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不干!之前撞死一只鸡被讹过一万,什么电线从他们地上空架了被讹了一万,反正被各种理由讹钱!被想尽办法的讹钱。靠!烧点柴火,也要被讹两万?”
-“我们这一次坚决不妥协,不给钱,山妇就回家叫了一家老小来院子里静坐,静坐了一会儿就撒泼打滚,破口大骂!”
-“报警,警/察来了也没有用,还是劝我们给钱了事。后来找政/府,找村支书协调,从两万减到一万。那山妇才得意洋洋的拿着钱离开。”
说完,工程队的人叹了口气。这是被伤到心了。
都说这里穷,国家就政/策倾斜,国家出钱扶贫。
国家想“要致富,先修路。” 就派人来修路,结果蛇不但不感激农夫,看到一个温暖的胸膛,上来就咬一口。农夫能不心凉吗?
书勤也心凉了,再吃熏肉都不香了。怪不得她想往金凤家乡投钱,金凤沉默不语,原来是太了解家乡人了!
“还有,这里也是怪了!正值壮年的男人一个一个都游手好闲,不是打麻将就是吸du,反倒是女的生孩子、做饭、干农活、打零工养家。你看看我想招个小工搬试块,一个月给两千块,叫了个男的,男的搬了两下就叫辛苦,回家喊腿瘸的、腰还直不起来的婆娘来搬,他就坐在那里嗑瓜子,等着。”
瘸腿的、腰直不起来的、还干活的是金凤的娘,坐着的、磕瓜子的、等着的是金凤的爹,直值壮年、游手好闲、打麻将的是金凤的哥。
一方风土养一方人,这里的风土人情是怪!
“唉!”工程队的人又叹气:“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深入了解之后,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扶贫的事!不是修个路他们就能富的事儿!”
-“这些人,没法治!”
那就是要从精神上改变!这正是书勤要做的!书勤心道:还是我想的对!捐书,建图书馆,让这些人从脑子里改变。
书勤说:“唯一的希望,就是教育…”
刚提了个头,工程队的人摇头:“希望小学啊,政/府建的校舍啊,多了去了,这边孩子读书也不花钱,可没有几个愿意读书的,小小年纪,又偷又抢。”
“三天两头的来偷东西,防不胜防,逮着他吧,还没等教育他呢,他倒是先破口大骂了!小孩子没有办法逮起来,就是成人,报警,把他逮起来,过几天放出来,偷的更狠!”
一屋子的人都摇头:“他们就没有好好读书,改变或改善命运的意识!”
这一瓢冷水泼的书勤哇凉哇凉!
还好,刚关上一扇大门,就开了一扇小窗,一个工程队刚毕业的大学生说:“也有不一样的,就是给我们半试块这个弯了腰就直不起来的老妇,她就不一样。”
“她看我玩电脑,还腼腆的凑过来看,自豪的说:她女儿也在城了,就在h城,也会玩电脑。”
这是说的金凤娘和金凤。
“对!”另一个工程师说:“对!对!也有坚信能把这批人救回来的,那个…那个谁…他叫什么名字…”
第97章
“计节!”工程师想起来了。
“计节那个小伙子是来支教的, 不是为了保研,不是为了暑假游山玩水、回去学校里还给发个奖。计节踏踏实实在这里支教了两年了。”
支教老师!
书勤心里一动:想做公益,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社会上一些“爱心”组织又信不着。谁知道捐的钱是不是又变成了x美美小姐的一个包?
工程师说:“因为州省武濛市是出了名的贫困,全国扶贫资源往这边涌过来的很多,大学生支教也是一波一波的。特别是暑假, 官方组织、民间组织, 各种各样的慈善基金会、爱心社爱心机构的志愿者,太多了。”
-“但是认真教书的少,有的就来一个星期, 还公款吃喝, 回去发发照片做个ppt, 校内、市里获个奖。哪里有教书育人?”
-“也有来体验生活、感悟生活的,一帮子人来一个暑假,一天就教一两节课, 其他的时间都在聚餐,游山玩水。”
-“但是计节这小伙子不一样,他是真来教书,我去看过,教书笔记都密密麻麻的好几本。按说都是城里人,我们来了,不得都走动走动吗?这小伙子忙的都没有来工程队几趟!”
这么好的人,这么伟大的灵魂?
明天拜访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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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学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小学?
就三间教室,一年级一间, 二、三年级共用一间,四、五、六年级共用一间。
山里学生人数呈“宝塔式”递减,一年级还有50个学生,到五年级就只剩下5个了。
太小的孩子干不了活,反正读书又不用花钱,有时候还有爱心餐,送过来上学的就多。孩子年纪大了,可以打点零工,大多就缀学打工挣钱养家。
看到这种情况,再一次想到:金凤能考上大专,考出去,真是真是不容易!郑融吹捧的不为过!
三个教室,三个教师。一年级教室里面是一个女孩子,抱着一把吉它在给小孩子唱歌,最简单的儿童歌曲: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要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女支教唱一句,孩子们唱一句。
孩子眼睛是雪亮雪亮的,还没有受所在的地区风气的影响。
有个小娃娃突然站起来问:老师老师,你是不是像小燕子一样,年年都来教我们唱歌?
女支教瞬间被撞到泪点,扭头擦泪,吸吸鼻子又回头,强拉微笑面对孩子:“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小燕子老师啊。”
二三年级的娃经过一两年的学习,听话了许多,授课的是一个四五十多岁的残疾男人,坐着轮椅,将粉笔头绑在树枝削的棍子上,在黑板上写字,速度有些慢,但是字迹工整。
十月过后的山里,已经很凉了,学生们还都穿着露着脚趾头的塑料凉鞋,衣服也是破了一个洞又一个洞,都没有缝,但是他们的眼睛倒是很亮,听课认真。
希望他们的亮眼睛不要消失,不要变成耍钱的金凤哥、嗑瓜子的金凤爹。
高年级的教室里面共四排桌椅,两排是四年级,一排五年级,一排六年级,六年级只有三个孩子。四年级上课的时候,五年级六年级写作业;五年级上课的时候,四年级和六年级的写作业。
授课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的男孩子,斯文又质朴,这就是在山里当了两年的支教老师-计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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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杨威开车出去买了很多熟肉食,给孩子们添午餐,别看这里经济落后,因为交通不发达,物价极高。一家一年都不一定能吃得起一次肉。
书勤杨帆杨威和计节、小燕子支教、残疾老师一起吃饭,本来残疾老师的妻子也在,叫她来吃,她不好意思,跑开了。
吃到一半,大家聊天,残疾老师姓丁,叫丁甲。他出生的时候不叫丁甲,后来他接触到了一本书,爱上了读书,进了县城读书,自己改了名字。
他觉得,做人,不要做丁,要做甲。
但是骄傲如他,上天偏要打击他。一次下雨,屋漏了,丁甲上去补屋顶,从屋顶上滑下来,摔断了腿,医疗条件不好,就残疾了。
残疾了走不出去了,就留在山里,当了几十年的老师。
丁甲听书勤从h城来,很兴奋,说:“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教出来一个好学生,考了全县第一!我学生就在h城附近工作!”
书勤说:“廖金凤吗?”
丁甲住了筷子:“你认识?”
“认识。”书勤点头:“金凤是个好姑娘,脑子聪明,又吃得了苦,踏踏实实,以后是个有本事的。”
说起得意门生,丁甲更兴奋:“金凤脑瓜子就是好使,我教了快三十年的书了,她脑瓜子是最好使的。所以她爹非不要她读书,让她辍学打工,我和金凤娘拦了七八百回,终于把金凤送到了县里。”
“唉!”说着说着,丁甲又叹气:“其实,金凤她姐-玉凤也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就是太听话,她爹不让念书,就不敢来念书了,否则,她们家能从山窝窝里飞出两只金凤凰!”
想想玉凤,那大眼睛确实不像个傻的,那身材那脸比金凤都要好一些,就是性子太弱,胆子太小,一直留在山里给耍钱的哥,给嗑瓜子的爹,烧火做饭。
可惜了了!
“我这学生也是个有良心的,每个月寄两分钱,我这里一份,她娘那里一份……”
原来金凤每个月是寄两份钱!不由的又高看这个姑娘一眼!
吃的差不多了,丁甲岁数大,懂人心,先撤,让这些城里的年轻人们一起唠唠嗑。
计节有个急事,急着问:“上官同学,你们在这里呆几天?这几天有没有去县里的计划?”
书勤问:“怎么了?”
计节说:“我得去县教委一趟,前几天跟县教委申请了一个老师,县教委说这一期职业院校毕业的学生,还有一个没有分配,让我去接过来。”
书勤正要答应,旁边的小燕子老师哭了:“计节,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当逃兵,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吃的不卫生,不怕一个月才能洗澡一次……”
小燕子哭:“可是…我怕…半夜…总有人敲门…我是独生子女,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可怎么活!”
“半夜有人敲门?”书勤一皱眉头。
计节咬牙:“村子里的臭…流氓!”
晕!这个世界!真是一面是白天,一面是黑夜。小燕子放弃了城市里的繁华,来大山里教孩子,他们….
这样的人渣真该千刀万剐!
小燕子哭:“今天上课的时候,还有孩子问我,会不会年年来这里教他们唱歌,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孩子们说再见…”
计节说:“他们习惯了…”
孩子们习惯了支教老师们的来来往往。
“我这几天就回h城,小燕子,你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我们车走,我送你到机场。” 书勤说:“计节,我这边没有什么事,你想什么时候去县教委,我们跟你一起去。”
计节急着接新教师替小燕子:“今天下午,行吗?”
书勤说:“行。”
小燕子害怕的拉计节袖子:“你们现在去县里…晚上…能赶回来吗?”她怕半夜有人敲门!
杨帆说:“我留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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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开车,路上时间很多,计节说了很多支教事。
说现在,支教良莠不齐,有一批纯粹是吃喝享受型的,有背景的人,就是来个一星期,甚至一个星期都待不到,三四天,以孩子和破旧的校舍为背景拍拍照片,放在网上宣传宣传,评个校先进,甚至市先进。
也有暑假来体验生活的,来一个暑假,每天一两节课,其他时间聚会旅游,边享受边教孩子点东西。
支教能达到半年的十之一二。
一是确实条件太刻苦,特别是之前,要好几个人挤一间房子,甚至是男女混住,没有办法洗澡,喝雨水。
村民也有问题,临支教点的所有女大学生晾在院子里的内衣不翼而飞,村委会宴请大学生,趁着酒醉,大晚上的,非要去女大学生房间看看。那批女支教,一看实在不行,早早撤了,一个也没有留下。
像半夜敲小燕子房门的,也有姑娘半夜来敲男大学生的房门,求男大学生带她走出山里,带她来城里。
还有一个女大学生,才大二,在贵州布依族苗族山寨支教期间,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的时候,不幸被巨石砸中头部,当场遇难。
支教困难重重!
书勤问:“你怎么坚持下来了?”
计节扭头看窗外,窗外的景致全来自于天然鬼斧神工之手,景外有景,景中有洞,洞中有景;林中有水,水中有林;石上长树,树包石头。
计节一笑:“缘分吧,我和武濛有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