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戈咬着牙关跟在后面,他一直跟在赵格身边, 也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局面。
到了凉州城下, 天色已经大白, 风声呼啸,雪花飘得不大,城门口有守卫的兵士, 见一行人打马过来, 便上前阻拦。
瞧见人拦了上来,丹绯才猛地回神,轻轻勒马却并不准备停下, 一路过来都未见到援军, 她现在一心奔着刺史府去。
长戈见状狠抽了一马鞭, 上前呵斥一声,守城的将士认得恭王府侍卫的衣裳,对这位王爷身边的侍卫也熟悉,并不敢太过阻拦,让了过去。
到了刺史府门口,一行人翻身下马,丹绯领着长戈急匆匆往里面去,已经有小吏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杨锦便快步迎了出来,一脸吃惊焦急的样子。
“杨大人,都卫城中缺炭少粮,王爷今日寅时带兵突围,为何不见凉州增兵支援?”
杨锦倒吸一口气,忙道:“雪大夜黑,本官现下马上让众位将军过来议事!”说罢忙指了旁边的几个衙役让他们去请人,长戈也示意跟了几个侍卫出去,杨锦的人不令人放心,找人跟着才快些。
“议事?!”丹绯冷笑了一声,向前两步,逼问道:“杨大人就不怕贻误战机害了王爷?!”
杨锦拱手道:“敢问魏姑娘,王爷可交给了你调兵的兵符?”
丹绯皱眉:“事出匆忙,王爷并未来得及给我。”心下略微思索,便觉得应是在周行手上。
“既如此,本官不敢轻易出兵。”
“杨大人不相信我,总是认得长戈吧?”
“没有兵符,下官不敢草率出兵。”
丹绯怒极,杨锦背后若是无人,他怎么敢这般推脱?深吸一口气说道:“既如此,魏枝便同杨大人一道在议事厅等着各位将军。”
说着给长戈使了个眼色一道进了议事厅。
众人在议事厅坐下,丹绯忽然同杨锦说道:“有一封王爷的亲笔信该给大人,方才情急忘记了。”
杨锦忙道:“那魏姑娘快些让本官瞧瞧。”
丹绯上前两步,右手伸进袖中,走到杨锦面前,一抬臂便将袖箭上的短刃抵在了杨锦脖颈下面。
“这,这,魏姑娘这是何意?”
杨锦有些慌乱,丹绯哼笑了一声:“杨大人不是想请几位将军前来议事么,我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凉州城所有守将都置王爷性命与不顾,还是只有杨大人一人如此胆大包天?!”
“魏姑娘何出此言,本官也是按规矩行事!”
丹绯并不理他,同长戈说道:“将杨大人的手先缚住了。”
二人僵持不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凉州驻军的几位将领都快马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瞧见丹绯一柄短刃抵在杨锦脖颈上。
为首的是左大营的领将,姓冯,见这个阵仗,脚下一滞,开口道:“这是…?”
丹绯瞧了一眼长戈,长戈上前说道:“冯将军先坐便是。”
方才不敢直接入军营,便是不知道这凉州城到底是什么形势,杨锦这会儿额前有些汗珠子冒了出来,手又被长戈绑在身后,脸上汗津津的有些狼狈。
“今日寅时王爷领兵突围,却不见凉州出兵增援,想来风大雪急,凉州这边有所不察也是情理之中,可现下杨大人却故意拖延时间,甚至不愿出兵,难道冯将军也是此意?”
丹绯越说越急,杨锦脖子上已经有了一道细细的血迹,长戈佩刀领着一队侍卫守在门口,冯将军瞧了一眼杨锦,拱手道:“本将现下便领兵去增援都卫!”
杨锦微微闭了闭眼,出声道:“那冯将军快去!”
“长戈跟上!”丹绯对这位冯将军也并不信任,让长戈跟着她才稍稍放心些。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丹绯抬头看过去,一下子红了眼圈,瞧着风尘仆仆的周行费力唤道:“哥,你快去救他!”
周行本跟着押粮的队伍一道,但是行进的速度太慢,他算着情况,觉得都卫怕是不好,便带了些人提前赶回凉州城,没想到竟然遇上这样一幕。
上前几步将丹绯抵在杨锦脖颈上的短刃拨了下来,出声安抚面前浑身发抖的人:“小妹在这里等着,我带兵过去。”
丹绯点了点头,卸了身上绷了许久的劲儿,周行一到她便觉得安心了些。
周行领了一万骑兵在前,让冯将军领了六万步兵在后跟上,丹绯坐立难安,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也不知道赵格能不能撑住,瞧着杨锦心烦,便直接回了王府等着消息。
傍晚时候,长戈背着赵格疾步进了王府,丹绯一眼便瞧见了这人身上的血迹,府上已经有大夫候着,丹绯以为赵格已经昏了过去,上前去想搭把手,没想到赵格抬起脑袋,一脸血污却猛地抓住了丹绯的手,攥得极紧。
丹绯瞧他靠在长戈背上不再出声,便想将手抽出来扶他一下,使足了劲儿也抽不出来,只能就着赵格的手跟长戈急匆匆地进了院子。
府上已经有大夫候着,将人放在床上,虽然没有睁眼,手却一直不放,丹绯一时也说不出来他到底是昏过去了还是没有,便问长戈:“王爷伤得可重?”
“左胸中了一箭,还有几处刀伤,简单处理过。”
说着话大夫过来,要给赵格验伤,丹绯想回避却抽不出手。
“王爷这会儿高热,神智并不十分清醒,魏姑娘先委屈一下。”
长戈这般说,丹绯只能攥着赵格的手守在床头,看着众人忙忙碌碌给他擦身换药。
赵格上衣一掀开,丹绯鼻头便有些酸涩,左肩上包扎过,还在向外渗血,腰侧有两道刀口,身上还有不少淤青和擦伤,若周行再晚一会儿,这人估计便要丢掉性命。
大夫写了方子,青梧已经出去煎药,端了药碗过来,丹绯轻唤了两声也不见人醒,又探了探额头,实在烫人,咬了咬牙,让长戈将他的头扶起来灌药,赵格一向厌烦吃药,口中有苦味还有些委屈,嘴角下撇有些可怜。
折腾了不小一阵子,丹绯看他烧渐渐退了下去,才觉得身上又困又乏,握着赵格的手趴在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赵格正眼都不眨地盯着她,大掌还包着丹绯的右手。
转头看了看,房中本来侍立着的长戈青梧还有几个小丫鬟都已经出去了,只剩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