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学得很快,做得不错。
莫茹叮嘱道:“菊花,以后不要自己烧火让哥哥来,等你像哥哥那么大再烧火,行吗?”
菊花点点头,奶声奶气,“好的。”
莫茹又狠夸了她好几句,把菊花夸得心花怒放,更乐意烧火了
很快坷垃儿已经没事儿人一样在天井里爬得飞快,拦子儿跟在他后面看,最后跑到莫茹跟前,“娘娘,我也要抹红红。”
家里人回家看到,纷纷问怎么回事。
泥蛋儿说坷垃儿会跑了,结果没两步就大头朝下摔在地上,“咕咚”一下子把脑袋磕了个窟窿。
丁兰英把坷垃拎起来,拍他屁股一下,“你这个调皮蛋,还不会走的就想跑?你站稳当了没?”
坷垃儿现在站都站不稳当,但是却急着想走想跑,经常爬着爬着就站起来,双手挥舞着要学哥哥姐姐那样走路,可想而知每一次都是摔跤。
现在摔得狠了点。
坷垃儿:“啊啊啊,嗯嗯嗯!”
丁兰英有点犯愁,对莫茹道:“泥蛋儿看不了他了,一眨眼就不见人。那天晚上都要睡觉了,他在炕上爬叉爬叉咕咚掉炕前去,要不是我正好抓着他的腿把他提溜上来,脑袋就得摔个大包,结果怎么着?到底是没逃了。”
菊花:“娘,坷垃儿欠揍,哥哥教念字呢,他爬出去……差点点马虎叼走他,我和哥哥救他。”
莫茹:……真是戏精的诞生啊。
等周明愈回来,她就拉着他,“小五哥,你不是和周培基学木匠吗,有时间给坷垃儿做个学步车吧。”
有个学步车当玩具,坷垃儿也能老实一些,免得整天磕得头破血流的。
周明愈点点头,“行。”他去看看坷垃儿,摸摸大脑袋,“好好看着,可别感染了发烧。”
丁兰英道:“幸亏你们买了药水备着,要不上哪去包扎?这个熊孩子,他哥哥姐姐加起来没有他一半的淘。”
张够跑过来,道:“小子哪里有不淘的,淘丫头讨人嫌,淘小子才出好的呢。”她把坷垃儿接过去哄,“还疼不疼啦,以后可得小心些,晚上娘娘去给你抓知了龟吃。”
坷垃儿就开始啊啊啊啊呦呦呦的叫。
张翠花几个也来看看,“没事,小子留个小疤儿也不要紧,反正本来也不咋俊。”
莫茹:……幸亏坷垃儿什么也不懂啊。
这时候泥蛋儿也过来,张够看见他,就叫他,“泥蛋儿,你看看你五娘娘,你说给你抱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泥蛋儿寻思弟弟那么淘气,脑袋磕个大窟窿吓死人,肯定是妹妹好啊,他张口就说“小妹——”,不等说出来张够立刻大声道:“肯定是小弟弟啊,是不是?”
泥蛋儿被她大嗓门吓了一跳,眨巴一下眼睛,点点头。
张够就对莫茹笑道:“妮儿,你肯定生个小子,大胖儿子。”
男人妮儿那么能干,拿男人的工分,当然生儿子啊。
很多大人喜欢让小男孩儿给孕妇看性别,问他你看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要是小男孩儿说是小弟弟就高兴,以为自己果然就会生个儿子。为了让孕妇高兴,或者老太太高兴,就哄着小男孩儿说是小弟弟。
莫茹已经好几次听见张够哄泥蛋儿了说娘娘肚子里是小弟弟了,她感觉很无语。
孩子是男是女她根本无所谓,她没有皇位需要继承!
况且这时候又不计划生育,也没有避孕措施,一家子三四个算少的,五六个正常的,七八个也有,男孩子根本不稀奇。
当然,张够娘那样的也很少,生八/九个都是闺女的,方圆十里,也就那么一个。
莫茹正色道:“三嫂,你不用再教泥蛋儿说这样的话了,咱们家女孩子女孩子都一样。”
张够听见这话立刻不得劲了,大声道:“妮儿,女孩子怎么能和男孩子一样呢?女人怎么能和男人比呢?这传宗接代……”
“三嫂,传谁的宗接谁的代呢?周总理都没有孩子呢!”莫茹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张够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莫茹就半开玩笑道:“三嫂,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让菊花和拦子儿听见不好,不管生儿子闺女我都稀罕,都是我的孩子,宝贝着呢。”
她这么说完,肚子里的娃娃就动了动,一下下地顶肚皮。
莫茹对暗号一样按按小鼓包,笑了笑,就去和张翠花拾掇午饭。
张够看她走了,才想起来这样不对,她得好好说道说道,她拉着丁兰英,“二嫂,你说妮儿怎么能这样想呢,这是不对的,很危险。”
丁兰英道:“拦子儿娘毛/主席都说妇女顶半边天啊,咱们妇女也是搞工农业生产的主力军,都是好样儿的。”
张够还是转不过弯儿来,“二嫂,你被妮儿带着走了。”
带坏了!
丁兰英知道她有时候钻牛角尖也厉害,索性不理她,赶紧去洗洗衣服。
就那么两件衣服,不洗可没的换呢。
张够就在院子里魔怔了一样嘟囔,“怎么能一样呢?男人才能顶门立户,男人才是当家的,有儿子才不被人笑话瞧不起,儿子才……”
张翠花喝道:“拦子儿娘,去把门口的土挑回来铺圈里攒粪。”
家里养了头猪,除了年底卖肉一定要物尽其用,每天都要往里换新土,让它垫着和着猪尿和粪踩来踩去积肥。
张够赶紧去了。
饭后丁兰英刷碗,莫茹就和周明愈去新家平地种白菜。
院子很大,除了一片胡萝卜和芥菜,现在就全种白菜和青萝卜。刨地平地麻烦,而周明愈早就把菜畦弄好,现在种菜就轻松很多。先用大镢头刨出一条条浅沟来,浇水,莫茹把种子撒上,等干一些直接平起来就行。
种完菜,周明愈把莫茹捡来的城墙青砖在窗外垒了一个台子,这样莫茹不用低腰就可以洗衣服洗菜。
莫茹则继续完善那幅画像。
两人一般忙活着一边聊手纸作坊的事儿。如果上头同意的话,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抽一部分人留在生产队干活儿,不用全都去炼钢。
等男劳力都被拉去炼钢铁,吃住呆在那里,就和二哥四哥去挖河修水库是一样的,专门有民兵看着,谁也不能随便请假回家不能开小差。没有男劳力,秋收怎么办?秋雨连绵的时候,粮食很容易烂在地里,只靠女人可没那么大的力气。
周明愈很快就垒好,洗了手过来看莫茹的画,笑道:“你这样不行。”
莫茹笑微微地看着他,“不行?”
周明愈点头,“太专业,容易扎眼,要业余点。”
莫茹就递给他,“那你来润色。”周明愈也学过素描的,他手绘建筑图很有造诣,不过人物肖像素描没有她那么专业。
她觉得他提醒的对,万一高余飞拿着去显摆,到时候被人看到难免会太打眼,这时候要低调。
小夫妻俩兴致勃勃地搞乱。
……
家里周老汉儿吃了午饭,照旧要歇一会儿,就算不睡晌觉也要抽袋烟迷瞪一下。
他烟袋包子里的烟末没了,就去门框挂的小破箢子里找,一下子摸到一大包,觉得不对劲,打开一看,一下子呆住了。
居然是一大包上好的烟丝!
是他年轻时候在陈家做长工的时候见过的,陈家的大管家抽过。
自己可从来没有抽过!
他捏起一小捏来凑到鼻端嗅了嗅,一股烟草的醇香从鼻端吸入了肺部,“啊——”真是香啊,舒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张翠花躲在外面瞅着他笑,“老头子,这烟好吧。”
周诚仁点点头,笑呵呵的,“好,真是好,哪里来的?”
张翠花道:“有的抽你就抽,问那么多。”
“买的?这可得老贵了呢,小五买的?”
“不是,捡来的。”张翠花张口就来。
周诚仁将信将疑,“捡来的?”
张翠花点头,“你就抽吧。”
三分钱一个的鸡蛋卖了八分,不是捡来的是咋来的。
周诚仁嘿嘿一笑,“那给哥几个分一点去。”
“你快中了吧,一点好东西也留不住,给你就你留着自己抽,又不是一斤两斤的你还分。见了面,给他们抽一袋就得了呗。”
周诚仁:“中,就这样,我先来一袋解解馋。”
他用烟袋锅子装了一下,张翠花立刻拿了火柴给他点上。
周诚仁扇了扇风,一副陶醉的样子,“嗯~~真是好烟,老婆子你闻闻。”
张翠花笑道:“你咋不舍的给我抽一袋呢,就给我闻闻,恁抠门。”
“你不是怕呛嘛。”周诚仁慢悠悠地含住了烟袋嘴儿,吧嗒一口,烟袋锅腾起了一线青烟,随即他又接连吧嗒吧嗒,看着烟袋锅红光一闪闪的,顿时觉得所有的疲惫烦恼都不见了。
他含糊道:“嗯,好烟,好烟,老婆子你看,我给你拱蘑菇。”
果然,吧嗒了几口以后,烟袋锅里就拱起小泡儿来。
张翠花见他那得意样,笑起来,“行啦,装上一烟包去跟他们显摆去吧。”
周诚仁摇头,“只能装半包,多了也拿不回来。”
那帮子贪抽的老头子,知道他有这好烟,能给他一口气抽光,他装个半烟包过去尝尝味儿就得了。
装完他也抽的差不多,得意道;“这火儿灵的好烟啊都是白灰的,不灵的呢,就是青的、黑的,你看这灰儿,是不是白的。”
张翠花笑道:“我们烧火,锅底下那稻草灰都是白的,保管最灵,你们咋不抽那个去?”
“你咋知道不抽呢,没烟的时候,有人抽芝麻叶儿,那才真是树叶子味儿呢。”
张翠花简单说了一下儿子和儿媳妇儿进城的事儿,让他心里有数,别说漏了嘴。
周诚仁道:“你放心吧我知道呢,让孩子以后当心着些,别让有些人抓了把柄。”
“红鲤子现在精神着呐,你不用操心。”
周诚仁点点头,叼着烟袋锅子,揣着烟包,健步如飞地走了。
张翠花笑着呸了一声,“这会儿也不腿疼了。”
☆、第73章 红旗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