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月本就性格内向,还有些懦弱,平日里在学院里老是垂头不敢看人的,看起来苍白又可怜,基本上只有她这个好朋友。她倒是知道对方喜欢她的哥哥,毕竟每次见了她的哥哥时对方眼里的光芒做不了假,可是她和哥哥的身份都不简单,因此只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得知对方要嫁给贺修谨时,她早已愤恨咬牙决定结束这段友情,但是如今阴差阳错,却还需要她继续周旋。只是没想到对方变化这么大,要不是那张脸上还能看出往昔的神色,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那个懦弱的萧白月了。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聂含蕾抿了抿唇,走过来抓住了白月的手,眼底浮现些许担忧:“你突然失去了消息,又不去学院了,害得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直到后来我和哥哥找到了你家里,才得知你已经嫁人的消息。”
聂含蕾刻意提了她的哥哥,注意着萧白月的神色,果然看见对方眼里闪过的一丝黯然。她这才松了口气,眼神飘向站在一旁的翠袖,示意白月道:“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我们去你的房间聊吧。”
“好。”白月点头应了,转头看向翠袖:“你去厨房取些点心过来。”
翠袖点头应了,白月这才和聂含蕾说着话一起往房间里走去。经过大厅时聂含蕾目光一扫,好似有些惊讶捂嘴小声道:“家里还有这么多士兵守着,你整日里不觉得难受吗?”
萧白月往日里话也不多,全都是聂含蕾说她听着。如今也不例外,聂含蕾说了话也没等白月回答,径直就有些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循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正是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白月嘴角微勾:“书房,那是……少帅办公的地方,不让进的。”
聂含蕾目光微动,转身挽住了白月的手,若无其事道:“说起来你们结婚这么久了,你还称呼他为少帅?他对你不好吗?我当初一直和你在一起,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三楼的房间,白月听到这话就有些沉默下来。聂含蕾一眼就几乎了解了她的情况,反手关了门在室内打量了一圈,问道:“我有点儿害怕少帅府,所以当初找人传了纸条给你。约你在外面见面,你怎么没有出现呢?害我等了好久。”
“我根本出不去。”白月垂眸道:“我收到了你的消息,但是没办法出府。”
“那些纸条呢?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没。”白月抬头看她一眼,伸手取了梳妆柜里隐秘的小盒子:“我都小心地收起来了。”
聂含蕾拿出来细细看了,随后装进了自己包里,遂又看向白月,表情有些严肃地握住了她的肩膀道:“白月,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和我说实话。你嫁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连少帅府的门都出不去?贺修……少帅他对你不好吗?我和哥哥都很担心你。”
“我、我也不清楚。”许是被问的急了,又或许是提到了她的哥哥,萧白月面色有些惨淡,初见是那副好气色也从她脸上褪了下去:“我回家不久就被关了起来,后来……” 她抿唇不再说下去。
“也就是说,你也是不愿意的?”聂含蕾眼睛眯了眯,仔细打量着萧白月的神色,见对方点了头才皱着眉,正准备对白月开口,门口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白月站起来:“是翠袖送点心过来了,我去取。”
聂含蕾笑着点点头,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白月坐下了:“你坐着,我去吧。”
白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聂含蕾已经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开了门,送翠袖手里取了点心,顺便道了谢。伸手关门的同时,聂含蕾的目光在盘子中小巧的点心和旁边的茶杯上一扫而过。
聂含蕾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背对着白月倒了两杯茶,走过来伸手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白月:“我们两人好不容易见了一次,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咱们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喝茶吧。”
白月接过杯子,举起来正准备喝时鼻尖一皱,手微微顿了顿。视线余光扫到了聂含蕾看似不在意,却紧盯着这边的目光,她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作势抬头将水喝了下去。
她还以为聂含蕾亲自来找她,是为了让她帮忙,但是对方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意图,看起来反倒是想要亲自动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基本都是聂含蕾在说,白月偶尔搭上几句话,说着说着聂含蕾突然就抬头看了眼钟表,惊讶地站起身道:“哎,居然都这个时候了。白月,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等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
白月皱着眉看了眼钟表,略有些犹豫道:“好,你记得下次来看我,我送你出去吧。”
她说着就打算起身,只是一起身,腹部尖锐的疼痛顿时传来,她哀鸣了一声,脸色苍白,身子瞬间滑落了下去。
聂含蕾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般,加大了音量:“白月,白月你怎么了?”
白月看起来已经说不出话来。
聂含蕾立时有些混乱地跑过去开了门,脸色难看地冲着一旁的守卫大喊道:“快过来,白月出事了!!”
几个守卫彼此对视了一眼,连忙走了过来。聂含蕾道:“你们快进去看看,我去唤她的丫鬟过来!”
白月的惨叫声传来,其他人不疑有他,宅子里顿时慌乱起来。
聂含蕾停下急行的脚步,往四周看了看,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处。
……
阴暗的房间里,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
吊在绳子上正在接受刑讯的人已经血肉模糊、意识不清。
贺修谨手中把玩着马鞭,好整以暇地翘着腿坐在一个火盆前,微微闭着眼睛,滋滋的火光给他英俊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桌子,带着几分悠闲的意味。这时却突然有人急匆匆地推开门,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凑近了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贺修谨顿时掀开眼皮,眼里似乎也被烧红的火光映上了猩红的色彩:“你说她……怎么了?”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腿一软,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府内传来消息,夫、夫人她突然腹痛不已,请了医生来看,说是怀孕了。但、但是……”
来人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有些视死如归道:“胎、胎位不稳,恐怕……”
他话未说完,只听得空气破裂声,他一抬头,只见一条鞭子狠狠朝他抽了过来。来人腿一抖,差点儿跌坐在了地上,咬牙正准备接受疼痛时,却见抽过来的鞭子陡然从他耳侧抽下,他耳边的肌肤都能感受到那凛冽的力道。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他身侧的火盆被抽翻在了地上,明亮的炭火四下纷飞,带着烫人的热度。
贺修谨站了起来,一脚踩在了明亮的炭火上,皮靴顿时被灼烧出难闻的气味来。他抬手扯了扯帽檐,看也没看旁边站着的人,抬脚大步往外走去。
第90章 军阀的小娇妻05
贺修谨的车子刚到少帅府门口,立马就有人来为他开了车门,贺修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往少帅府里走去。来人急匆匆地跟在他的身后,向他小声汇报道:“人进了书房,后来趁着府内混乱,她以找医生的借口出了少帅府,不过我们的人一直跟在……”
“啪!”
左修话未说完,就见前方的贺修谨骤然转过身来,一双鹰般的眼睛直刺入他的心底,让他心底一颤,嘴边的话语也被贺修谨一巴掌打断!
这一巴掌打得左修的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半侧过身子差点儿跪倒在地。左修偏着头愣了愣,半晌后从那种摄人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颊侧有火辣辣的痛意在蔓延,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舔到了一嘴的腥甜味。
“少帅!”纵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左修仍然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双手贴在裤缝间规规矩矩地、双脚并拢“啪”地站在贺修谨的身前,垂着眸子动也不敢动。
“你跟我几年了?”片刻后,贺修谨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在他的头顶。
贺修谨的视线淡淡落在左修的头顶,这视线却让左修心慌意乱,口干舌燥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只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刹那间额头上便出了一头的汗。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硬着头皮大声回道:“少帅,左修跟在您身边五年零三个月了。”
稍后的静寂让左修心如擂鼓,脑中开始迅速急转起来。他跟了少帅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喜怒无常,但是身为较为被少帅看重的亲卫,他在某些时候也稍微能小小地揣摩少帅的想法,才有幸混得了如今的地位。可是现在他能感受到少帅磅礴的怒气,却一点儿也猜不出他到底哪里出错,惹得对方突然发怒。
明明计划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跟了我五年。”贺修谨除去手里的手套,捏在手里把玩,声音平静道:“如今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左修舔了舔唇,却不敢沉默,只能壮着胆子道:“少帅,属下不明白。”
“啪”地一声,贺修谨反手又是一巴掌。
左修的身子趔趄了一下,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立即又站直身子,不吭声了。脑中却飞快地闪过从得了吩咐后少帅说的每一句话,电光火石般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少帅出门之际的情景——
彼时贺修谨已经进入了车内,左修站在外面顺势关上了车门。只是车却没走,没过几秒后,后面的车窗就慢慢降了下来,露出贺修谨神情淡漠的侧脸。
左修立马弯腰向前:“少帅,还有什么吩咐吗?”
虽然少帅将这个计划全权交给了他处理,但是难免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贺修谨一袭军装,靠坐在座椅上,抬眸瞧了左修一眼:“顾好夫人。”
“是!”左修站直身子,立即行了军礼。车窗这才降下,黑色的车子渐渐离去。
顾好夫人?
左修自回忆中回过神来,背部顿时冷汗淋漓起来。在这个计划里夫人也是重要的环节,他还以为少帅既然用了这个计划,自然不会将所谓的夫人放在眼里。毕竟少帅最讨厌的就是叛徒,对于叛徒的手段极为的血腥凌厉,直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夫人帮了她的朋友,在他们眼中与叛徒无异。
所以他还以为少帅口里的“顾好夫人”指的是看住少夫人让她别出了其他事故扰乱了此次的计划,完全没想到这是让他照顾好少夫人、避免对方受伤的意思。
“属下甘愿受罚!”左修脸色有些惨白。
他的确有些自持甚高了,仗着自己跟了少帅这么多年,偶尔壮着胆子去揣摩对方的心思。这么多年少帅不近女色,若不是大帅身体逐渐衰败,逼着少帅随意找人成了亲,他还以为像少帅这样的人,这辈子身边都不会出现女人。
这样的思维让他并未将少帅的新婚妻子放在眼里,下意识就忽略了对方。甚至在对方身体不对劲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少夫人为了配合自己朋友的计划假装出来的,后来看对方的表现却又实在不像是作假。
不论如何,少夫人受了伤,都是他的失责。
贺修谨看了他一眼,唇角凝出了一抹冷笑,猛地一脚将人踹翻在了地上:“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往后夫人若是出了任何事,我不仅不会罚你,还会好好赏你。”他说着,将手中的手套扔在了左修的脸上,慢条斯理道:“就看你这脑袋能吃下几颗枪子儿了。”
左修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胸口,口中瞬间涌出了一口血腥,却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胸口的猛烈钝痛让他肯定自己的骨头已经断了,心脏更是绞痛了起来。可他顾不得剧痛,现在心中只剩下自己得以活命的庆幸感。他明白少帅已经留了情,他如今算是这少帅府的护卫,要不是一时找不来人守着这少帅府守着夫人,恐怕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是!”左修面如金纸,站起来满脸冷汗涔涔地对着少帅的背影喊道。
…………
“夫人怎么样了?”贺修谨上了楼,看着守在门口的翠袖问了一句。
“少帅,夫人刚刚睡下。”翠袖垂头恭敬道:“请来的医生还在楼下等着,少帅可要去见一见?”
“见过了。”贺修谨继续问道:“夫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夫人好像听到了。”翠袖犹豫半晌,有些不忿道:“这洋医生竟然直接告诉了夫人,夫人看起来很是伤心。”
现在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会请洋医生过来看诊,但是这些洋医生往往口无遮拦,是什么结果就说什么结果,一点儿也不瞒着病人,为病人考虑。
翠袖对这点儿极为的不满,可是她只是一个丫鬟,根本无力阻拦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洋大夫将一切说给了夫人。
翠袖还想抱怨,只是对上贺修谨深不见底的眼睛,顿时腿一软,苍白着脸将手指紧紧握了起来。她因为太过担心夫人而有了小情绪,却忘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她可以发泄情绪的对象。
咬牙沉默间却听得少帅突兀地问道:“她很伤心?”
…………
贺修谨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柔软的大床上,女人的身体陷进了床里,被锦被包裹得只剩下小小的一团,就连睡梦中也眉头轻皱,面色苍白。
结婚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娇养出来的好气色都不见了。
他的视线不由得往下,顺着不明显的曲线滑到了女人小腹的位置。他不久前才用手量过这里,双手能将人轻易地举起来。不说手感如何,只那细度,就仿佛他单手就能折断一般。
如今这里却孕育着一个孩子,属于他的孩子。
贺修谨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覆上了下腹的位置,隔着锦被,却恰好与女人规矩地交叠在小腹处的双手重叠了。他也没拿开手,就隔着锦被这么放着。
“胎位不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咬字有些不准,却还是继续说道:“夫人执意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恐怕会极为伤身体,大人小孩都有危险。可若是拿掉孩子,夫人将来可能再也无法有孕!”
也不知道是不是室内温度有些高的缘故,贺修谨抬手解开了军装靠近脖子处的两口纽扣,心里还是没来由地生出几分不明所以的烦躁来。他看向自己手的位置,微微垂下眸子,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了几分暗影。
他的手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
“醒了?”贺修谨抬头,冲着床上的女人勾了勾唇。干脆地抽回手起身将人从被窝里抱了起来,又拿被子细细将人包裹了起来抱进怀中,只剩一张素白的小脸。
“嗯。”白月点点头,任由对方将自己抱进了怀里,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警惕。看着贺修谨带笑的眸子,垂眸半晌后,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虽然现在贺修谨的动作语言都十分温柔,但是她可没法忽视先前对方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时,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怎么了?”贺修谨伸出手捋了捋她粘在颊边的碎发,语气温柔道:“睡了这么久,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白月垂下眸子,面上做出些许失落的表情来。过了一会儿双手从被子里艰难地伸出来,环住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贺修谨的目光微暗,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鼻息间全是女儿身上软甜的清香,他声音柔和地问:“喜欢孩子吗?”
白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