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于青不得不求助于小胖,好在小胖果然靠谱,必要时候果断卖了爹妈一把,这才把这个话头又给重新牵上了,他俩抓紧机会赶紧上去敬酒替师母求助,那秦乐正也口头表示,说让人给查一查,要真是情况属实,真有困难需要解决,自然要依据政策和人情来酌情处理。
话虽然说的不满,但于青觉得有戏,特别是最后敬完酒后,她又朝小池状似随意的一句:“对了,你下周不是跟你爸还要一块再过来吗?其实什林可好了,好吃的好玩的地方特别多,到时候我跟子杰多带你转转。”
小胖妈这回是真心坐不住了,忙应声:“就是,我们什林别看是矿区,可是一点都不比城里差,多来玩多来玩嘛!”
至于秦乐正,一张胖脸上眉梢抖了抖,又恢复了四平八稳的模样。
小池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那个胖同学的爸真能看我的面子就能给李师母解决调动?”
于青笑笑,踮脚圈了一下他的脖子,往他胸前靠了靠。
这孩子虽说打生下来就是个官二代,却是虚长了这十八九年,依旧单纯的可以——也不知道他跟许友松从小一块长大,为啥那人就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偏偏他依旧像被净水器过滤过的水一般,愣没啥杂质。
不过,她偏偏喜欢。
以于青这前后两辈子的经验来说,毕竟上辈子她也是参加工作小十年的人了,光自己单位上的领导的各种笑容嘴脸也算看的差不多了。
上辈子她在单位是个小喽啰,一没背景二也没啥实力,同时又是个没啥雄心壮志的,只甘愿待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好生干好自己份内的事,也就满足了。对领导自然是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实在躲不过就硬着头皮尬聊两句,反正呵呵呵呵看上去都是一团和气和谐社会。
当然,这都是在没啥利害关系的情况下。
不过她虽然站的远,但挡不住还有一双眼,便是这领导,也是各色人等各有不同:有那道貌岸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也有那揣着明白死活愣装糊涂的,有那笑靥如花却只知道敷衍了事的,也有那摔笔骂娘却真雷厉风行的……总之碰上啥领导全看个人造化。
她上辈子当小喽啰当的清心寡欲,所以和领导们打交道打的少,不过到底工作小十年也不是白干的,此下当然还是要比这根单纯如水晶的水晶木头要强那么一点点。
没错,小池的确还只是个学生,但挡不住有个在省委当部长的爹。所谓“狐假虎威”可不就这么用的么?
而这头“虎”偏偏正好就来代表省委考察他秦乐正,你说秦乐正能不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便是对方儿子是个啥也不懂的二楞子,他也得好生敷衍,更别说这个孩子看上去还挺稳重,还正有求于自己,求自己能解决其师母的调动问题——这事对这个节骨眼上的秦乐正来说,其实不算坏事——
毕竟,他要是一手把事情给解决了,叫这孩子高兴了,便是在他爸跟前无意间提起,总归不会说他的错处。
可他要是还不解决这所谓“师母”的调动问题,小伙子要是心生不满,这发牢骚被其老爹听见……可就有点大大的不妙了。
这秦乐正虽说在什林是最大的官,可这官也就是个地方官,如这回真能被选拔进省委,那可是对自己政治生涯的大大拓展,试问有哪个心仕途的不趋之若鹜?
况且,于青还存了别的私心。
她想要改变的,其实还不止师母调动这一桩。
正文 第309章任督二脉
嗯,于青的确还存了别的私心。
说实话,她真心恨不得小池她爸还真就把秦乐正给赶紧选走,将他调离什林。那么,就像蝴蝶效应一样,也许能避免日后很多事情的发生。
没错,自从从高家舅舅的庆功宴回来,于青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在左思右想:师母的工作调动、高家舅舅日后的牢狱之灾、小胖爸的贪污下马,这几桩事全部在她脑子里纠在了一起。
而且她不会忘记,就在几年后,什林煤矿出了一件非常严重的矿井透水事故,被淹矿工逾上百人!
上百人啊!!!
上百人的冤魂在地下暗河的甬道中便是在二十年后也依旧不见天日,中央现火速成立安全事故调查小组亲自赴什林来调查,调查来调查去,最后查到是一批最新从国外进口的勘探设备出了严重误差,这才导致在钻凿矿井时方位出现偏差,凿穿了地下河……
而对这批价格不菲的进口设备进行检查的时候也才发现,这批机器完全以次充好,机芯等主要内部设备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款破烂了,只是外边的壳子换了个新的,于是就被高价购入,也没有做好完全的试运行检验就贸然投入了运作中,这才酿成此等惨祸。
本来事故一出,太仓市负责安全生产的副市长乃上至副省长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但煤矿大型机械设备的买入是必须经过矿务局一把手的,中央安全小组立刻展开了对当时什林煤矿矿务局局长秦乐正的调查。
这一查,还真查到了问题,秦乐正在审批购入这批机械设备时,有收受贿赂拿巨额回扣嫌疑,所以调查组变成了纪律检查委员会,对此立案侦查,最后秦乐正下马,以贪污罪和渎职罪双罪并罚判刑二十五年。
而身为他当时第一秘书的高家舅舅,自然也受到波及牵连,被判入狱七年。
但是,如果……于青这些日子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时,常常会想:如果秦乐正这回被小池爸选去了省委呢?
那么他就不会再在什林继续任职了,就像一个多米诺骨牌的倾倒可以引发下面一系列同样骨牌的倾倒——可如果把其中一个骨牌给抽走,那么形势也许就会完全不同。
那么几年后也许就不会有国外进口设备以次充好的问题,那么也就不会发生透水事故,那100多条无辜矿工的生命也许就不会枉死——同样的,如果秦乐正早早离开了煤矿,那高家舅舅也就不会再做他的秘书,他也许会调职去别的地方,做完全不同的工作,同样的,也就不会有那七年的无妄牢狱之灾!
他的妻子不会跟他离婚,他的父亲也不会郁郁到突发脑梗曝尸路边,他那聪明可爱的儿子,也不会变作阴郁叛逆的小混混。
大到100多个家庭,小到这一个家庭,也就都不会破碎了。
*
只不过,她的这些私心,现在还没法和小池言说。
不过有他在身边已经是太好了,正是因为有他,她也许才能把那张要命的多米诺骨牌,从命运的潮流中抽出来。
她踮脚搂住他的脖子,仰起的脸上笑嘻嘻的:“不过别说,你这根木头今天表现还蛮好的,这你亲自出头说话,总比我这根传声筒效果要好的多。”
于青绷直脚尖“吧唧”亲了口大高个的脸,摇头晃脑的,“不错,不错!奖励,奖励!”
这被心上人褒奖的池木头,一张脸有点微红,啥啥也就不想了,胳膊用力一圈,把人紧紧抱住——就是明明挺高兴吧,偏偏还想表现的云淡风轻:“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笨,只不过平时需要操心的事太少,也就懒的去动脑子。这回我也挺想帮帮班头和师母的,所以能尽力就多尽点力呗。”
于青嘿嘿嘿,挎了人胳膊,又拽着人往前走。
小池乐:“这急窜窜的又干嘛去呀?”
女孩子一回首笑靥如花:“哎呀呀,你说好不容易等你这重点高中的学霸来什林一趟,我可是攒了不少题目想要求您指点呢!走走走,趁着还有点空,咱也抓紧时间,赶紧开个一对一户外辅导班!”
于青说的还真是不假,他俩在矿区中学偌大个操场上,盘腿坐在靠近围墙的一个小土包上,把习题本扔的到处都是——这些都是她平时碰到难题怪题攒下来的题目,还真就专门等他来给她解惑的。
两人肩并肩头碰头的,这个挥着笔叫:“怎么能这么解啦?”
那个问:“为啥不能?你也瞧见了,答案明明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