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重礼节,丹绯自是还礼:“李公子好。”
余嫂笑着说道:“今日天气好,坐在这里正合适,我这会儿取沏壶茶来。”
院里天宽地宽的,好说话也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丹绯先让道:“李公子请坐。”
李述伸手也让了让:“魏姑娘请。”
二人坐下之后,李述瞧着丹绯放在石桌上的游记,开口道:“姑娘喜欢游记?”
丹绯笑道:“平日无事多看些杂书,省得无聊。”
余嫂过来上茶,笑道:“我们姑娘平日看书极多,想来同李公子也是能说到一处去的。”
院子里丹绯同李述你来我往地说着话,说久了倒是觉得李述还是个有趣之人,什么杂七杂八的书都瞧过几眼,丹绯都快要从他口中列一个书单出来了。
惊蛰方才出去买菜,刚刚到小院门口,便有一匹高头大马过来,停在了她旁边。
这院子是长戈买的,赵格当初着急离京,事情太忙便未曾过来瞧过,今日憋着一股子火气出府更不会将长戈带在身边,一时间有些找不到门。
瞧见这个穿着一身湖绿长裙的姑娘,赵格踢了踢马腹,走了过去:“这里可住了个姓魏的姑娘?”
惊蛰抬头一瞧,她是见过赵格的,画上一般的人怎么自然是过目不忘,眼睛瞪得圆大:“王…王爷?!”
赵格平日在京城大街上跑马,又不会跟有些女子一样戴个面纱,被认出来他也不吃惊,只是惊蛰没回答他的问题让他有些恼火:“问你话!”
惊蛰这才回过神来,忙指了指院门,对赵格说道:“我家姑娘这会儿就在院里!不过…”
听到是丹绯的人,赵格微微放缓了声音,问道:“不过如何?”
惊蛰老老实实地回话:“不过余嫂今日给姑娘相看了一位后生,也不知来了没有。”
赵格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翻身下马,大步往丹绯的院子里走去。
却见丹绯笑吟吟地同一个年轻男子讲话。
丹绯听到动静,转头瞧见赵格,又惊又喜正准备开口,却见赵格手中拿着马鞭脸色阴沉走了过来,沉声道:“起开!”
丹绯皱眉,站起身刚想说话,赵格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声:“本王说他!”
现下京中的王爷不多,年纪这么轻的只有一位,李述起身,拱手对赵格行礼,然后笑着对丹绯说道:“既如此,李某今日便不多叨扰魏姑娘了。”
丹绯一边示意从厨房出来的余嫂送人,一边说道:“公子慢走。”
赵格并未坐下,丹绯方才瞧他,去了凉州一趟,人拔高了不少,肤色也黑了些,剑眉浓密,下颌更加棱角分明,只是这会儿瞧着跟个□□桶一般。
赵格出场实在是不低调,没有像赵和那般有隐藏身份的意思,丹绯便行礼道:“民女见过王爷。”
赵格皱眉盯着丹绯,几个月不见,她倒是瞧着更水灵了些,平日在恭王府的时候都甚少用口脂,为了刚刚那个歪瓜裂枣的男人还打扮了一番。
丹绯被赵格瞧得浑身发毛,心道这人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只装作没瞧见的样子,笑吟吟地说道:“许久未见王爷,今日留在这里用午膳可好?”
赵格并未应这句,却问丹绯:“方才那人是谁?”
“李公子?”丹绯笑了笑:“是我这里做事的余嫂的熟人。”相看这种事情,丹绯觉得没必要告诉赵格。
赵格见丹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恼火更甚:“怎么,这就开始找男人了?!”
赵格以往从未这般跟丹绯讲话,昨晚被柳娇下药本就烦躁,一来烟柳巷又看到丹绯同一个男人在一道谈笑风生,院子里已经不是长戈跟他回话时说的除了家具没有旁的的样子,正值春日花花草草都开得热闹,赵格心下酸涩至极,没有他,丹绯过得也确实不错。
再瞧丹绯,被赵格这般说了一句,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泥人都有三分性更何况她不是个泥人,收起脸上欢喜的表情,平平淡淡地开口道:“今日王爷心情不好,才来烟柳巷么?”
赵格颓然坐下,放软了声音同丹绯说道:“昨夜同王妃有些不快,方才火气大了。”
丹绯瞧着赵格,往日总是神采奕奕的脸上有几分落寞,眼下还有一小块黑青,高高大大的男人这会儿微微垂首坐在石凳上,瞧着有些可怜。
顾不得方才那句话,丹绯忙轻声劝他:“夫妻间总是要有生气的时候,便是王爷和王妃也一样,今日王爷午间留在这里用膳,等高兴些了再回去,王妃定是也在府中等着呢。”
赵格定睛瞧着丹绯,半晌方道:“好。”
丹绯的书房中放了一张软榻,仔细瞧瞧,赵格眼中还有些血丝,便道:“我在书房中给王爷铺好床铺,歇上一会儿好有精神。”
赵格点头,随着丹绯去了书房。
取了一套干净的被褥铺好,还用了些安神香,瞧着赵格睡下,才轻手轻脚退去了厨房。惊蛰方才被赵格下了一跳,跟余嫂一道躲在书房中,见丹绯进来,才伸了伸脑袋问道:“王,王爷呢?”
“王爷心情不好,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今日要留在这里用午膳,我瞧瞧你买了什么回来。”
惊蛰忙将菜篮子提出来,丹绯瞧了一眼,这小丫头倒是买了些好东西回来,新鲜的地踏菜,最适宜做汤,想了想让惊蛰去再买两只鸡和新鲜的蘑菇回来。
午膳也不算复杂,将惊蛰买回来的两只鸡片下胸肉和腿肉,一斤左右的样子,兑一斤甜酒三钱盐四钱糖,文火瓦罐煨两炷香的时间,不用水,再下蘑菇,便得一道蘑菇煨鸡,又去将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迎春花摘了些,热水焯过,拌了酱油和醋,最后用地耳加上豆皮煮汤,下了鱼饼,主食仍是一碗素面,丢些豌豆尖进去,让余嫂在厨房煮面,她去书房瞧瞧赵格。
赵格从丹绯出去之后一直都未入睡,床旁边有一道屏风,稍稍挡了挡光,他觉得很舒服又很不安,抱着被子深深嗅了一下,只觉得被子上还带着丹绯身上的香气。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他若是真的用身份逼压丹绯,说不定会弄成鱼死网破的下场,可丹绯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他稍稍难过可怜一点,便会让她多上心一些。
赵格自嘲地笑了笑,不管如何,丹绯刚刚瞧见她的时候眼中的欢喜是不骗人的。
丹绯推门进来,轻轻地唤了一声:“王爷?”
赵格在床上动了动,丹绯挪了几步过去,见赵格身上的被子已经快要散到地上,便轻手轻脚地想给他盖好。
刚刚走到赵格床边,便被他扣着手腕带到了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丹绯被吓得叫了一声,伸手使劲儿推了一把赵格,这人刚刚睁开眼睛,瞳孔又黑又深,使劲儿压了压心头的燥火,才顺着丹绯的手劲站了起来,道:“在军营日久,见谅。”
丹绯也赶忙起身,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在边关待久了更警惕些,刚刚回京怕是还未改过来,便道:“王爷回来便多歇上一段时间,松快松快精神,说不定就是太过紧张了才跟王妃生气。”
赵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