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咱们术前准备完善,操作又正确细致,肯定不会有事,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郑青菡宽慰道:“您也知道,所谓万一万一,不过是万分之一,机率是极小的。”
连晋方才平了平心绪道:“我让连潋帮你操办。”
郑青菡思量着道:“最好是挨着大表哥的房间,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方便随时就诊。”
“你要是不介意,就暂住在连城的房间,他们两兄弟的房间倒是挨着。”
“不介意。”郑青菡又问道:“二表哥可是在赶回来的路上?”
“正在路上,他去外县探亲,刚落脚就听说连战出事,都没歇息,便快马往回赶。”
“等二表哥回府,我再把房间还给他。”
“先让他在后厢房住着就行。”
事情说好,郑青菡差人去庄院取些常用的药品、衣物,便在沛国公府住下。
连战自幼习武,底子好,半夜醒过一回,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穿着一身素白长袍的少女在烛火下翻看医书。
他无力开口,手指微微动了下。
微乎其微的动静,郑青菡很细致地察觉到,忙放下手中医书,坐到他身边道:“表哥,是不是口渴?”
连战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郑青菡拿棉签蘸水抹在他干燥的嘴唇上,说道:“刚做完手术,喝水会引发呃逆,等到明日,你要是没有恶心呕吐,腹部不涨就可以喝些水。”
连战体内麻沸散的药性还没过,话没听完,又昏睡过去。
郑青菡叹了口气,把被子替他盖好,日光停留在连战的左腿上。
连战的左腿被砍断,人送回府时,断肢已失去再植条件。
好在军营出事时,随军的大夫处置得当,止血消毒都做的很到位,只可惜,连战年纪轻轻就失去一条腿,也不知道他醒过来,能不能面对现实。
郑青菡正想趴桌上休息一会,连漪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连漪,还没睡呢?”
“嗯。”连漪小声道:“父亲屋里也亮着灯,今晚大伙都睡不着,你去隔壁躺会,我来守着,有事就去叫你。”
“不用,这两天比较关键,我陪着定心。”
“可是……。”
“别可是了,你又不是大夫,也看不出个好坏。”郑青菡接下去道:“等情况稳定后,我就当个甩手掌柜,换你来操心。”
连漪眼泪猛地绽出来,紧握着郑青菡的手道:“你要做手术时,我不应该不信你的,都是我不好。”
“好好的,哭什么哭?”郑青菡对她道:“事情早就过去,我不往心里去,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咱们只要想着照顾好表哥一件事就成,别的话都不要说。”
连漪哭着笑道:“你说的对,我以后不会自以为是,都会听你的。”
“都说你精明能干,我怎么看着像个三岁小儿,没事就抹眼泪。”
连漪擦擦眼泪道:“你等着,早晚让你瞧见我精明能干的一面。”
郑青菡笑道:“是,是,我就等着刮目相看,你早些回去养足精神,后面的事情还多着。”
连漪退出屋,郑青菡守了一夜。
到第二天早上,连战苏醒过来。
连漪正和郑青菡说着话:“大哥的体温好像偏高,会不会有事?”
郑青菡解释道:“无碍,手术三天左右,体温会偏高点,叫做术后反应热,不必紧张。”
一回头,见连战正睁着眼睛瞧她们,连漪难抑激动道:“大哥,你总算醒了!你饿不饿,渴不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连战虚弱地回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
连漪眼睛红红地道:“我都被你吓破胆了,多问几个问题你还嫌烦不成?”
连战便道:“不敢不敢。”
人家兄妹叙话,郑青菡便退出房间,站到庑廊下面。
“青菡,你怎么站在庑廊下?”连晋和连城朝她走过来。
“大表哥醒了,正和连漪说话,我便出来站会。”
连晋道:“都是自家人,一起进来。”
郑青菡跟在连晋身后,问连城道:“刚赶回来?”
连城朝她点头示意。
进到房内,院里的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郑青菡连忙上前关窗,连战的目光就随着她晃动,原是半夜里在烛光下看书的姑娘,迷迷糊糊中好似听见她称自己为表哥,难道是相国府的郑青菡?
连战小时候见过郑青菡几面,但印象并不深,只记得那是个傻乎乎的小女孩,总是不停问他要糖吃。
再后来,连战勤学武艺被调到兵部,难得有沐休,和郑青菡再没见过面。
相隔十几年相遇,对面的女子打扮素雅,容貌娇艳,眉目间自带几分男子才有的英气爽利,和年少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