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魁梧的人连连摇头,一副极为惋惜的模样。
“一万两也不少了啊!我十辈子也挣不了一千两啊。”
“你算什么?十两对咱们来说就是一两年的嚼用,可是一万两对于王候之家来说只不过是几个月的花用。”
“这么说,这个风家就是个空架子喽?”
“那可不?”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话题渐渐的歪了,转到了公候之家到底一年能花多少银子上面去了。
莫鸿吃完了最后一口扁肉燕,擦了擦嘴,和福记老板结了帐,转身往汉王府走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几只飞鸟拍着翅膀从他头飞过,向着树荫更加葳蕤葱郁的汉王府飞去。
乐道堂侧门值守的人看到了他,连忙过来奉承:“莫爷回来了?您怎么也不找个人跟着?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再摔着怎么办?”门子机灵的扶住了莫鸿的胳膊。
莫鸿呵呵地笑,赏了门子一小块碎银,“就你嘴甜,拿去买碗茶喝吧。”
门子笑得将嘴咧到了耳后,更加殷勤了:“莫爷您就是心疼小的,每回都赏小的东西。对了,刚才嫣儿姑娘还差了人过来,问您是不是去福记吃扁肉燕去了,让您回来后就去寻她呢。”
莫鸿点了点头,柱着拐杖艰难地往院里走去。
他并不是太想见女儿。
自从女儿被汉王妃收养后,就变了。
不是说变坏了,而是变得令他不认识了。
莫家自祖上起就是在土里刨食儿吃的农夫,到他这一代才当了兵。可是在莫鸿身上,农夫的气质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所以,他所娶的,自然也是老实巴交的农家妇。
后来,生下莫嫣后,浑家就因病去世了。
汉王妃心善,就把莫嫣养在身边长大。
莫嫣在汉王府身边一呆就是十五年,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个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丘八加农夫的女儿。
莫嫣总希望他能改掉那些所谓的坏习惯。
就比如,总是不希望他去福记吃鱼丸,因为在福记吃饭的人不是苦力就是贩夫走卒。
这也是他害怕见莫嫣的原因。
莫嫣并未住在内宅院,而是住在西路的小院五福轩中,这里临近韩辰的乐道堂,往北没多久就是后花园惠园。
她与何绣儿分据东西两幢小楼,正中的上房用来接待客人。
莫鸿来时,她正在五福轩上房等着。
“爹爹,您又去福记了?”莫嫣闻着莫鸿身上那股贩夫走卒特有的臭味,只觉得腹中翻腾。
莫鸿呵呵地笑,也不答话,背对着莫嫣坐在了门槛上。
虽然莫嫣是他的女儿,他也知道女大避父。
所以每次见莫嫣,他都是坐在门槛上。
莫嫣说过几次让他进来坐,后来实在说不动了,也就随他了。
莫嫣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遂干脆说起了韩辰:“世子爷最近这段挺忙的,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乐道堂的赵义恭进进出出。要不然爹爹去问问世子爷,缺不缺人手。爹爹早晚去应个卯,寻个事情做,总好过在演武厅擦兵器。”
汉王府的演武厅早就废弃不用了。
莫鸿和几个老伙伴天天做的就是给兵器和盔甲上油上光,上完光就胡侃乱吹,回忆过昔岁月。
一个月一两五百钱,饿不死也撑不着。
莫鸿叹了口气,用仅剩的胳膊拍了拍只剩下大腿的那条腿,“就我这样的哪能去乐道堂?这不是让人笑话世子爷吗?”
“爹,我又不是让您去寻那些脸面上的活,您可以寻一些不需要出外应酬接待的事情。这样即可以帮到世子爷,也可以提提工钱。您这个月的月钱早已花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我接济着,连月底都撑不到。赵义恭不过是给世子爷跑跑腿,一个月就能拿三两银子,您可是随着王爷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当初也是豪气云天的人物。”莫嫣有些烦燥的甩甩头,语气也不由自主地重了,“我不是说王爷待您不好,王爷与王妃待咱们父女几辈子都还不起,而是说您不能这样混吃等死,辜负了王爷对您的一番提携之情。”
莫鸿的头深深垂了下去。
过了半晌,费力地站了起来。
然后不发一言的走了。
莫嫣气结,冲着身边的丫鬟抱怨,“回回都这样,回回都这样!只要一说到正事就走……”
丫鬟不敢接她的话,只是将头深深地垂着。
……
风慎傻了。
今日柳氏回娘家,先走的文府,然后是城西柳家。好不容易两家走完,柳家的人又开始运嫁妆和聘礼。
运就运吧,等到他将柳氏送到顺天府告她妄冒为婚时,这些聘礼和嫁妆就可以属他所有。
所以,他乐呵呵地看着‘柳家大舅子’一箱一箱往外搬。
搬的越多,将来你们哭的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