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乖乖地点头,反叫我放心。
有这么个乖巧的徒弟,还真是不错,再无旁的事要交代,我便离开了小石屋。
待我走后……
“今海,看看,东西我都帮你买好了!”杜师傅抱着一堆东西进了门,兴奋地直叫嚷。
今海对他作嘘声状:“杜师傅,你可小声点儿吧。”
别把那些人又给招来了。
杜师傅哦哦了一声,将门关好,又把东西一放,却瞧见自己的酒被人给开了,闻闻桌上那两只碗,不禁皱起了眉。
今海那小子,是肯定不会喝酒的,念此,他便问今海:“你拿我的酒打发那些巴结你的人了?”
这是什么话。
怔愣了片刻,今海摇着手,嘿嘿地说:“不是,我刚刚和师父喝了拜师酒。”
师父,那不就是一枝玫。
杜师傅左右看了看,又问:“那人呢?”
“走了啊。”今海继续嘿嘿。
……
合着他费了功夫买的这些东西都还没用上,人也没见上,他们就喝了两碗酒,这么行完了拜师礼?
杜师傅颓丧地坐了下去。
今海也坐着,高兴地晃了晃。
盯着桌上的两只碗,杜师傅眼神突变:“哪只碗是你师父喝过的?”
今海不明所以,仍是指了指其中一只。
然后,便见杜师傅捧着那只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高处突出的石台上。
“杜师傅,你这是干嘛?”
杜师傅对着那只碗一鞠躬,转身白了他一眼,振振有词道:“长老用过的碗,那可得好生供着。”
……
我今日来四魂幡,一是为了今海,二,便是为了收拾江大力。
其实,我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可是江大力那种没脑子的人,留在帮里也是个祸害。再者,我都同人讲好了,今日便要拿着玉牌让他滚蛋的,也不能食言吗不是。
穿过密道,进了宅子,出口的柜台老者依旧在躺椅上睡着,像是从没醒过一般,不过这次,我是看清他的脸了,白发白眉白胡子,还穿着一身白衣裳,实在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顿了一会儿,我便迈了出去。
四下并没有过多的喧闹,同赌坊相比,白日里的四魂幡倒是没夜里人多。
难道杀手都是夜猫子吗?
至少我不是。
我正寻思着怎么找人呢,迎面便走来一个中年男子,见着我是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长老好。”
然后不等我先问,他就甚是了然地对我说:“您找江大力是吧,他们正在茶水间喝茶呢,我带您去?”
还有兴致喝茶,可以啊。
我笑着对男子一摇手:“不劳驾了,我自己去。”
男子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怔愣了一下,这长老还挺平易近人的,哪像传说中那么剽悍暴力啊。
对这宅子的格局我已熟记于心。
左拐右拐地寻到茶水间,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对我行礼问好,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不过这种情况,等我呆久了便会好转吧。
毕竟我那猴跳的性子,大家一旦认清了,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同我拘谨了。
就如当初在锦官城那样。
唉,说来我还真有点想念那地儿了。
未进门,便听见江大力那粗嗓子,还有小跟班们的附和声。我挑着眉,侧身站在了门口边儿上,倒是要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力哥,咱们怎么办啊?”小跟班郁闷的不行,打昨儿起就胆颤心惊的,连酒都没心思喝了。
“什么怎么办,人家是长老,我能怎么办!”江大力也郁闷啊,好死不死地竟然想去调戏长老,还当着人儿面辱骂了一通。
这都什么鬼运气。
跟班试探地问:“你那亲舅舅,也帮不上忙吗?”
“你长没长脑子,我舅再怎么有头有脸,一个连坊主都比不上的人,还能把长老给收拾了不成?”江大力猛地一拍桌子,骂道,语调极其不爽,“而且,他根本就不愿意帮我这一回。”
“那……”
江大力扯着了伤口,呲了一声:“能挨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不是说贵人多忘事,没准儿长老就把我们给忘了呢。”
跟班不知死活地追问:“那要是没忘呢?”
“没忘……”江大力沉吟了一会儿,哼着气说,“那咱走就是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凭我的本事,还怕找不到金主?”
“觉悟不错啊~”我慢悠悠地晃进去,手里拽着绳子一甩一甩的,玉牌便在空中打着旋儿。
☆、第五十九章 夫人你个头
旁的人瞧我走进来,便知有热闹可看了,不禁将视线移到了茶水间里的某一桌。
而搁那儿坐着的几人见着我,却跟见了鬼一样。
一时寂静无声。
我也不嫌事大,径直走到在江大力对桌坐着的那个跟班旁,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他一眼:“让让。”
后者立刻连滚带爬地缩到了一边,作隐身状。其他几个跟班则是僵在位置上,动也不敢动。
妈哟,贵人压根儿就没忘事儿。
撩着裙摆坐下,我甚是悠哉地掸了掸身上的皱褶,然后看似温和地朝着他们笑了笑,摸着手上的玉牌一阵无聊地摆弄。
“你……你想干什么?”江大力知道同我没什么话好说,也不称我长老,脸上更没什么好脸色,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勾着玉牌往中间放了放,好让他们看得更加清楚些,道:“这东西,好看吗?”
众人……
跟班们反射性地点头:“好看好看。”
不只好看,还很吓人啊。
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问你们了吗?”
……
跟班们欲哭无泪。
我却又对着江大力耐心地问:“好看吗?”
江大力的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几分抽搐,倒是憋出一句:“好看个屁!”
众人……
左右也是撕破脸了,何必再对她好言好语,江大力如是想着,却没有考虑到,我腰间可还有柄不长眼的剑。
这一句不妥,也许我就直接宰了他呢。
当然我哪有那么小气,若有所思地收回玉牌,握在手心,我轻笑着说:“说的不错,我也觉得不好看。”
江大力懵。
这是个什么路数。
我撑着桌子起了身,再次以俯视的角度压向他:“可是,这东西能让你滚蛋,如此一看,我倒觉得还是挺顺眼的。”
被我这么一言一讽,气势上又弱我一大截,江大力气得脸上一青一白的,却就是反驳不了。
我敛去身上的气势,又悠悠地坐了下去,支着头看着他们,勾着唇角缓缓地说:“还不滚,等本长老请你们喝茶吗?”
嘭——
江大力不甘地砸桌子而去,跟班们也迅速逃窜。
顷刻间,四方的桌子,就剩我一人。我稍稍一歪头,朝某个仍作着隐身状的跟班,和善一笑:“你——”
“啊!”跟班大叫着溜掉了。
嗯,看来是不需要我花那份茶钱了。
茶水间的小管事端着沏好的茶水,嘿嘿笑着走过来,神色之间虽还是有点怕我,更多的却是仰慕:“长老,你可真威武!”
帮里不少人都受过江大力的欺压,长久以来是有苦难言,如今这么一出,倒是大快人心,这还真是要多感谢这位长老才是。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很是欢愉地摇摇手:“一般一般啦~气死人又不偿命。”
要说这偶尔装装样子收拾人,还真是过瘾。
兴许是我这突然的性子转变,让小管事适应不及,他这手上一愣,茶盘便一下倾斜,我忙伸手替他扶住,道:“慢点啊,我这衣裳,可喝不起你这么好的茶。”
小管事心里一惊,见我没有生气,倒是稍稍地红了脸。
我收回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便要走。
小管事忙唤住我:“长老,你不喝点茶再走吗?”
说了那么些话,润润口也是好的呀。
知他是好意,我耸着肩说:“你给他们喝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喝酒。”
这才踏出没几步,就听得身后那些人异口同声地说:“长老走好。”
一个没忍住,我又回了头,对茶水间的所有人一番教导:“你们可别再叫我长老了,我这么年轻一姑娘,都被你们给叫老了,以后,叫玫姐就成。”
众人愣着神,点头改口:“玫姐走好。”
我满意地对他们粲然一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