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华此时也在偷偷看他,四目相触间,似被陡然灼烫般,迅速转首回避,面有绯色。
韩辰的嘴角不由高高翘起。
此时,袁皇后吩咐看赏,而后笑道:“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你们也不必拘束。该笑的笑,该闹的闹。”说着,她吩咐上茶,“即不是外人,今日便以茶代酒,大家饮了此杯,从此以后同心同德,和睦相处。”
袁皇后当先举起了手中的薄胎青瓷茶杯。
“勿食酒菜。”一个小宫女借着倒茶的机会,低声与风重华说话。
这却与方才淳安郡的那句警告相同。
一个让她注意身体,一个让她不要用食。
难道说,今日的谢恩,另有玄机不曾?
她正想看看这位出声示警的小宫女是谁,却见到小宫女已经飞快的向后退去,而后转身没入一行宫女之中。
宫女们都是严格挑选出来的,个头一样,服饰一样,就连发间的装饰物也是相同。
再加上脸上涂有厚厚的粉,等到这些小宫女们转了几圈后,很难分辩出刚才与她说话的到底是哪个。
然而,风重华到底还是多留了几分心。
认真的记下这位小宫女手的形状。
厚厚的粉下看不清容貌,可是世上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双手。
此时,眼见着举起茶杯的殿中众中,风重华却犯了难。
这茶,到底喝还是不喝?
若是不喝,想个什么理由?
就在这时,她看到坐在旁边的淳安郡主飞快地掏出一块帕子,然后左袖挡面,右手执茶杯,将茶水倒入帕子上。
动作娴熟至极。
那帕子也不知是什么料子所制,转瞬间就吸饱了水。
眼见风重华在看自己,淳安郡主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长袖一抖,一个帕子滚落到风重华面前。
风重华便假借正冠整衫,弯下腰捡起了帕子。
然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眼见众人饮尽杯中之水,袁皇后缓缓将茶杯放下,“今日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就是可惜两位弟弟未来。”说到这里,她唤大皇子,“以后你就要与龚氏成亲,成亲之后望戒焦戒躁,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孙。”而后,她又唤二皇子,将同样的话换了一个花样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笑着与周夫人说话,“我听闻明德县君的礼仪是你请的嬷嬷在教?”
周夫人忙站起回了一句是。
袁皇后朝下一笑,“礼仪不错,可见你费心不少。然而皇家的规矩不可废!自今日起,派四个嬷嬷入驻你府上,教习明德县君礼仪。”
教习嬷嬷是应该宗人府统一安排的,袁皇后虽是一国之母,却也不用管这等的小事。
袁皇后怎么非得往风重华身边塞教习嬷嬷?难道是打着以后干涉内闱之事的目的?
周夫人心中虽是疑惑,却上前谢恩。
恰在这时,有个‘叮’的声音传来。
众人不由将目光转过去,却见是惠嫔小指上的纯银护甲不小心磕到茶杯上。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往惠嫔那里望去,袁皇后的眸子不由阴沉下来,她略带警告意味的看了一眼惠嫔。
惠嫔连忙起席离座,屈膝道:“非是卑妾枉薄,而是眼见皇家马上要添丁进口,心中欢喜,这才失仪。”说着话,惠嫔一双精心修饰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从进了殿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才小腹更是隐隐下坠。
难道,是她怀孕了?
她的月信每月都按时到,这月更是准时。
可是为什么会有坠痛的感觉?
想到这里,背脊上沁出涔涔的汗来。
打定主意,等回到居处后就请平安脉。
见到惠嫔解释的得体,袁皇后也不愿深究,笑着将风重华唤到近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再转头看了看长公主。
“平时在家都做什么消遣?可读了什么书?书画刺绣可会?”
风重华不卑不亢地一笑,答道:“平时在家就是随意看些书做些刺绣,书看的不多,也就是看些《女诫》与《四书》,知道圣人教诲即可。至于消遣吗?也就是时常在舅母屋里跟着舅母学习刺绣和规矩。”答的十分得体,即回答了袁皇后的问题,也暗中捧了周夫人。
“倒是个有心人!”袁皇后抿嘴一笑。
在宫中生活的,都是有七窃玲珑心的,听到风重华的话,哪会看不出她的意思。
都是微微一笑。
风重华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袁皇后,心中略有些感慨。
此时的袁皇后与她几月前所见相比略有些憔悴,哪怕宫装华丽,也掩盖不住眼角那一道道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