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万万不可……”忆梅趁着乱,拿出在袖中早就藏好的猪血,胡乱地抹在柳氏脸上。而后,她使劲拧了自己一下,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大娘子,你咋这么想不开啊……”
郭老夫人懵了。
她是真没见过这般光棍的人!谁见过明晃晃地往脸上糊血的人啊?谁见过手里举着砖头往柱子上撞的人啊?
可是这个柳氏却明晃晃地做出来了,一点都不避讳人。
郭老夫人气得嘴角直哆嗦,指着柳氏半天抖了半天,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柳氏却是不管她,睁着一双眼直喊她要晕了要晕了,身边围了一群丫鬟婆子叽叽喳喳的。这个说大娘子只怕不行了,那个说大娘子满头是血,何嬷嬷则是大声嚷着要往文府去信,求他们用文谦的帖子请个太医过来。
然后丫鬟婆子们就七手八脚地抬着柳氏,一路浩浩荡荡地往落梅院‘等太医’去了。
眼看着她们主仆走了,余下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青白交错。
半晌后,小郭氏才反应过来,转身道:“母亲,就这么让她走了?她走了,谁去文府求情啊?若是陛下降罪下来,咱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郭老夫人冷冷地道:“你去喊回来啊!”她责备地瞪着小郭氏。
都是马后炮!刚刚柳氏闹的时候,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没反应?
这会问她,她能知道怎么办?
小郭氏嘴角翕动了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郑白锦恨恨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才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当初柳氏进门的时候她就不同意。
你们一个个的把柳氏当宝!现在可好了,柳氏你们根本使唤不动。
早知道当初就该用药把柳氏弄死!
郑白锦心中满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只用了一次毒药就不敢再用了。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里。
郑白锦冷笑着从三瑞堂出来,却听到了一个令她更加不开心的事情。
郑孝轨不顾门上的阻拦,硬闯进来了。
一见到郑白锦,已经输红了眼的郑孝轨就扑了过来。
“妹妹,救我,救我!”
……
……
救?我拿什么救?又要替你们去求这个求哪个吗?
在小郭氏刚刚提出来要她回府的要求时,风重华断然拒绝了。
“大伯母说话好生奇怪,好像这件事情全部都是我做出来似的。”风重华冷冷地睨了小郭氏一眼,“那方婉是何人,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从哪里见过?东川候是何人?那可是宁妃的堂弟,我怎么可能与他有联系?再说了,当年娘亲去世时,是谁验的尸?是谁不许我靠近?是谁把我关在三瑞堂不许我回落梅院的?如果你们那天不把我关在三瑞堂,让我陪着娘亲,能会出这许多事情?”
说话可真难听!
然而现在形势比人强,小郭氏可不敢在这个当口惹风重华生气。她连忙小声解释,“阿瑛,你误会大伯母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回家一趟。你瞧,自从你上次回家后,这得有多久没回去呢?”小郭氏抿了抿嘴唇,强扯出一丝笑意,“其实方婉是不是文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你祖母还有我,都很想……”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重华打断,
“方婉本就不是我的母亲,大伯母怎么总是要把方婉往我身上扯?”风重华面露不悦之色,“陛下都已经裁定的事情,怎么大伯母还是有异议?”
“没有,没有!”小郭氏吓得脸色发青,连忙摆手,“你误会了,我可没敢这样说!”她捂了捂胸口,觉得自己被风重华吓到了。
怎么总是说不到正经地方!
明明是想请风重华在文谦面前说说好话,留她们孤儿寡母几条性命,可是风重华这一顿东拉西扯的,硬是把话题越扯越远了。
小郭氏越想越觉得不快,一个小丫头,如今居然爬她的头上了,而且她还得赔笑脸。
她深吸一口长气,用力攥了攥手指,放缓了呼吸之后这才重新开口,“家里的事情,你也是知道了。你父亲眼瞅着也就那样了……所以我和你祖母商议了一下,想请你在文家舅老爷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好歹饶了我们几条性命。”小郭氏这次生怕风重华打断她的话,连忙一口气不带喘的将话说完。
说完之后,还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看到小郭氏如此,风重华目光微垂,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来。
小郭氏这个人若说她有大错,她又没有什么大错。在她上头有郭老夫人,下头又有风慎和郑白锦。再加上她又寡妇失业的,只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她不会像郑白锦与风慎那般主动作恶,也不像郭老夫人那般暗地里使坏。她只是在别人害风重华的时候,在旁边漠然地看着。
她不过是每次见到风重华,都是掩鼻掩口地快速走开,好像风重华身上有恶臭似的。然而,卖风重华的六万两白银,花到她的儿子和女儿身上时,她却一点也不觉得臭。
风重华垂下头,轻轻地笑了,“若是问我其他事情,我倒还能回答一二。可是这件事情,大伯母您却问错人了!”
“什么?”听到风重华这样说,小郭氏不由愕然。
又不是让文谦去把风慎从牢里放出来,不过是请文谦保他们这些孤儿寡母罢了,怎么这样的要求也会过份?
小郭氏咳了一咳,一脸哀求的看着风重华,“大伯母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可是还请你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就帮帮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现在你哥远在边境,守土卫国,我终是想指指也指望不上了。你大姐姐在会昌候府又不受宠,我又靠不上她。除了你,我还能依靠什么人呢?你就帮我们一把吧!大伯母一辈子记你的好处。”说着话,小郭氏作势就要往地上跪去。
依她之想,风重华是断断不会看着她跪下去的,到时她只需要摆出一个下跪的架式罢了。这样,她即跪了风重华,又能激起风重华的同情心。
可是……
谁能想到风重华竟然就那么稳稳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往下跪似的。
这样一弄,她的膝盖就再也弯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