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在此时,一阵锣鼓响起,却是台上好戏正开场了。
刘芸嘉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了去,终于停了口。
闻清慧暗松口气,不想旁边有人“咦”了一声,却正是安平郡主瞧着那戏台,面露疑惑。
“这是近日颇有名声的吴新班,说是新排了一出戏,今儿是头一回上台。”闻清慧以为安平郡主是对这新戏好奇,立即解释道。
安平郡主只略一点头,没有回应。
徐锦瑟却看出她面色略有不对,冲闻清慧微微摇头。不想闻清慧却会错了意思,脸霎时又崩了起来。
徐锦瑟却无暇顾及她的心思。只因安平郡主此刻的表现太过异样,旁人看不出来,徐锦瑟却能从她眼中瞧出一种平日少有凝重。
不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见台上武生挽了个剑花,手中宝剑突地抛飞出去,引得台下众人齐齐屏息。就见他几步上前,一个鹞子翻身,跃到剑前。那剑直直落下,正入他背后剑鞘,竟是分毫不差!
“好!”台下响起轰然叫好声,刘芸嘉更是兴奋得脸都红了。
安平郡主却是皱起了眉头。
徐锦瑟注意到那武生所用之剑,舞动间寒光闪闪、锐意无匹,显是开了刃的。
难道,是那剑有什么不对?
待要凝神看去,正遇丫鬟上前来添茶水,徐锦瑟收回视线,正看到一只手极快的闪过,那添茶的丫头似被什么撞了一下,执壶的手一斜,茶水从盏中溅了出来!
饶是徐锦瑟已有防备,立即站了起来,依旧叫那溅出的水花沾湿了裙摆。
第130章 入局
丫鬟惊呼一声,立即跪下请罪。
刘芸嘉却立时道:“哎呀,真是太不小心了,竟污了徐小姐的裙子。”
徐锦瑟闻言看去,便见她一副得意模样。
闻清慧立时站了起来,轻斥道:“如何会这般不小心!”
丫鬟连声请罪,徐锦瑟却盯着刘芸嘉不放,直看得她心虚气短,忍不住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哦?原来刘小姐,不知吗?”徐锦瑟挑眉看去。
刘芸嘉愈发心虚,“我、我要知道什么?”
徐锦瑟眯起眼睛。刚刚那个瞬间,是刘芸嘉借着拿起茶盏的动作撞了丫鬟一下,才叫那丫鬟错手倒偏了茶水。
这动作极是隐蔽,若不是她刚好转头,也发现不得。
这却不得不佩服闻家□□人的手段了。无论因着什么,丫鬟失手乃是事实,此时再做攀扯反会丢了主家颜面,因而这丫鬟立时跪下请罪,倒将刘芸嘉的行为掩盖了住。
闻清慧虽不欲掺和她们之间的纠纷,却碍于主家的身份,不得不站出来道:“丫鬟无状,还望徐小姐见谅。后厢房备有衣物,徐小姐若不介意的话,我让丫鬟带你前去更衣。”
“多谢闻小姐美意,我自带了衣裳,叫丫鬟取来便可。”徐锦瑟招了鸿雁前来,叫她去车中取衣裳,又对闻清慧道:“还需借闻小姐厢房一用。”
闻清慧自没有不应的。
徐锦瑟裙摆被污,再在此处实为不便,便同安平郡主道了声,先去厢房等候。
闻清慧招手叫了个小丫鬟来为徐锦瑟引路。徐锦瑟刚刚离开,刘芸嘉便朝身后使了个颜色,青瑶立时站起身来,悄悄跟上二人的脚步。
不想刚到半途,小丫鬟突感腹痛如绞,简直迈不得步子。不得不同徐锦瑟告罪,拉了正在院中洒扫的丫鬟替她走着一趟。
徐锦瑟微微垂眸,只道:“去吧。”
那小丫鬟便捂着肚子跑走了。
这一番波折,险些叫跟在后头的青瑶被发现。
她连忙藏在树后,待徐锦瑟与那丫鬟走远,才快步跟了过去。
这梅坞处于行宫之中,占地极大,说是后厢房,实则与待客之处相隔着一片梅林。
那丫鬟带着徐锦瑟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方才停在一栋院子前。
“徐小姐请。”丫鬟推开大门,侍立一旁。
徐锦瑟的脚步在门前顿住,回头看她。
“请小姐入内,待您的丫鬟取了衣裳,自有人领她前来。”丫鬟说道。
“哦?”徐锦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怕是,不会来了吧?”
“小姐何出此言?”丫鬟一脸惊讶。
“你特意引我来此,所为何事?”徐锦瑟朝那院中瞥了一眼,“我观此处无甚人气,怕是无人到访许久了吧。闻小姐待客再不周到,也不会安排我来此更衣吧。”
此言一出,那丫鬟蓦地抬头,一改先前谦卑之态,沉声道:“徐小姐甚是聪明。”
语毕,竟勾起一抹狞笑。
徐锦瑟心中倏地一沉——糟了!转身便往回跑!
可没跑出两步,便被那丫鬟一把拽住!
徐锦瑟只觉一股大力自身后袭来,整个视野瞬间天旋地转,竟是被那丫鬟举了起来,朝院中扔了进去!
砰——
徐锦瑟直直摔落院中,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停住。
院门当啷一声被锁了上,那丫鬟在门外冷笑道:“徐小姐倒是聪明,只可惜,聪明人总是没什么好下场。”
说罢,便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树后,目睹了一切的青瑶震惊的捂住嘴巴。
她只是奉小姐之命,想给徐锦瑟添些乱子,不曾想却看到这样一幕。
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明明是闻家人,难道是闻小姐想要教训徐锦瑟?
青瑶本能地觉得危险,在树后又立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人,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不想刚走几步,便觉有人在肩上请拍。
她愕然回头,正见那原该走远了的丫鬟站在身后,冲自己咧开笑容。
——青瑶猛地倒抽口气!
***
这一下摔得狠了,徐锦瑟缓了几息,方才从地上爬起。
她试着推了推院门,果然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又扬声叫了几声,也是无人应答。
不由有些泄气。
——没想到,她还是托大了。
在那梅林中时她便已觉不对,梅坞再大,闻清慧既能叫她到后厢房更衣,那后厢房便不会离得太远。这丫鬟带着她已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却还未到地方,已是不对。
且这一路走来,连个人都没碰上过,未免太过冷清。今日的宴会,乃是闻清慧最后一次在梅坞待客,便是为了各家小姐方便,也不会将更衣之处安排得如此之远才对。
只那时院子已近在眼前,周围又四下无人,她自忖已是记下来时路径,且在路上悄悄留下了标记,待鸿雁取了衣裳便能循着标记赶来,便决定探上一探。
不想这丫鬟二话不说,直接动了手。倒叫她吃了个大亏。
徐锦瑟微微一叹,还是她思虑不周。
在那小丫鬟突然腹痛时便该觉出不对,不然也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可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将她关在这偏僻的院中,又意欲为何?
正这么想着,突见一团阴影从天而降。
徐锦瑟猛地一闪,好险没叫那东西砸到自己。却听一阵闷响,那物已然落地。
徐锦瑟忙上去查看,竟是一双目紧闭、显已失去意识的年轻男子。
她心头一紧,猛地扬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墙外似有冷笑响起,却无人回话。
徐锦瑟还待再问,却见墙头突地被扔上了一捆点燃的稻草!
浓烟自稻草上滚滚而出,借着风势,朝小院中涌来!
那烟不知有什么古怪,徐锦瑟吸得一口,便觉头脑发昏,心道不好,立即掩住口鼻。
然而这小院就这般大小,浓浓黄烟自墙头飘下,很快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徐锦瑟有心避开,却因不甚吸入浓烟而手脚发软。她看了看距离甚远的房舍,再看近在咫尺的大门,忍不住冲到门前用力拉拽。大门纹丝未动,她此番动作,吸入更多浓烟,脑中愈发晕眩了。
徐锦瑟不得不伏下身子,尽量贴着地面,避开浓烟。
可那稻草愈燃愈烈,浓烟滚滚而下。随着一阵风起,掠过地面。
徐锦瑟被呛得再忍不住咳了起来。
那墙外之人听见她咳得厉害,反笑了一声,竟又扔了一捆稻草上墙!
徐锦瑟大惊抬头,视线却被重重烟雾阻隔,只隐约见得墙头几点火光。
“徐小姐,你便慢慢享受吧。”那人冷笑一声,再没了声响。想是觉得她已无力反抗,终于离开了。
徐锦瑟露出一抹苦笑。再没想到,竟是在这处着了道儿。
四下烟雾弥漫,三尺之外便看不清楚。唯距地面一尺处,烟雾稍薄,尚能视物。
徐锦瑟的视线忍不住朝被扔进来的男子看去。
虽不知那人作何要设计她,但扔了这么一个人进来,终归不过是要害她名声、甚至要她性命!
就在此时,她的视线倏地一凝——那男子昏迷之中,右手仍呈抓握之态,就像手中曾经紧握什么不放一般。再看他的面孔,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人、这人是谁!她一定见过的!
有什么东西从她脑中掠过,徐锦瑟想要抓住,但浓烟环伺之下,头脑越发昏沉,竟是快要失去意识!
徐锦瑟突地一凛,用力在胳膊内侧掐了一把,勉强维持住了清醒。
便在此时,一阵突兀的敲击声突然自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