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水用力拉了几下, 可韩煜就是动弹不得, 哪怕差点儿被他从床上拉下去摔在地上,韩煜也依旧没能站起来,除了冷着脸恼怒地叫他放手,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因此江碧水确定韩煜是真的变成半身不遂的残废了。
“抱歉, 我也是一时情急。”江碧水放开韩煜的手, 面上对韩煜露出沉痛的表情, “韩将军一世英名,如今竟变成这样我实在是很痛心,才会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还望韩将军见谅。”
“你给我出去!”韩煜表情很冷,声音也很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其实韩煜更想对江碧水说“你给我滚出去”,不过碍于他是皇子的身份,此时又担任剿匪的主帅,当着其他人的面,才忍了又忍,没有爆发罢了。
“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江碧水抬起双手向韩煜表示他真的没有“恶意”,在成功惹得韩煜又要恼怒地发火之前,才施施然地离开了韩煜的营帐。
离韩煜的营帐不远,是江碧水的主帅营帐,他走回自己的营帐,伸手捞开门帘子走进去,姜潮迎上前来。
“四皇子,韩煜是否真的站不起来了?”姜潮倒不是关心韩煜的伤势如何,他只是关心“韩煜站不站得起来”这件事,“站得起来”和“站不起来”这两种情况的应对之策完全不同,所产生的结果也不一样!
当然,从内心里来说,姜潮更希望韩煜站不起来。
江碧水走到主帅桌案的后面坐下,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抬眼看向姜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最后笑意越来越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如你所愿,韩煜真的站不起来了。”
“这真是太好了。”姜潮抚掌大笑,“哈哈哈,没想到曾经威震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竟落得瘫痪在床,半身不遂的下场,这下子他再也没办法跟你作对了。”
江碧水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韩煜回来之后,江碧水就敏锐地发现他和沈静瑶的关系都不如以前好了,每次他和沈静瑶产生矛盾其中都有韩煜的影子,当然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发现他和韩煜在政见上根本不和,对于同一件政事往往意见分歧,他起初本来还想争取拉拢一下韩煜,但是在试着接触了两三次之后,他发现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索性也就放弃了。
如今韩煜旧伤复发,半身不遂瘫痪在床,再也不能与他作对。他此时担任着剿匪主帅,正是可以大展身手,在军中扬名立望的好时机。
不得不说,江碧水确实很有野心,也很有抱负,在确定了要借剿匪之机在军中扬名立望的目标之后,当即就召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聚在主帅营帐商量了一通,拟出了一个剿匪方案,第二日便开始行动起来。
江碧水跟心腹商量出来的法子是派一些人出去,乔装改扮成从外地到保定经商的商人,在凡是能通往保定的大道上,每天都让人装扮成商人做诱饵,企图引蛇出洞。
尽管这个法子看起来不是多么的精妙,没想到却十分有用,在“乔装改扮引蛇出洞”的计划进行到第五天上头,江碧水派出去的一个四人小队居然真的遇上了劫匪。
劫匪全都黑衣蒙面,手握大刀,为首的两个头子骑马,率十几个土匪喽啰,直接就把四个乔装改扮成商人的四个兵士抢了。
不光如此,劫匪把他们抢了之后,还十分嚣张地让土匪喽啰把他们打了一顿,直把四个人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再围着他们哄堂大笑,最后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四个兵士中有两人忍痛回去军营通知江碧水,另外两人原本在军中就是探子,他们则远远地缀在劫匪的后面,一路沿途跟踪了上去。
在跟着劫匪追踪了一路之后,两个探子发现十几个劫匪进入了一处树林,再跟着追了一段路,发现他们又从树林穿出去,绕山路行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寺庙的后院。
劫匪们在寺庙外面停下,为首的一个劫匪头子让人上去敲门,有人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在门上先敲了三下,等了两息,再敲了五下,接着又敲了两下。
然后院子里就有了动静,有一个剃着光头和尚打扮的人打开院门走了出来,他身上虽然穿着僧衣,剃着光头,但动作表情一点儿都不像出家人,他脸上露出邪肆的笑容,问劫匪老大今日收获如何。
“还不错,抢了四个结伴的商人,得了不少银钱。”其中一个骑马的劫匪头子道:“你们在庙里今日如何?”
和尚闻言,面容更加猥琐,砸吧了一下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道:“来了两个想要求子的妇人,一个珠圆玉润,摸起来跟豆腐一样嫩滑,屁股又肥又大,舒服得不得了。另一个才不满二十岁,如花似玉,美得跟朵花儿一样,起初还想抗拒,一碗药下去就变的dang妇了,哈哈哈哈……”
另一个骑马的劫匪头子啐了和尚一口,“好哇老三,趁我和老大外出办事,你和老二就把美人给玩完了,你让我们还玩什么?”
“老四,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前两天我和老二出去办事,你和老大在庙里不也玩了好几个?”和尚反驳了一句,又对旁边的劫匪老大笑着道:“大哥,人都还在厢房里,汁水可多了,你去享受享受,解解乏。”
劫匪头子唔了一声,一招手,让所有人都进寺庙去。
不远处,躲在大树后面的两个探子看清楚了一切,心里都十分震惊,原来不是劫匪有多么高明,真的来无影去无踪,而是他们抢劫之后就藏在观音寺里,劫匪是这个观音寺的和尚!而这个最近半年多名声大噪,求子十分灵验的观音寺不是真的观音寺,而是一个藏污纳垢、玷污妇人的肮脏之地!
两个探子回去把查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江碧水,江碧水震惊的同时又非常兴奋。
他这次带兵出来剿匪,真是连老天爷都帮他,先是与他政见不合的韩煜半身不遂瘫痪了,不能再跟他作对了,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派人出去引蛇出洞,没两天就查到了劫匪的老巢,不仅如此,还查到了观音寺里肮脏的秘密,真是鸿运高照啊。
江碧水当即就把自己的几个心腹召集起来商量剿匪一事,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通,决定速战速决,当天晚上就带兵去围了观音寺,把寺庙里的假和尚全都一网打尽!
“反正我们有足够的兵马,直接派大军过去把观音寺围了,再杀进去,让里面的劫匪莫不能逃!”
制定好了围剿计划,江碧水便让几人下去安排,调兵遣将,准备好当日入夜之后,便兵分几路前往观音寺,杀所有的劫匪和假和尚一个措手不及!
当天夜里临出发之前,江碧水又去了韩煜的营帐一趟,营帐里只点着一根蜡烛,烛火不是很亮,韩煜就躺在床上,江碧水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讥诮地勾了勾唇角。
“我一会儿就要去剿灭所有的劫匪了,你就留在军营里,祝我马到成功吧!”
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清冷,开口道:“但愿能如你所愿。”
江碧水得意地一笑,转身大步走出营帐,姜潮等人迎上来,他大手一挥,翻身上马,“出发吧。”
随着江碧水带兵去观音寺剿匪,带走了兵营里的大部分人马,只留下不足一百人看守军营。
入夜之后,江碧水带着大军兵分几路将观音寺团团围住,把观音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寺庙里的劫匪和假和尚试图突围,都被几个副将毫不留情地斩杀。劫匪和假和尚见此情形,便龟、缩在寺庙里不出,江碧水一怒之下,命人强攻,直接带兵闯了进去,将剩下的三十几个劫匪和假和尚全都抓了起来。
一番搜查之后,他们在寺庙里发现了满满一屋子抢劫来的货物和金银,一箱一箱的银钱晃得人眼花。
另外他们还在厢房里发现了三个被众人玷污的妇人,她们都是听说观音寺求子很灵验,心动之下从其他地方赶来求子,不幸落入魔掌的可怜人。
江碧水命人把金钱和货物都收起来,又让人把三个妇人送去安全的地方歇息。
就在江碧水带着大军强攻观音寺,抓住劫匪和假和尚,大获全胜,大喜过望的时候。与此同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军营中江碧水的主帅营帐,在他的营帐里仔细地翻找了一番,拿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远在盛京城里,也有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四皇子府,在江碧水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暗道入口,并且在暗道里找到了一些更不得了的东西。
第98章
城外占地宽广的兵营里, 只留下不到一百人看守, 静悄悄昏暗暗一片,韩煜影身在暗处,把东西交给暗卫很快就带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 江碧水带着攻打劫匪的大军大获全胜而归,抓获了以“老鹰”为首的劫匪头子以及他的数十个手下, 其中不乏好些假和尚,他们以观音寺为老巢, 抢劫过往商人, 以求子灵验为诱饵, 强、奸、玷、污前去烧香求子的妇人,前后坑害了不少人。
第一次带兵剿匪, 一下子立了大功,不仅破了抢劫商人的案子, 还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江碧水及他的心腹人等高兴坏了, 回到兵营之后, 江碧水先是安排人把劫匪看押起来, 接着就是让人拿酒摆宴, 犒赏众兵士一晚上的辛苦。
好酒好肉一通吃喝,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嬉笑声不时传入韩煜的营帐,听着外面的热闹和喧哗, 躺在床上的韩煜冷冷地勾了勾唇, 他先前从江碧水的营帐中拿到的东西想必都已经送出去好远了, 要不了两天,东西就能送入京中。没有了姜潮在四皇子守卫,叶飞他们几个要进入四皇子府查探也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进了书房暗道,查探到里面的情况,要扳倒四皇子就容易了。
外面的营地里,聚集着许多的士兵,热闹非常,喧闹不休,韩煜躺在床上有也睡不着,睁眼看着上方的帐篷顶部。
门口传来哗啦一声响,有人带着酒气大步走了进来,韩煜侧头看过去,对上笑容满面的江碧水,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
“韩煜,我今天很高兴,你知道么,我把所有劫匪都抓住了,还抓住了一帮假和尚!”江碧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盯着韩煜的目光中有着不屑,仿佛在说“他并不需要他这个残废的帮助,依然可以把事情办好”。
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他的得意和对自己的轻蔑都看在眼中,目光清冷,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淡淡地道:“那恭喜你了,四皇子。”
江碧水嘴角边的笑意更深,对韩煜道:“你放心,虽然你这次跟着我带兵出来剿匪,一到保定就旧伤复发瘫在床上什么事都没有做,不过我这个人为人侠义,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不会说你坏话,少不得还帮你美言几句,让皇上也赏赐一下你这个副帅。”
说到“副帅”两个字,江碧水竟是用了十分力气,仿佛是用牙齿狠狠地咬下去似的。
“那就多谢四皇子了。”韩煜哪里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面上却依旧不显,平静无波,还笑着感谢他的“好意”。
江碧水在心中对韩煜的轻蔑更甚,真不知道韩煜这个镇西将军是怎么得来的,以前再怎么威赫大江南北的“一代杀神”,如今也不过如此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江碧水来看韩煜不是来关心他的伤情,只是想来韩煜面前炫耀一下他的功绩,展示一下他的得意,再看一看韩煜的笑话。此刻话说完了,江碧水再拿眼瞟了韩煜几眼,得意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门口晃动的门帘子,韩煜内心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热闹跟韩煜无关,江碧水出去之后,带着他的心腹更热闹的狂欢起来,一直从深夜闹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这一场恣意的狂欢才渐渐结束。
清晨,江碧水最后是被他的亲卫扶回去的。
回到主帅营帐之后,亲卫扶着江碧水在榻上躺下,又绞了帕子给他擦脸,替他脱了外裳鞋袜,伺候他安寝。
江碧水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亲卫见他睡着了,便悄悄地退到营帐外面候着。
太阳终于从东边天空缓缓升了起来,照亮整个大地,今日的太阳很大,不过才是早上,太阳就看起来火红火红的,散发着炙热的光芒,火辣辣一片,阳光灿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帅营帐里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声,江碧水朝着门口愤怒大吼,“来人,来人!”
门口的候着的亲卫听到叫声,忙不迭地跑了进去,没有一盏茶功夫,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原本被太阳晒黑的脸上,甚至都露出了一丝惨白,眼中竟是惊惶之色。
“姜大人,姜大人。”亲卫飞快地跑去找姜潮,因为跑得太快,在姜潮的帐篷外面险些摔了一跤。
姜潮早就听得亲卫的叫喊声,一个箭步从帐篷里冲了出来,抬手抓起快要摔到地上去的亲卫,拧眉道:“慌什么慌,有话好好说!”
亲卫额头上都是冷汗,腿脚软得厉害,要不是姜潮抓着他早就摔到地上去了,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姜大人,出事了,你快去四皇子那儿看看。”
在听到“出事了”三个字之时,姜潮就以为是江碧水出了什么事儿,一把丢开亲卫,快步往江碧水的营帐去了。
进了营帐里,姜潮就看到江碧水黑着脸坐在榻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怒气,仿佛遇到了一件非常恼怒的事情,姜潮快步走上前去,弯腰行礼,“四皇子……”
江碧水抬手打断他的话,飞快地道:“姜潮,有人昨夜进了我的营帐,拿走了我跟下面人来往的书信。”
姜潮一听,就知道事情大大的不好了,眉头紧皱,“那些书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江碧水抬起内勾外翘的眼睛,看着姜潮道:“就是跟下面人的一些账目来往,信息传递。你说是谁偷摸进我的营帐拿走了那些东西?他又想干什么?”
姜潮闻言,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如果是有心之人拿走了,想必是想送给皇上,不过四皇子跟下面人的书信往来都是用的我们的密语,除了我们自己人,旁的人拿到信也看不懂,哪怕是送到皇上那儿,也一样没有用。”
江碧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居然敢摸到我的营帐里来偷东西,我也就不客气了。查,兵营里的人通通严查,一个也不要放过!”
“万万不可!”姜潮开口阻拦道。
“为何?”江碧水挑眉看向姜潮,对他的阻止很是不满。
姜潮打量了江碧水一眼,将他脸上的愤怒之色都看在眼中,小心翼翼道:“不是属下不想让四皇子查,而是如今营中总共有五千人,且才打了胜仗回来,正是兴奋高兴之际。如果四皇子现在下令严查,先不说五千人查起来慢不说,还影响不好,对四皇子才在将士们心中树立起来的威信也有影响,不利于四皇子在军中立威。”
江碧水带兵出来剿匪就是为了获得兵权在军中立威,如果他真的下令严查各个将士,那他前面所做的那些努力都成了白费力气,不仅落不得好处,还会让那些将士们心生怨气,根本就是弊大于利。
听了姜潮的劝说,江碧水稍微冷静了一些,内勾外翘的媚眼微微眯了眯,“那你说该怎么做?”
“现在四皇子应该尽快把你剿匪大胜,抓到沾污、残害良家妇女的假和尚之事禀告给皇上,说不定等到皇上得知你一举破获两件大案,立了大功,心情一高兴,龙颜大悦,也就不计较你跟底下人的来往的事了。”姜潮说着他想到的法子。
江碧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一定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姜潮轻笑,“四皇子,你这是急坏了吧,你那些信上根本没有写什么,就算皇上拿到也看不懂信的内容,如果皇上问起你,你完全可以说是跟下面的人兴趣相投,才常有书信来往,而且你又才立了大功,皇上看在功劳的份上,显而易见地不可能跟你计较。”
江碧水听了姜潮的解释,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稍微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对,就照你说的办。”
随后江碧水便把他如何成功抓住劫匪,破了观音寺假和尚一案的事情写了一份折子,折子上的内容着重描述了一下他在此过程中的辛苦和艰难,感谢皇上对他的信任和看重,他幸不辱命。
折子写好之后,江碧水又让姜潮给他斟酌了一番,确定内容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才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去。
第二日的早朝上,皇上就收到了江碧水的折子,这份折子报的是剿匪大捷,御前总管太监把折子一拿呈上来,皇上当场打开看了。
皇上看了折子,把折子的内容当着众大臣的面念了一遍,先是言辞激烈地痛斥了一番劫匪和假和尚干的种种恶事,严令大盛朝所辖的各个州县仔细彻查各个寺庙,凡是有藏污纳垢的一律严惩不贷!
政令发下去,众大臣都直称皇上英明神武,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皇帝被夸得高兴了,又把负责剿匪的江碧水夸赞了一通,直道江碧水是他得意能干的儿子,能担重任!
“能担重任”这话很有意思,众大臣也不傻,各自回家思量!
但也有人没心情思量这事,比如说三老爷韩崧,他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韩崧下朝回到忠勇侯府就直奔三太太张氏的院子而去,脸色铁青地闯进屋里,大手抓起还躺在榻上休息的三太太张氏,怒吼道:“贱人,你给我说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9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