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珩哥哥抱。”秦婉伸开双手,这样多日子来,她好生怀念卫珩的怀抱。岂料他脸上僵了僵,只是搂了她一下:“好,珩哥哥抱。”
秦婉有些懵,狐疑的抬头望他,他似乎有些反常。说不出什么缘故,但往日若自己撒娇,他定然会喜滋滋的抱了自己,但今日,他似乎对自己有些疏离,纵然话里话外还是如往日一般的温存体贴,但他并不愿抱自己。
往日他但凡有时间,便会将自己捞在怀里。就算自己有孕在身,不便那样亲昵,但他如此疏离的态度让秦婉还是有些郁卒。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委屈,卫珩笑着俯身,啄了啄她的唇:“乖婉婉,不抱你是有原因的,为了宝宝……”他声音低了下来,若有所指的低头看着秦婉隆起的小腹。
焉能不知他什么意思,秦婉脸儿顿红,低声骂道:“都快要做爹的人了,怎的脑子里还全是这样的事儿?说来岂不让人笑话?”
卫珩笑着亲亲她的唇:“笑就笑吧,总归是给婉婉笑,笑了也不打紧。”
他去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秦婉已然昏昏欲睡了。撑在床上低声道:“你在外累了好些日子,早些安置吧。”又大方的给他让出位置来,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缩在床的里面。卫珩好整以暇的坐在床边,轻抚她的脸儿,低声道:“你先睡吧,咱们这些日子分床睡。”见秦婉似乎很不情愿,他大掌又落在她小腹上,“婉婉乖,宝宝和你身子更重要。”
想了他好些日子,谁想他回来之后,便有了由头。秦婉撅着嘴,背过身低声道:“你走之前,也不见你要与我分床而睡、”她说到这里,转头横了他一眼,娇娇的嗔了一句,“出门历练过了,长脾气了是吧?”
她自打怀孕以来,便是愈发的孩子气了,卫珩无奈一笑,俯身吻她:“那时候不一样,我可有好些日子不曾碰你了,会忍不住的。”说到这里,他将秦婉的手放入被中,“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只是秦婉这夜里依旧睡得不甚安稳,梦中又梦到了前世,唬得她冷汗涔涔。还未等坐起身来,屏风后便传来烛台落地的声音,旋即就见卫珩过来:“婉婉,是不是魇着了?”
秦婉额上冷汗都快滑下来了,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苦兮兮的样子可怜至极。卫珩显然是撞翻了烛台,也顾不上捡起来,由得秦婉抓着自己手臂,轻抚她的发,低声道:“没事了,只是做梦罢了,我在这里。”
“你还没睡?”秦婉问道,伸手摸见他寝衣湿滑,“怎么身上湿湿的?”
“地龙烧得太暖,出了汗。”卫珩声音很轻,去拧了湿帕子来将她脸儿和手擦干净,而后才坐在床边,“乖,你且睡吧,我在这里。”
“无碍的,每夜都要魇一次。”秦婉乖巧微笑,虽然看不清楚,但她知道卫珩能够看见,一时也是笑盈盈的,“你去睡吧,我无碍的。”
“你先睡我再睡。”卫珩大手抚上她的肚子,柔声道,“臭小子,别再闹你娘了。”
许是因为刚醒来,他声音没什么活力,听得秦婉直笑:“要不要等生出来了,直接一顿好打?”
“你若不恼,我才敢打他。”卫珩呼吸有些急促,轻声回了一句,饶是笑着,但秦婉也能听出他似是有些累了,当即合了眼,不再与他多说。一直听到秦婉呼吸渐渐平稳,卫珩这才俯身在她额上一吻,起身打了帘子出去了。
第二日,卫珩还是起得很早,卯时打了拳,辰时叫醒秦婉,让她起身吃早膳,只是还是不肯抱她,让秦婉为此生了好久的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会呢?”卫珩大手抚着她的脑袋,“你呀,小脑瓜里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肯抱我?”秦婉苦兮兮的问道,扭着身子要他抱,卫珩无奈,只好抱了抱她,秦婉这才心满意足,自己乖乖的吃了早饭。用了整整一日给孩子做小衣裳,一直到申时,卫珩才回来,只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又说去了书房。
杜若皱着脸儿:“这是怎么了?好似大奶奶是鬼似的,见了就开跑?”又看着紫苏,“难道咱们谁得罪了他不成?”
紫苏摇头称不知,两人齐齐望着秦婉。后者也觉得有些不安,哪怕是前世,卫珩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不愿抱她的时候,女人本就心思敏感,加上孕中多思,秦婉难免有些想歪了:“或许是因为……没有往日那样喜欢我了。”
“郡主不要多想。”紫苏一急,又用了往日称呼,“大爷不是那种人。”
不过半晌,秦婉就让人摆饭了,刚摆好饭,老妈妈便从外面进来,低声道:“郡主,有件事儿……老奴还是要同郡主说说。”她说到这里,让跟来的浆洗上人将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件寝衣,宽大非常,上面还有秦婉随手绣上去的鸳鸯图案,一看就知道是卫珩的。只是那寝衣从背心的地方到摆,淋淋漓漓的全是黑色,或者连成片,或者呈水滴状,看来颇有些奇怪。
见秦婉莫名其妙,老妈妈示意浆洗上人说清楚,后者忙道:“这是早上大爷命人送来的,小的今上午告了假,方才回来便赶紧干活,才见这件寝衣,这、这上面……全是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
o( ̄ヘ ̄o#)哼哼,我要开始虐了!
嘤嘤嘤君雅妹妹不要剧透,每次都被你猜到人家也很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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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爱
一听那寝衣上是血, 秦婉立时变了脸色, 想到昨夜自己的确是摸到他寝衣一阵湿滑, 他说是汗, 也就没有多想。勿怪昨夜他的声音听来那样低,只怕是流了一身的血,还强撑着安抚自己。
如此想着,秦婉愈发愧疚,示意浆洗上人将寝衣拿下去洗干净,又令杜若将金疮药取出来, 自己则带了紫苏往书房去了。书房灯火昏黄暧昧, 跳动着的烛火映得窗户都有些不真切。秦婉刚到了书房门前,就听见其中传来一声闷哼, 心中大恸,忙推门而入。
屋中只点了一盏烛台,显得昏暗无比, 卫珩上身赤/裸, 手中正拿着伤药,全然没有想到秦婉在这个时候会推门而入,顿时大惊:“婉婉——”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秦婉低声道, 正要上前, 他却扯了衣裳披在身上,“没有, 好端端的,我怎会受伤?”尽管如此说, 但随着他的动作,脸上肌肉不自觉的抖了抖,只怕是牵扯到了伤口,强笑道,“我没有受伤,你先回去吧。”
见他如此,秦婉咬着下唇半晌不语,心中愈发难过,眼泪簌簌而下。卫珩原是准备咬死了决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伤,但她哭得泪眼滂沱,卫珩顿时慌了手脚:“婉婉、婉婉你别哭,我、我没事,真的……”
秦婉一面哭一面走近他,小心翼翼的将他衣衫除去,他肌肉纠结的后背上,背心有比她手掌还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现下正涓涓淌血。自怀孕以来,秦婉嗅觉比往日灵敏了些,对于异味更是受不住,血液腥甜的味道涌入鼻中,实在止不住恶心,反酸几次后,勉强忍住。紫苏捧了痰盒下去,又在冰窖起了冰块,凿碎了包好送了来。秦婉眼泪止都止不住,用冰袋包给他敷伤口。
趴在软榻上,卫珩一语不发,沉默的任由秦婉给他敷伤口,背上虽然冰凉,但他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秦婉哭得可怜,眼泪擦都擦不干净:“什么时候受伤的?”
“几日之前。”卫珩声音听得出隐忍,“从西南启程之时,被那贼匪头子砍了一刀。”他说罢这话,舒了一口气,秦婉却哭得愈发厉害:“几日前受的伤,现下都能裂开,你怎的不养好了跟大军一起回来?”
卫珩转头看她,半张脸埋在了枕头下面,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汗涔涔的,但却盈盈含笑:“我想你了。”又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婉婉不哭,我没事……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之后哭,我才不告诉你。”
“你有能耐就养好了伤再回来,那样我一辈子不知道。”秦婉啐了他一口,想到昨夜自己睡不安稳,他起身之时撞翻了烛台,定然就是那时,将伤口扯开的。而他不愿抱自己、不愿同床也是这个缘故,怕自己发现他身上有伤。
给他冰敷之后,秦婉细细给他上了药,又取了绷带来,将他背心伤口缠了好几圈,这才苦兮兮的抚着自己肚子,低声嘟囔着什么。她还带着几分哭腔,委委屈屈的样子让卫珩心疼得很,翻身坐起后,凑近了才听到她孩子气的说着“爹爹好坏,受伤了也不告诉娘亲,说甚不想要娘哭,其实他就是为了骗娘的眼泪。”“你爹爹是最坏的人了,咱们再也不要理他。”诸如此类的话。
卫珩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都要做娘的人了,怎的还跟孩子一样?”说到这里,他笑盈盈的拉着秦婉的手,“我不想你担心罢了,我能抗的,自然一个人抗。泪多伤身,你本为了我受孕育之苦,我自然不忍你再为我哭成泪人。”他伸手擦去秦婉眼角的泪珠,柔声哄道,“乖,不哭了好不好?”
秦婉又抽噎了几声,才勉强止住眼泪。又拉了卫珩一起回去,强硬着要卫珩上床来,卫珩本要拒绝,但着实架不住她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只好乖顺的上了床,因背上有伤,只能趴着睡。这床很大,即便是躺下三四个人也绝不是什么难事。秦婉小心翼翼的躺下,小手勾住卫珩的手指,轻声说:“伤势这样重,明日就告假吧,我着实不放心你。明早也别去打拳了,伤患就要有些伤患的样子。”又挪动着身子将脑袋靠在他手臂上,“夫君,别让我和宝宝担惊受怕。”
卫珩次日便告了假,只留在府上养伤。众人皆知卫珩和夏竟成凯旋,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伤势,几个交好的同僚纷纷来看望,朝中也有不少人送来物件表示关心,不过几日,往来的物品便堆满了两张桌子。对于这满满两桌子的东西,卫珩不过淡淡一笑:“其中虽不乏有真心关心我的人,但大多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这些人的嘴脸,卫家落败之时我就见过了。”
当年卫家落败,京中多少人对他避之不及,若非秦婉为他斡旋,让他感觉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不计回报待他好,而后郑太傅顶着京中非议收他为徒,悉心教导;夏将军也从不曾因为卫家不受待见而轻视过他,反倒是将他和夏竟成一起训练……若无这些人,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卫珩了。
自然也不会有现在堆满了两张桌子的补品。
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的秦婉,她今日睡得格外香甜,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她清甜的香气萦绕在在鼻尖,让卫珩有些想入非非。大掌摩挲她的脸儿,卫珩心不在焉,淡淡说道:“将对大奶奶身子有好处的拣出来,剩下的,请三婶子主持,放入官中吧。”
他好几个月没能见到秦婉,若非她不方便自己也不方便,卫珩非要好好弥补这几月不知肉滋味的生活。
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秦婉才起得身来,给卫珩换了药,又让人端了四物汤来。卫珩怔怔的看着药碗,一时为难:“可不可以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