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看不清她的脸,此刻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看表面只给人一种很自卑的感觉。
跟她自卑比起来,季若婕震惊过后就显得很惊喜,忙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劝说起来,“娘,皇兄不会骗人的,要不您就试试吧?如果文妍公主真能治好您的腿疾,那对您、对我们一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如果换做别人来说夜颜怎样怎样,估计没几个人相信。但这些话都出自蓝文濠之口,且他还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别说季若婕深信不疑,就辛氏都找不到话来反问。
但她又不吭声,只是沉默的低着头。
见状,夜颜干脆道,“既然季夫人不相信我会医术,那就算了吧。”
闻言,蓝文濠立刻道,“小妹,来都来了,你就替舅娘看看吧。她被腿疾困扰多年,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她。”
夜颜为一脸为难,“皇兄,不是小妹不愿意出手,而是季夫人有忌讳,你总不能让我逼迫她将伤势给我看吧?”
蓝文濠揪心的看向辛氏,“舅娘?”
听着他们的对话,季若婕也赶紧再劝道,“娘,就让文妍公主看看吧,看一眼应该没事的。我知道您很难为情,可是医者仁心,文妍公主不会笑话您的。”
辛氏又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好吧,就让文妍公主帮我看看吧。”
夜颜虽然面上正经,可心里却是笑惨了。
神医……
哈哈!
蓝文濠见她答应,露出开心的笑容,“舅娘,那我先去外面等着。”语毕,他又朝夜颜道,“小妹,麻烦你了。”
夜颜‘嗯’了一声,既不多话也没多少表情。都说她是神医了,怎么也该有点神医的架子吧?
他一离开,房里再没有别的男子。
丫鬟替她们关上门以后,夜颜也没主动上前。
还是季若婕最心急,小心翼翼的掀开辛氏身上的被褥。
辛氏穿着白色的亵裤,双腿直放着,如果不说,没人能看出她腿有问题。正因为如此,夜颜更加好奇了,这才朝床边走近。
季若婕慢慢的为她脱下亵裤,然而露出的肌肤让夜颜和祁雪都同时瞪大双眼。因为那大腿到小腿的肌肤不是常人该有的白皙色,而是满布黑红色的纹路。
远看就像在身体上做了刺绣一样,定眼一看,就像经脉长在皮肤上一样,黑红交错的颜色,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稳住内心的震惊,她恢复从容,并忍着犯呕的感觉凑近,将那些骇人的纹路仔细看了一遍。
不是她能看出什么,而是她要看清楚,回头才好向慕凌苍描述……
就辛氏的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排除摔伤的可能。
换句话说,她对外宣称自己摔伤,是在说谎!
她眸光从辛氏的腿上转到她脸上的黑纱上,此刻辛氏正闭着双眼,仿佛羞于见她们。她用着认真的口吻朝季若婕问道,“季夫人脸上的伤与腿上的伤是同样的吗?”
季若婕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对她作过多说明。
夜颜示意她给辛氏穿好裤子,然后皱紧秀眉严肃的道,“季夫人身上的伤应该不是摔倒所致,如果我没诊错,季夫人应该是中毒所致。而且此毒天下难寻,且赌气又攻心之兆,所以季夫人的脸才会与腿上的病情一致。”
她是没学过中医,可胡编乱造的本事还是有的。若吹牛都不会,还怎么混?
何况就辛秀君这种情况,她只要认真一推测,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假设她就是闯入鬼谷的那个人,她身上这些狰狞的纹路肯定是在鬼谷里造成的。
小羿不是说了吗?鬼谷里到处都是毒物,稍不小心就容易碰上。一个外人就算有本事闯进去,也不一定能应付谷里的情况。
要是鬼谷真那么安全,就不会让人谈其色变了!
听到她看诊的结果,季若婕惊得眸孔微睁,“文妍公主,你、你真的懂?”
就连闭着眼的辛氏都不自然的抖动眼皮。但不知为何原因,她还是没有睁眼。
不过听季若婕反问,夜颜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不敢说全对,但绝对蒙对了一件事,那就是——辛氏是中毒所致!
季若婕激动抓住她的手,“文妍公主,求你救救我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的毒再发作了。再发作下去,她会没命的!”
夜颜沉着脸道,“华玉王妃,我答应皇兄会尽力救季夫人,可是季夫人这种情况,我也倍感棘手。不是说季夫人无药可救,但要救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130】以讹还讹
季若婕忙追问道,“小妹可是有救我娘的法子?如果你要是有办法救我娘,不管要求多难,我们都会去做。对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季家也一定铭记于心,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会答应你。”
夜颜抬手摆了摆,“二皇嫂,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救季夫人,是看在我大哥的面上,大哥对我照顾有加,而季夫人视我大哥如己出,如今她有难,我帮她也是替我大哥尽一份孝心。但说到要治好季夫人,绝非我吓唬你们,而是真的很棘手。”
季若婕突然朝她跪下,“小妹,看在我们姑嫂一场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娘吧。”
见状,夜颜赶紧把她搀扶起来,“二皇嫂,你别这样,我没说不救,只是我也有心无力。”
她对着虚空长叹了一口气,“季夫人所中的毒并非寻常毒药,要解她的毒,只有一个办法。”
季若婕揪心追问,“是何办法?”
夜颜认真且严肃的看着她,一字一字道,“去鬼谷找到鬼手。”
闻言,季若婕又惊又愣,“鬼谷在何处?鬼手又是何物?”
夜颜盯着她懵神的样子,眼眸子微微眯起,心中只觉得疑惑。
她这个样子,就跟完全不懂似的……
难道她没听说过鬼谷和鬼手?
这不可能啊!辛氏弄成这样,百分之九十九是在鬼谷造成的,而她是辛氏的女儿,不可能没听过!
可看季若婕的样子,她确实找不到一丝假装的痕迹。
究竟是她装得太好,还是她真的对辛氏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辛氏,只见她已经睁开了眼,那双眼正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望着她。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充满了猜疑。
她装作不解,“季夫人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辛氏突然又闭上了双眼,然后摇了摇头。
夜颜也不逼她说话,转头又朝季若婕道,“二皇嫂,容我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吧。不过在想出办法之前,我得事先声明,季夫人所中的毒就算是鬼手亲自替她医治,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要解她体内的毒,不但不能操之过急,最重要的是要她好好配合。你想想看,我们千方百计在为她想办法,结果她不配合不领情,那我就算想救她也不行啊。”
季若婕回头看着床上一直闭着眼不开口的辛氏,眸底充满了心疼,“我娘是因为受折磨太深从而失去了求生的希望,如今她面目全非,更是终日不敢见人。小妹愿意出手相救,我定会好好说服她的,不会辜负小妹的用心良苦。”
夜颜这才点头道,“嗯,那我回宫以后就着手寻找良方,希望尽快医治好季夫人。”
季若婕这才反应过来她自进门后就一直站着,于是赶紧向旁边丫鬟吩咐起来,“快给太子妃和文妍公主上座!”
两名丫鬟很快将椅子抬到祁雪和夜颜身后。
她俩也不客气,坐下后,夜颜也没就辛氏的情况再做探讨,更没有追问辛氏中毒的真正的原因。
她知道,就算问,也不一定有答案。说不定她问多了,人家立马就会怀疑她的动机。
再说了,她心里都有数了,回头把这种症状给慕凌苍说说,让他确定一下不就有真相了?
丫鬟给她们沏好茶,季若婕对夜颜的态度明显殷情了,连说话都少了许多刻板和拘束。
“小妹,为何之前你都不说自己懂医术呢?我们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年纪不大,如果到处卖弄炫耀,只会引人嘲笑。再说了,我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皇兄即便知道我会医术,他也有意替我保守秘密。”夜颜谦虚的解释道。
“呵呵……”季若婕掩嘴笑出了声,“确实,要不是皇兄力荐,我是真不敢相信。”
她罕见的笑声清脆悦耳,没有取笑的意思,而且完全没有平日里矜持的感觉。
头一次见她这种模样,夜颜还有些不适应。
讲真的,季若婕年纪虽然比她们大两三岁,而且替蓝文鹤生了三个孩子,可她放下身上稳重和矜持的气息,完全就是一个活波的少女。而且她本身就不丑,这一情不自禁的笑声让她眉眼弯弯,秀中带俏,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美。
想起她和蓝文鹤的关系,她突然转移了话题,“二皇嫂,二皇兄怎没陪你回季府呢?”
季若婕脸上欢快的笑犹如遭遇冰霜突袭,冻得十分僵硬。
夜颜像是不解一样,关心的追问道,“怎么了?出何事了吗?”
季若婕很快恢复从容,又露出优雅的微笑,“二皇子前两日身子抱恙,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本来他也想陪我回来,可我见他气色不太好,就让他在宫里多休息。”
夜颜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也就没追问下去了。
她娘说要把辛秀君激怒,在这里也有好一会儿了,她还没找到机会。
主要是辛秀君一直表现出很自闭的样子,哪怕听自己说有办法为她解毒,她都没啥反应。话都不愿同她们多谈,她要如何激怒她?
眸子暗转,她又把话题扯到了蓝瑛梦身上,“对了,二皇嫂,你这两日去看过我三姐吗?听说她挨了父皇惩罚后病得挺重,也不知道是何情况。”
季若婕‘嗯’道,“我昨日去见过她,高热已经退了,但御医说她伤得有些重,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夜颜突然愧疚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事真怨我,要不是我,三姐也不会挨这顿板子。”
她这话成功的引起了季若婕的好奇心,“小妹,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好端端的父皇为何要惩罚她?”
她是听到一些有关伏戾王和祁雪的言语,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先不提伏戾王对蓝颜有多在乎,就算伏戾王和祁雪真有什么,也不可能胆大到在东宫这样那样。
除非他们想找死。
但因为蓝瑛梦挨罚,大家都知道父皇生气了,根本不敢再去打听和求证什么。据说当天晚上他们四人还在东宫吃喝玩乐到夜深,根本不受谣言影响,这更加确定了蓝瑛梦挨罚不是父皇冤枉了她。
她还听说盈贵妃去了广阳宫替蓝瑛梦求情,但她在广阳宫遭遇了什么无人得知,只听说她走出广阳宫时失魂落魄……
夜颜见她上钩,赶紧装出更纠结更惭愧的神情,“也不知道三姐从哪里听说,说父皇想昭告天下立我娘为后,她很是替盈贵妃不甘,于是找到我冷嘲热讽。我当时也在气愤中就与她争执了几句,谁知道她心中生恨,一出东宫就编造我家王爷的谣言,还跑到父皇那里告状。她以为父皇会听信她的话,可她没想到父皇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言。正因为如此,父皇才下令杖罚她。”
季若婕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夜颜无奈的叹气,“不是我说她,她真是太冲动了。我和伏戾王、皇兄和皇嫂,我们四人的关系,父皇在天秦国数月,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怎能容忍她如此造谣毁我们清白?她跑去告状,不等于在说父皇眼瞎么?父皇不生气才怪!”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祁雪也突然恨道,“就是,瑞嘉公主做得太过分了,根本不顾你们皇兄的颜面。她侮辱我我可以不跟她计较,可她完全不顾你们皇兄的感受,实在是过分!”
季若婕看了看她绷紧的小脸,也没接她的话,只是带着好奇继续朝夜颜问道,“小妹,父皇何时昭告天下册立夜姨为后?”
夜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床上假睡的女人,假装认真道,“其实我娘原本不想做皇后的,可我三姐太冲动了,不但想造谣污蔑我们几人,盈贵妃还跑去广阳宫挑衅我娘。父皇一怒之下,罚了我三姐、训了盈贵妃、还下定决心要立我娘为后。但最近没有黄道吉日,如果有好日子,父皇打算在黄道吉日昭告天下立我娘为后,然后再把皇位传给皇兄,让他今早登基。”
说完,她故意对祁雪挤了挤眼,笑道,“皇嫂,你很快也会做皇后了,趁着皇兄没登基之前,你得让皇兄加把劲儿,努力造个小太子出来哦。”
祁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颜颜,你别取笑我啦!”
夜颜嗔道,“我哪有取笑你,这都是父皇的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宣昭而已。再说了,你们也该有个宝宝了,皇兄前面不让你生孩子是心疼你,可他都要做皇帝了,你不能再听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