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迟疑了一下,答道:“山珍海味……我没吃过,不过我想,一定没有姐姐做的甜糕好吃。”
将手中的那块细细嚼完,叶莺擦拭了小嘴,笑着对言悔说:“言哥哥,你天天都能吃到姐姐做的甜糕吗,你可真有福气。”说完,还看了我一眼。
福气这一说,我只当她指的是口福,想来,连王万华都没这个口福呢,便接下话来:“天天倒不至于,不过,他确实有福气。”
言悔歪头盯着我,似是在思量,然后突然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赞同。这反应可真够慢的,我想着,莫不是学医给学傻了。
叶莺小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家忙农活了,她起身告辞,我叫住了她:“莺儿,来,把这个带回去,让你弟弟也尝尝。”
她犹豫着,没有接过我用油纸包好的甜糕。
“接着啊,你是阿悔的干妹妹,也就是我的干妹妹,今天我们头回见面,这甜糕就当是见面礼好了。”我将东西硬塞进她的怀中,她脸红红的收下,笑着说谢谢。
等叶莺离开,某人在我背后悠悠地说:“你把甜糕全给她了,我吃什么?”
我想了想,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发,弯着眼邪魅地一笑:“吃山珍海味呗。”
等千织揣着东西回来,我便将她叫了过来。
我咬着糖葫芦,同她好商量:“织儿啊,你做我干妹妹吧。”
“啊?”
她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没拿住,神色迷茫得很,不大明白怎么一回来,就赶上认亲了。
其实我也就是一时兴起,要说这屋里,桐嬷嬷年龄大,不合适,千娅怕我,不合适,论姐妹情深,就这么一个了。
言悔都收了干妹妹,我也不能落下。
便领了千织吧。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我拍上她的肩,笑的阴测测。
必须愿意啊。
千织回过神来,一脸的无可奈何:“成。”
我心满意足地攀着千织的肩膀,转头便对言悔道:“看看,我也有干妹妹了。”
不过,后者似乎懒得搭理我了。
……
某一天,王万华来医馆蹭晚饭,恰逢我下厨,可怜的阿琴阿棋只能饥肠辘辘地站在一旁看着,我想着现在家里碗筷也不少,便让他俩去隔壁屋找小厮们拼桌去了。
四人一桌,我挨着言悔,千织侧边坐着王万华。
王万华刨着碗里的饭,食欲大好,瞧着言悔也不喝酒,他用胳膊肘儿碰了碰言悔,说:“言悔,你不喝酒的?”
“不喝。”言悔吐出两字,周围的空气顿时冷成一片。
对于上次,也就是第一次喝酒的经历,王万华还记忆犹新,看着我仍是一副享受的样子饮下酒液,他的心里是满满的感慨。
我心情极好地夹了一块肉给他,然后言悔一如既往地眯着眼睛放下碗筷,我心领神会地忙夹了几根青菜给他,狗腿地说:“来,言大夫,您慢用。”
之前我因照顾王万华的小孩子脾性,便会时常夹菜给他,不想,言悔总因此落筷,说着吃饱了,便拂袖而去。我一直想不通,这小子明明只吃了那么一点,怎么就饱了。
起初无解之下,我猜测,言悔估摸着是要减肥,人比黄花瘦。
但回回都是这般,实在诡异,直到王万华有一次,笑侃说:“言悔,玫姐只给我布菜,嘿嘿,你不高兴吧。”
我仔细一琢磨,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可想通了我也没打算怎么着。谁知道言悔也过于的死性子,王万华在医馆小住了一段时日之后,他竟然饿晕了过去。
真是让人瞠目咋舌。
罢了罢了,不就是多夹几筷子的事吗,我也不扭捏,那以后,便开始兼顾起两位仁兄的小孩子脾性来。
被我的诚意所打动,言大夫重新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咬着筷子想,摇钱树啊摇钱树,怎么能饿倒了呢。
这,本该是平静而又愉悦的用餐时间。
本该是的。
结果,王万华平地一声雷,眨着眼睛对我说:“玫姐,我娶你回家好不?”
【作者题外话】:言大夫,有人要抢你媳妇儿啦!
☆、第二十四章 额际的轻吻
我喉间一哽,立刻扭过头去,一口美酒瞬间喷出,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重重的落碗声,和筷子掉地的啪嗒声。
“为什么?”
“你敢!”
我愣了愣,循声看向言悔,发现他沉着一张脸,两手交握,放在了膝上。说实话,言悔吐出口的那两个字真是铿锵有力,连我都被惊着了。
千织埋着头,捡起筷子收了碗,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咬着唇走了。
我眨着眼看她离开,才吃多少就饱了?
王万华不以为意,直接无视掉言悔,回答了我的问题:“因为我喜欢你啊,而且阿琴说,娶了玫姐做媳妇儿,就能天天吃到玫姐做的饭菜了~”
喜欢……我?
我盯着千织的视线顿时被他拉了回来。
平生第一次听人说喜欢我,结果,我瞬间傻掉了,只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言悔看着我这副怔愣模样,始料未及,随即一拍桌子,将阿琴阿棋叫了过来,让他们带王万华回去。
阿琴阿棋的嘴角还带着饭粒,整个人都是懵的,尤其是阿琴,他实在不明白,何以言大夫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气。
好可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打着酒嗝儿对王万华说:“万华,你先回家吧。”
他向来听我话,便颇为委屈地走了。待他一走,我瞬间跳起,抓着言悔的肩膀,说:“阿悔,有人喜欢我,有人喜欢我诶。”
言悔皱着眉说:“你……”
“我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恨我,我爹娘不就是因为恨我,才丢了我的吗?”我兀自打断他,说着话,“万华说他喜欢我,我也是有人喜欢的呢,阿悔。”
心里某个满是灰尘的角落,终于掀开了一角,将我的骄傲与无谓狠狠一击。
曾经的被抛弃,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魔障。
身形不正的我,一脚踢翻了桌脚旁的酒坛,言悔看着又是空掉的好几个酒坛,凑过来闻着我身上的酒味儿,怎么一时没盯住,就喝了这么多酒,他无奈地说:“洛玫,你又喝醉了。”
醉吗?哪有,我酒量很好的。
嗯,好像不太好。
在言悔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儿,我靠着他重复地喃喃道:“阿悔,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晕晕乎乎之中,言悔伸出手揽着我,还轻按着我的头,轻声说:“洛玫,一直,都有人喜欢着你的。”我闻言一笑,窝在他的怀里,迷糊地想,言悔的怀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阔温暖了呢?
突然,我被稍稍地推离了他的怀抱,迷蒙地抬起眸子,言悔的吻便轻飘飘的落在了我的额际。
记不得是什么触感了。
只知道这一刻,心脏漏掉一拍,而后快节奏地在胸腔中叫嚣,我脸上酡红一片,心念,真是醉的彻底。
隔日醒来,天色微亮,我揉着太阳穴,翻身接着睡,却不料直直撞上某人的胸膛,待我看清身旁的人是谁时,顿时,整个人都超然物外了。
以前也不是没和言悔同床共枕过,可这尴尬复杂的心情倒是头一遭,我扶额纠结,却又忆起昨晚的那轻轻一吻,不禁惘然了。
靠在言悔身旁,我眨着眼睛盯着他睡着的侧脸,这么看着看着,嘴角不期然地一扬,我掩嘴偷笑,却找不到偷笑的理由。
只是,想笑了。
再一次醒来,言悔已不在身侧,不过,被褥里尚有余温,足以证明我不是在做梦。昨夜的衣服还套在身上,氤氲着酒气,我翻身下床,打算回房沐浴,然后换衣。
岂料一推开言悔的房门,便和穿过院落的夏想碰了个正着,他愣在原地盯着我,接着整个嘴巴突的张大,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我低头,利落地将凌乱的衣衫理好,又一歪头顺了顺鬓发,想着解释几句吧,就对他说:“你别多想啊。”
夏想合上嘴恩恩,眼睛却眨个不停。
看来解释的还不够,于是我跨出几步,走到他面前,指着其鼻梁骨再次重申道:“你可真别多想啊,我只是昨天喝多了那么一丢丢酒,然后……”
感觉他的神情越发古怪,我一昂首住了嘴,嗐,我跟他解释什么呢,莫名其妙。然后,我就十分潇洒地转身回房了。
不想,可怜身后名,留下了一堆闲言碎语。
换好了衣裳,从后庭走到医馆柜台,千织两眼乌青地掠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账本。我还没靠过去,耳朵便一个警醒,听见几个小厮围在一起,说什么医馆里有老板娘了,以后得少好些漂亮姑娘来看病了。
“老板娘?谁?”我凑过去问道。
那几个小厮瞬间站成一排,之前叽叽喳喳的嘴跟被线缝上了似的,我挑眉瞧了他们几眼,叉腰道:“说啊。”
禁不住我的气势压迫,夏想被干脆利落地推了出来,他左右顾望,这群不讲义气的家伙。
暗自腹诽了几句,他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指向我,接着嘴里战战兢兢:“玫姐,你居然让老板以身抵债。”
……
这时,消失了一早上的言大夫突然出现,手上还拿着一包东西,他不明所以的盯着我,还有那几个小厮,问:“你们在干嘛?”
还不等人回答,他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说:“拿去,送你的。”
我愣着收下,周遭是旁观者意味深长的笑声。
突觉脸上微热,我一跺脚:“嘿,你们这些……”
结果那小厮们顿时各称有事,一哄而散了,我傻站在原地,和言悔对上了目光,轻咳几声,盯着手上的东西,心中狐疑,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
“你们刚干嘛呢?”他又问了一遍。
我一边拆着东西,一边脱口而出:“就他们说,我是……”
额,抬头又一次和言悔视线交织,我陡然意识到这话不太好说出口,微微一怔,便连忙干笑着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疑惑地盯了我一会儿,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专心地看着我拆礼物。
随着包装纸一层层掀开,竟是现出了一支朴素的银手镯,我勾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这才瞧见手镯的内侧还有玫瑰花的纹络,雕工精湛,很是好看。
我不解地握着手镯:“阿悔?”
言悔摸了摸额头,眼眸低垂,看着我是一番的欲言又止,我皱着眉,问他:“莫非——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作者题外话】:真是很少写这么慢热的感情戏。
本来是写竹马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