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一定还记得自己咬了我一口吧。
我故作轻松地想,嘴上也假装无谓地说:“是我。”
白轻衣看着我的脸,不稳地朝我这方走了好几步,眼看着彼此间的距离渐渐缩小,我撇下嘴角无意识地往言悔身边凑近了些。
她看出我的些许闪躲,连忙一顿,没再挪步。
“你一直看我干嘛?”我实在是不能习惯,她盯着我的灼热视线。
然而她还是盯着我,且开口道:“我没想到那日,你会劈晕了我。”
在她还来不及多看这小姑娘几眼的时候。
当时瞧着小姑娘眉心的美人痣,白轻衣的心里便空了,又觉得看着亲切,便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然而靠近了,才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她素来表现的不爱亲近陌生人,所以才临时变得失控,发起了疯。
嚯——
这是要跟我算账了是吧。
挥走心中的紧张不安,我放缓了心态,不怎么高兴地说:“那我还没想到,你会咬我一口呢。”
言大夫一愣,不明所以地斜眼瞥我。
劈晕?咬?
你们之前都发生了啥……
我拉拉他的袖子,眼神示意,这事儿回去说。言大夫僵了僵唇角,算是同意。
那厢的白轻衣也没想到我会提出这茬儿,而且语气还有点恶劣。她居然轻笑了一声,回:“是我演戏太过了,望你见谅。”
这——这么客气。
跟对言大夫的态度完全就是两个样啊。
人家态度良好,我也不好意思再追究这事儿,尚没想好怎么说,那香气直痒得我难受,便又是一阵猛烈的喷嚏,停都停不下来。
“怎么了?”她不禁向前走了一步。
言大夫对白轻衣解释:“她这是花粉过敏,能不能请您将那些花瓣收一收。”
“她也……”白轻衣失神了一瞬,目光落在我红红的鼻头,片刻的沉凝后,很快又醒过神来,“我这就收拾。”
她不再犹疑,转身去将那些花瓣拾掇好,再将藤篮子一齐放进墙内的暗格,封了个干净,又推开了几扇窗,散着香气。
这一番动作落在言悔眼里,倒是有了别的意味。
她,似乎太殷勤了点。
“谢谢。”
我还捂着鼻子平息中,言悔代我道了谢,白轻衣看着言悔的手甚是自然地放在我的腰上,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悦,沉着眸色便问:“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言大夫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什么,而后便直直地看着白轻衣,将手上的东西一抬,故意说道:“这块长命锁,是她给我的定情信物。”
那么您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当然关系什么的不是他要强调的,所以这后句他并没有说出口。想来,这么一说,有些事也快分明了吧。
夜色已是蒙蒙。
我喷嚏虽歇,闻着言悔此言却是呛得又咳了几声。扭头看他,这人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抓住我的视线,还勾着唇角眨了一下眼睛。
……
定情信物?
这四个字,头回听还是从青黛嘴里蹦出来的,于是,我就想起言悔送我的那只银镯子来,而那时青黛口中的情郎,此刻就在我的身边。
我抿着唇摸了摸隐在袖子下的银镯,有些苦恼。
误会大发了。
那长命锁真不是什么定情信物,纯粹是当初我嫌弃言悔身板儿差,才丢给他的。
没想到,言悔一直以来都当那是我送他的定情信物,还对我礼尚往来,更对我芳心暗许。不过片刻,我就兀自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觉得这事越想越是我撩拨他在先。
大脑一顿。
我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啧,言大夫的神色,那分别是一副捉弄人的表情,再一想我们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我不禁恍然,这小子故意扭曲事实呢。
……
果然,白轻衣被他的话激得浑身一震,她看了看长命锁,又开始死死地盯住我:“长命锁是你的?”
也不知她又想了什么,皱着眉便是一声重复的疑惑:“是你的——”
如果美人痣是凑巧,没来由的亲近是凑巧。
难道长命锁也是凑巧的吗。
而且她还花粉过敏。
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凑巧吗?不,当年她并没有亲眼看见孩儿的尸身,那么,那么——难道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都在那个人的骗局中?
不,她宁愿那个人欺骗了她。
也许她的孩子,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呢?
也许,就是眼前这一个呢?
白轻衣突然上前,不可抑制地抓住了我的双手。触及到她掌心的湿热,之前故作的胡思乱想被通通抛开,我不得不再次面对某个真相,下意识就要挣脱。
可抬头,便是她泛起泪光的双眼。
蓦然一怔。
她为什么要哭?
☆、第46章 滴血验亲
言大夫算是旁观者清,他很是直白地说:“王后娘娘,当年的事,我们并不知情,你说你的那个孩子,死了——”
“不,她可能没有死。”白轻衣急急地否认道,下一刻,便有眼泪滑出眼眶,顺着脸颊落下,她的唇角颤抖着,“我几乎可以确定,她没有死。”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那个她怎样,眼睛里却只含着我的影子。
啪嗒——
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一片凉意,我回过神来,说了一句:“你别这样。”便霎时抽开了手,躲到了言悔的另一侧,低着头不去看她。
总觉得那边的空气太过炽热,烧得我心里难受。
白轻衣空抬着手,眼珠跟着我的身影转,她才扬起几分的笑僵在了脸上,张嘴想要喊我,却不知我名,什么也叫不出,顿时心生悲凉。
言悔将我搂着推到身前,双手改为放在我的肩上,迫使我正面对上那个人。
“别逃。”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扭头看他,神色很难看,传达的只有一个讯息,我怕。
虽然我看王后这样子,是爱着那孩子的,可是万一我不是,那不就是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吗。
她几乎可以确认那是她的事,我却是完全确认不了。
肩上的力度重了些。
言大夫说他有个法子,能确认我们的血亲关系,只问我们验不验。其实这事,他在来前儿就跟我说过了,我当时还抱着侥幸,觉得这估计用不上,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谁成想,事态发展竟越发地走向那个不可能。
白轻衣犹豫了一下,在看见我闪躲的眼睛后,不禁肯定地应下:“验!”
她像是知道我心里的踌蹴与不安,虽然自己也担心验出来的是个不好的结果怎么办,可再怎么不好,也不过是无法失而复得,归于往常。
但如果是个好的结果,那——她实在激动得不敢想象。
言悔得到她的应允,拎着药箱子,便麻利地打开,着手准备要用的东西。
我噘着嘴止住他:“你怎么不问我验不验。”
后者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那你验吗?”
……
我现在已经被欺压地发不出脾气了。
看着白轻衣希冀的眼神,我能察觉到,自己的心里,也飘着小小的期盼。亲情久久的干涸,碰见了甘露,还真是无法抵抗。
于是,我跺着地,闷闷地回:“验。”
也许是看我吃瘪很有意思。
那个可能是我娘亲的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
验亲,有二法。
一是滴骨验亲,取亲人骸骨,滴血其上,若能渗进骨头,即为血亲。
二是滴血认亲,置一碗清水,取两人血液,逐滴落入,若能相融,即为血亲。
前者肯定是不可行的,后者也不太靠谱。
所幸言大夫不是一般人,早在三年前,他就推行了新的滴血认亲之法,由自己琢磨出的秘制药水同清水混合,取代以往的纯清水。
这法子盛行赵国,至今,都没有过纰漏。
言大夫琢磨出的那个秘制药水,还被夏想取了个“骨肉相连”的诨名,卖给了别的医馆,当然,配方什么的,他们也没破解出来。
算是一家坐大。
在言大夫去取清水的间隙,白轻衣又靠近了我,我捏着手指没有动,只是眨眼,心里小紧张。但她并没有走的太近,同我隔了一臂的距离。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她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神色柔柔,语气柔柔。
我尝试同她正常地谈话,张嘴却觉嗓子干涩。
咽下口水润了润,我才又开口,挤出声音:“洛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