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
说话间许友松已经换了把刀,又重新换过一面案板,开始切牛肉了,“所以干脆就自己做了。反正我住的是学生公寓,有一间很大的厨房,而且周围属于华人聚居地,买东西什么的都很方便。对了,”
他一副十足的大人范儿,“你要是以后和小池去新加坡玩儿,我可以负责管饭,保证顿顿都不带重样的!”
于青抱着冰箱,一个劲点头:“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定去!让班长你管饭!”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小池从厨房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来。
“聊班长啊,你看看,现在了不得了,都练成大厨了!米其林三星!”
许友松头依旧都不带抬头不带回头的:“于大青你还别埋汰人,哼哼待会小心别吞掉舌头!”
小池拽了下于青的袖子,示意她出来。
于青走出厨房,小池跟她商量:“打电话让超市送两箱青啤上来吧?”
话说小区门外那家超市的确有送货上门服务,不过于青有点迟疑:“你还在康复期,不能喝酒啊……”
他摇头:“没事,大夫也说过了,一点点不碍事。再说,松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菜没酒,总觉得不够尽兴。”
于是——
还真就尽兴了。
茶几上堆的满满的盘盏,一大半都已经快见底了——地板上横七竖八的扔着喝空的啤酒瓶子。
于青坐在地板上,一手在茶几上抱着张盘子,一手还举着根鸡翅膀啃的正欢。
许友松伸长胳膊过来,给她面前已经喝空的杯子重新斟满黄橙橙的啤酒,见她这形象,嘴角小梨涡忍不住的跳跃出来:“于大青!你吃就吃吧,这还抱着盘子是个什么意思?”
她满嘴喷香:“怕你跟我抢!”
对方笑起来——
许友松喝酒,有个特点,越喝脸越白,眼睛越亮。
不像小池,明明是三个人里喝的最少的,此下脸和脖颈都已经变的通红了,双眼也开始有点聚焦不稳——话说他模样瞧着能喝,其实酒量真心麻麻,真心还不及许友松。
不过他喝酒后倒是看上去随和了很多,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在无形中放松了下来,瞧着更像一头大狗狗了,只不过是醉眼惺忪的大狗狗,有一种随和慵懒感,特想叫人蹂躏的那种。
于青对中国的酒文化,也多少有点了解酒这个东西,效用有时候的确很奇妙——
例如它能把一场规规矩矩的饭局变成牛哭马叫的现场,也能把一个衣冠楚楚的体面人变成个抱着人不撒手的黏糊蛋;更甚至,能把一个好脾气的老实人变作敢动手打人的暴烈份子。
每个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似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就像自己,于青脑袋晕晕的想,不知不觉竟也是几大杯下肚,而变化之一,就是自己变的更爱笑了!
他们的任何一句话都能惹的她笑个不止,酒精在她身上起到的作用似乎是把她变傻变低龄了:例如见着爱吃的,干脆抱着盘子不肯撒手,像个一心要吃独食的三岁小盆友。
许友松伸手过来,掌心轻轻摸了摸她头顶,笑容有点模糊:“于大青乖,没人给你抢。不过小心别把汤滴去衣服上。”
窗外夜空变的倏忽一亮,有五彩的光线划过夜幕——她放下盘子跳起来:“放烟花了!”
跑去阳台的落地窗前,果然,放烟花了。
西向的半片天空正被五颜六色的闪耀缤纷点亮,其实夜已经很深了,夜幕深沉,远处的灯火都变的有些黯淡——可这一瞬,不知道哪里也不知道是谁燃起的烟火重新照亮了幽蓝夜空,迸射在她睁的大大的褐色瞳孔里。
许友松闻声也走过来,和她并肩一起仰头望着被点亮一新的天空。
于青回头唤:“小池,快来看,放烟花了!好漂亮!”
身边人轻声:“别叫了,他睡着了。”
果然,那个大狗狗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脸色红红的,呼吸绵长平静,睡的十分安稳。
她有点后悔:“不该让他喝酒的……”
“没事,”他安慰,“这一点酒对他来说没关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往下自然是收拾一屋一桌的杯碗狼藉,于青去卧室拿了床毯子给小池盖去身上,然后抱着纸箱去捡地上的空酒瓶,没想到一时头晕眼花,几乎朝地面张倒过去——许友松扶了她坐去地板上,拿了靠枕垫在她身下:“你有点低血糖,不过酒里含糖,应该不是低血糖的事。但你血压也低,又喝了酒,别动了,我来就好。你先躺一下。”
又从卧室里拎了床毯子盖去她身上,顺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于青于是搂着靠枕看他手脚利索的收拾着杯碗盏碟、擦干净桌面和地板,在客厅和厨房间进进出出——她脑袋有点懵,晕乎乎的,可依旧努力试图张大眼睛:“班长……你可以睡我的房间,小池腿不好,不能动他,就让他在沙发上睡吧,他以前也睡过好多次。”
许友松点头,走去沙发旁弯腰看了眼小池,抬头冲她笑:“他睡的还真熟。”
然后,他又走去厨房了。
从厨房传来水流声,想来应该是在洗涮碗筷。
于青迷迷糊糊的想,果然还是无所不能的班长,连刷碗都会……
再然后,她脑袋太沉了,沉到她不得不蜷缩进毯子里,耳边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极轻的脚步声、关窗声、拉窗帘时窗帘盒的唰唰声……
有掌心轻拢着她的头发,他似乎在唤她的名字,可她一点都没有力气张开眼睛,只能模糊的摇着头,将自己更蜷成一团。
光线终于渐渐暗淡了下来,四周无比安静,而她,似乎整个人也在慢慢沉入到黑暗却温暖的洞穴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过去了多久,四周依旧黑暗而温暖。
“于青……”
暖暖的气息拂动她耳边的发丝,“于青……”
“嗯……”
嗓子眼里模模糊糊的应着,这气息如此熟悉而叫人心安,她不由懵懂伸出手去,果然搭到了一个结实的肩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