捧着到魏昭床前,书香拧了湿帛布,魏昭擦了手,拈起一块点心,对二人说;“你们也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
书香倒了热茶水,端过来,魏昭就着茶水吃点心。
主仆三个关门,放心地吃点心,正房闹鬼,这回没人敢来了。
大太太被丫鬟搀回房后,连惊带吓,一病不起,半夜尖叫有鬼,吵得大房的人都睡不着,半夜宵禁了,不能出府找大夫,大太太闹了一宿,下半夜,大房的人都闹困乏了,刚睡着,被大太太突然的叫声吓醒。
大老爷醒了,坐着等到天亮,派小厮出府找大夫,闹得魏家阖府不消停。
魏家嫁女,办喜事,魏府却没有一点喜气,门庭冷落,魏家人都聚在前厅,惴惴不安,魏大老爷魏慵被大太太闹了一晚,没精神头,三老爷魏廉心中害怕,坐立不安,魏老太太一会吩咐下人,“看侯府的花轿来了没有?”
不久,小厮跑回来,“回老太太,侯府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前。”
燕侯徐曜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喜袍,光华夺目,沿途萱阳城的百姓倾城出动围观,赞不绝口,燕侯不愧是北地第一美男。
花轿到魏府门前,徐曜看一眼魏府大门上连个喜字都没贴,门前街道没有铺红毡,冷冷清清,不由心往下沉,不知又有什么变故。
接亲的花轿到门,鞭炮齐响,鼓乐齐鸣,徐曜等了许久,大老爷魏慵带着子侄匆忙开门迎接,魏大老爷朝马上的燕侯深施一礼,硬挤出笑容,叫道:“侄女婿里面请。”
徐曜下马,走进府门,余光扫见大老爷魏慵神色慌张,魏家人极为不自然,魏府里没有张灯结彩,一点喜气都没有,心中不安愈甚,猜测魏昭可能跑了。
大老爷魏慵把徐曜引进前厅,魏老太太和魏廉等人等在哪里,众人站起来朝徐曜行礼,徐曜看前厅也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气氛,没看见有观礼的亲朋好友,魏家人俱都望着他,笑容不自然,极为勉强。
魏老太太赔笑道:“孙女婿坐下叙话。”
徐曜心里着急,不坐,“我来接亲,吉时耽误不得,请出新娘,赶回侯府拜堂。”
魏家人大眼瞪小眼,还是魏老太太沉得住气,“孙女婿,你先别急,听老身说,孙女昨晚病了,病得很重,今不能拜堂成亲了,婚期能不能推迟,延后等孙女的病好了再定喜期。”
徐曜徒然心里恐慌,自进了魏府一直不安,难道真出事了,“病了,什么病?昨日还好好的,晚上就病重了?”
“偶染风寒,孙女身子骨弱,从小多病多灾的,以为养不活,不知道吃了多少药……”
“带我去看魏昭。”徐曜打断魏老太太的话,魏昭染病的话,他九成不信,还有一成万一是真的,这一成他也输不起,心急如焚。
厅里的魏家人没人动地方,都不知如何是好,都看着魏老太太,徐曜一看不就露馅了,追究起来,魏家吃罪不起。
还是魏老太太说话了,“孙女婿,你和我孙女儿还没有成亲,定亲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徐曜当即变了脸,凤眸微眯,隐有寒光,“我侯府花轿到门,凭你魏家一句话便改喜期,如果真得了重病,我把人接回侯府医治。”
“孙女婿,孙女病重,孙女婿过了病气。”
魏老太太强做镇静。
徐曜的手按住剑柄,眸光冷冽,“我要见未婚妻,你魏家心虚,推三阻四,难道魏昭被你魏家害了不成?”
魏家几位老爷吓得面如土色,魏老太太闭了一下眼,见瞒不住,叹息一声,“孙女婿,实不相瞒,孙女儿死了?”
平地一声惊雷,在徐曜头顶炸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跌坐在椅子里,抓住座椅扶手,受惊过度,瞬间思维停滞,不能思考,不敢相信。
魏老太太解释道:“孙女儿昨日走到花园,被藤蔓绊了一跤,撞在石头上,撞伤身体要害部位。
徐曜恍惚听见绊了一跤,撞在石头上,脑子里闪了一下,魏昭武功不怎么样,可身法灵活,怎么可能绊了一跤摔死了,慢慢恢复神智,冷汗把背心都打透了,手缓缓地松开座椅扶手,众人看座椅扶手生生掰断了,魏家人吓得面如土色。
“带路,我去看看。”
厅里的人只觉四周空气冷飕飕的,魏大老爷急忙前头带路,徐曜和魏家人都跟在身后,朝三房地界走去。
前厅到三房,路不算远,徐曜觉得这段路很长,既想快点见到魏昭,又怕魏家人说的是真的,明明怀疑魏家人说的话,不信魏昭已经死了,可是总朝坏处想,极度紧张的缘故,身体僵直,面部表情凝固住,魏家人偷眼看燕侯,身上带着煞气,吓得心都哆嗦。
众人走到东跨院,徐曜等不及,问;“魏昭住正间吗?”
“是。”大老爷魏慵道。
徐曜甩开众人,健步如飞朝上房奔过去,冲进正间,书香看见院子里呼呼啦啦涌入一群人,走出西间屋,正撞见徐曜进来,徐曜二话不说,闯进里屋,几步跨到床前。
见魏昭躺在床上,阖眼没有知觉,徐曜俯身趴在她身上,突然低头吻下去,魏昭的唇瓣柔软温热,徐曜的舌探入她樱唇,少女口中气息清淡微甜,魏昭身体熟悉的清幽的香气萦绕着他,他忘了周遭的一切,全然没理会身后站着的魏家人瞪着惊恐的眼睛,恐怖地表情盯着她们,徐侯受刺激疯了,魏昭死去了,他亲一个死去的人。
魏昭不用闭气了,她胸膛里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她只能装下去,任由徐侯轻薄,真想踢他,一屋子人都在看她们,燕侯是个疯子,一个可怕的疯子。
魏老太太从惊愕中醒过来,口干舌燥,小心地唤了声,“请侯爷节哀!”
徐曜离开她的唇时,又下狠咬了一口,魏昭疼得差点破功。
徐曜看床头搭着一件大红喜袍,抓过来,把魏昭一裹,便抱起来朝外走,魏家人让开一条路,不敢拦着,魏老太太在身后说了句,“侯爷,孙女她…….”
徐曜头也不回,“她生是我的人,死了要跟我葬在一起。”
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余勇道;“魏家谋害燕侯夫人,绑了,送官府拿问。”
第144章
“魏家谋害燕侯夫人, 绑了,送官府拿问。”
徐曜沉冷的声音传来, 魏家人吓得肝胆欲裂, 咕咚一声, 魏大老爷魏慵带领下,跪倒一片,“侯爷开恩,四姑娘不是我魏家谋害的,冤枉啊!”
徐曜停住脚步, 回过身, 面带戾色道:“燕侯夫人是如何死的?”
魏老太太跪下, 仿佛一下子失去镇静,连声音都苍老了,“燕侯, 孙女确实不是绊倒摔死, 是老身撒了个谎, 孙女自幼养在乡下, 性格顽劣,她父亲教训她, 动用家法只打了一下, 哎!父亲教训女儿自古天经地义,是她身体弱, 承受不住死了。”
徐曜抱着魏昭, 魏昭小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 徐曜摸了一下她身体,一棒子打到哪里了,心生恨意,魏昭这么跟我捣乱,我没舍得碰一下,你魏家仗着生了她,为所欲为,冷冷地扫了一眼跪着的魏家人,“把一个年幼病弱的孩子扔在乡下,她挣扎活过十四年,十四年后她父亲家法教训她,因她养在乡下,性格顽劣?明知道她体弱,拿棍棒打,你魏家这不是教训女儿,这是不想结侯府这门亲,故意害死人命,你魏家教训女儿我无权过问,你打死我燕侯夫人国法难容。”
闻言,魏廉吓得瘫在地上,魏老太太吓得魂飞魄散,叩头如捣蒜,“侯爷开恩,我魏家真没有害死她的心,本来商讨嫁妆之事,孙女忤逆长辈,她父亲一怒之下动了家法,原想吓唬吓唬她,没想打死她,侯爷,老身如果有一句虚言,老身折寿十年。”
徐曜不屑地看了眼跪在面前的魏家一群男女,对余勇说;“看好了,魏家的人一个别跑了,我先安葬了夫人,回头跟魏家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