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郑青菡不由向宋之佩望去。
四目相交,宋之佩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的疑虑:“贾林再混,也不可能纵火烧死我们,你自己不也说,贾家根基不稳,还指望相国大人庇护,把你烧死,对贾家有弊没利。”
不是要烧死他们,找护卫放火是为什么?
郑青菡有些疑惑。
唐平踢了护卫一脚,叱道:“快说,到底为什么放火?”
“四少爷说了,直接闯进庄子怕得罪相国大人,让我偷溜进来放火,等弄出点火星子,我在庄子里高喊救火,四少爷就借着救火的名目闯进来,既不开罪相国大人,还能把韩家姐弟暗地解决。”
郑青菡出了身薄汗,倒是低估了贾林,竟想出这个法子。
真要奏效,庄子里区区二十几个人,如何拦得住贾林手下的人马?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韩家姐弟丢了性命?
越想越心惊,郑青菡呼吸一紧,用力按着茶几的指关节,微微泛出苍白。
宋之佩看她脸色不对,并不安慰,反而轻描淡写道:“兵书上以少胜多的例子数不胜数,贾林会一招趁火打劫,难道我们就不会金蝉脱壳吗?”
要想在贾林众多人马的监视下金蝉脱壳,谈何容易!
看着宋之佩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郑青菡知道,他明明早有主意,却偏偏不说破,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不想说出来,她也懒得问。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难道姓宋的能想出来,她就想不出来?
郑青菡低垂着眼脸,无数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半柱香时间过去,没一个主意可用。
难怪俗话常说,山是一步一步登上来的,船是一橹一橹摇出去的,她跟智商出众的宋之佩相比,到底差了一截。
郑青菡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已专心想主意。
宋之佩正和唐平说着话:“庄子有哪些燃料?”
唐平回道:“仓库里有好几桶雄黄油,还堆着一些煤炭。”
郑青菡竖着耳朵听,顺着他的话往下想,要想金蝉脱壳可是跟燃料有关?难道不等贾林放火,自己先一把火烧了庄子。
郑青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抬头的瞬间,脸上有了笑意。
“先弄出些火星,把人引进庄子,贾林必经前院的大厅,让小厮们把大厅的墙壁全泼上雄黄油,等他们的人全涌进来,一把火点起,我倒要看看,他们可斗得过雄雄烈火。”
“小姐要放火?”
“用火夹攻,把贾林的人全部围困在大厅。”
唐平听着一凛,忙道:“大小姐,大厅烧起来,火遇大风定会蔓延,到时候整个庄子怕是不保。”
“救人要紧,顾不上庄子。”
唐平应了话,走到廊阶下,看着硕大的庄子定神发呆,小姐真下得去狠手,这把火够贵的。
郑青菡则吁了口气,走了几步,打开窗牖。
宋之佩循声扭头,见她倚窗当轩,静静站着,生出冷翠孤生的感觉。
“佩哥哥。”她并不望他,话却没停:“谢谢你三番五次帮我。”
宋之佩愣了一下,只道:“你做的都是好事,我帮你,只当是行善。”
竟是这种回答,有点意思!
郑青菡眼角泛出不易察觉的笑意,顺着话道:“原来佩哥哥想从我这儿积功德。”
语气三分调侃、三分认真、三分怀疑……。
宋之佩不动声色挪开眼睛,不再理她。
事情按计划进行,唐平让俘获的护卫假意喊了两声救火,果然贾林立马带着一干人等往前院大厅冲去。
庄子里的小厮早就候在角落,见大半人马冲进大厅,立即点燃雄黄油。
只听“轰”一声,几道火光冲天而上,喷涌出炽烈的灼热感,火势随风蔓延,所到之处皆是鬼哭狼嚎。
贾林手下乱成一团,有往外跑的,有往里冲着要救人的,还有顶着一团火球满地打滚的,熊熊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贾林疲于应付,再无精力顾及其它。
打开后院的门坎,三辆早就准备齐全的马车冲门而出,唐平掌车,几鞭子抽开二、三个守后门的贾家护卫,一路上再也无人相拦。
马车狂奔,唐平回头望去,远处强光耀目,不免心生唏嘘。
好好的庄子,说没就没。
郑青菡和韩冰、韩婷同坐一辆车,车厢里落针可闻。
韩婷满心歉意,自己去同仁药堂露出马脚,郑青菡为了救他们,竟赔上硕大一个庄子。
她和韩家姐弟寄居庄子,郑青菡待他们款曲周至,一向好吃好喝,有求必应,自己非但没有报答,反而连累郑青菡遭受灾祸。
韩婷埋着头屏气敛息,越想越愧疚。
等车子驶了几个时辰,停在郑青菡名下另一处别院时,韩婷抢先下了车,抢过车夫手里的鞭子,硬塞进郑青菡掌心,扑通一声重跪在地:“大小姐,我错了,您拿鞭子抽我一顿解解气。”
郑青菡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