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华闻言,神思有些恍惚起来,她总觉得文氏与她被赶出去有些蹊跷。文氏虽在府里不得势已久,可她身后有长公主在,轻易也没人敢动她。怎么上个月,冒着得罪长公主的危险把文氏给赶出去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长公主一向与文氏有联系,怎么文氏被赶到农庄月余,长公主却不出面阻止?后来,文氏为了风慎去求长公主,长公主却把文氏直接赶出了府。等到文氏回来后,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再后来,风慎要用风重华与京阳伯联姻。
文氏直接用了最绝决的办法来阻止。
“她能会去哪?”风重华喃喃地道。老夫人早就没有娘家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小郭氏。一个除了安陆伯府就再无处可去的老夫人,连着几日不在府里,还能在什么地方?
被一辆马车给接走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入宫了?风重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可打听清楚老夫人那天是什么穿戴?”
弄影歪着头想了想,最后肯定地道:“那婆子说老夫人穿戴的较为整齐,似乎比平时隆重些。”而后,她又补充,“不过是个看门的婆子,也没多大的见识。想必那什么隆重不隆重的,她也看不出门道。”
她在这里说着,风重华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上一世,文氏去见过长公主后,长公主就仿佛消失了,再也没人听到过长公主的消息。嫁给叶宪后曾偷偷地打听过,打听的结果却令她大吃一惊,说长公主早就住到郊外的玉真观。
临离京城前,她求叶宪去玉真观上香。在那里,她遇到了以前曾在公主府见过的一个女官。在她百般哀求下,女官终于答应替她传话。
可她等来的却是“善待自已好自为之”八个字。
长公主多半是出事了……
要不然,安陆伯府不会这样对她们母女。
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像把利剑,劈开沉睡的天幕,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雷声下,树枝在风雨中猛烈地摇晃着,像无数条狂舞的银蛇,呼啸着,翻滚着,呻吟着。
檐廊上响起了巨大的雨滴声,大雨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泄而下。
‘劈嚓’一声响,风重华猛地站了起来。
怪不得她们一回来,风慎就逼着文氏求见长公主。
是试探……
郭老夫人极有可能在入宫时听到了什么,又或者说她是因为长公主的事情才被召入宫。
等她回来后,就用文氏试探长公主的处境。
这么说,长公主危险了?
怪不得前世文氏从长公主府回来后毅然决然的自尽。
闪电中,风重华的脸被映得惨白,她踉跄着走了几步,紧紧抓住琼珠的手:“琼珠姑姑。”
琼珠以为她怕了,要将她往怀里揽。
风重华却坚定地摇摇头,用一双乌黑明亮的星眸望着琼珠:“琼珠姑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份。可是……可是我能不能请您现在去百花井巷找到我舅舅,我要写封信给他。”
雨夜的狂风钻过窗棂,晃动着一簇昏黄的冷焰,将满室笼罩。风重华的脸在烛火下,显得即绝望又无助。
琼珠郑而重之地点点头:“只要姑娘吩咐,今夜纵是刀山火海,琼珠也定会为姑娘送到信。请姑娘写信,我去准备蓑衣雨具。”
“多谢。”风重华长长地施了一礼,而后就吩咐砚墨。
不过廖廖几句的书信,写得却极为艰难,数次下笔却又数次搁置。到最后,风重华更是长长久久地发起愣来。直到被琼珠身上的蓑衣声响惊醒,这才回过神来。
“公主有难母将亡,舅速察。”写了这几个字后,风重华顿了顿笔,终又添了一句,“老夫人月前已入宫,恐有隐情。”
写完这封信后,风重华用油纸将信细细地包好,看着琼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心中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之意。
“姑娘可有话要说给老爷听?”琼珠口中的老爷并不是风慎,而是指的文谦。
风重华摇了摇头。
都怪她,明明已经回来快一个月了,整日里想着的是如何整顿内务,却忘了文氏最大的倚仗长公主。
见她无话,琼珠便点了点头,打开了屋门。夜雨呼啸着卷入屋中,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琼珠姑姑,”风重华突然出声喊住了她,“武定侯的侄女袁雪曼喜欢汉王世子,然而汉王世子却并不喜她,听说世子现在被逼南下……安陆伯府的大公子风绍元与定国公世子有分桃断袖之好。”
“若是舅舅问起,姑姑就把我方才的话说给舅舅听。”
琼珠被这两个消息吓了一跳,深深地看了风重华一眼,转身没入茫茫夜色中。
风重华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不知道长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能被逼到玉真观出家,只能说明事态很严重,严重到长公主必须放弃公主的头衔才可以自救。
想要救她的母亲,就必须先救长公主。
只要文谦够聪明,就能够明白这两件事情的关联。汉王乃是永安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儿子居然被皇后的内侄女逼得南下。武定候府身为外戚,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只要文谦越用得好,就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而风绍元的这种嗜好可以把他逼出国子监,郭老夫人最爱的就是这个孙子,听到这个消息必会自乱阵角,无暇再寻文氏晦气。
想到这里,风重华唇角逸出一丝冷笑。
定国公世子身边的人并不只风绍元一个,还有许多官家子弟……
许多人因为这个原因被定国公世子所利用。
几年以后,定国公世子被身边的一个‘谋士’撺掇,居然上演了一出‘谋反’大戏。后来,因为被人背叛,定国公世子的建国大业被永安帝一把掐死在摇篮中。
而定国公也因为这个儿子的愚蠢和无知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