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宋之佩在郑青菡心里的地位足够悬殊,想到这儿,容瑾略略不甘道:“你把宋之佩当眼珠子供着,他倒好,真跟公主坐一条船上去了,现在事情闹出来,安乐公主一头撞昏在甘宁宫的墙上,宋之佩被下狱,流放戍边,过几日就启程。”
流放戍边,发配时需要戴枷锁前行,宋之佩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忍受,不少人就是因为不能忍受解役兵丁的虐待和折磨而在途中死去。
此等寒苦天下所无,身心承受巨大痛苦,就算抵达戍边,荒无人烟,头无片瓦,饥饿和寒冷也会威胁性命。
郑青菡心头震动,一径儿道:“真去到戍边,不死也要致残,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说话间,整个人乱掉分寸,额头汗珠淋漓,早就没有往日的沉稳。
容瑾胸口一闷,瞧着郑青菡慌乱的样子,觉得连气也呼不畅快。
宋之佩真是好本事,公主为他撞墙,郑青菡为他愁畅,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反观自己,戴领绿帽子,还巴巴跑来给郑青菡报信。
真是早上吃错药,晚上出来耍浑。
容瑾在肚子里骂开了,骂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郑青菡哪里知道容瑾在片刻已经转过数个念头,很谨慎地问容瑾道:“候爷能不能在皇上跟前替佩哥哥美言几句,戍边寒冷,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话没说完,已被一团阴影笼罩,容瑾像一座秀山似地挡在她眼前,肃着脸道:“我能来递信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替他说项”
论起亲厚来,容瑾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心里太急,把话说得唐突。
郑青菡尴尬道:“这些日子和柳影交好,跟着候爷和柳姑娘一起经过些磋磨,也就放松心思,说话没从脑门过过,是我失态。”
言下之意,她待他不再像以前那般设防了!
也对,最近郑青菡见他时,神情柔和许多,不像以前,好似他挖过她家祖坟似的,一见面就两眼冒冷星,周身阴寒凛凛。
确实是变了……。
容瑾翘翘嘴角,语气软了几分:“确实,这些日子咱们一起经过好些磋磨,你在我跟前说话随便点,那也是常情。不过,皇上正在气头上,公主和宋之佩的事又是铁打的事实,现在去说话,等于是热锅上浇油,起不到效果。”
态度转得好快,刚才还肃着脸,这会客气的跟什么似的。
郑青菡有点吃不准他的反应,追问一句道:“候爷的意思是”
容瑾道:“流放戍边也有流放戍边的好处,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我让人跟解役兵丁交待一声,发配时需戴的枷锁也就在人前装装样子,一路上好吃好喝供着,保证宋之佩平平安安到达戍边。”
容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口头上随便漏点东西就能让宋之佩的戍边之路顺风顺水。
宋之佩与郑青菡有多次搭救之恩,又因婚事才会被王聪算计,郑青菡愧疚难安,幸亏容瑾出手相助,心里头不禁感激万分。
一番计较后,郑青菡朝容瑾道:“多谢候爷相助,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算做牛做马也必当相报。”
容瑾皱着眉头道:“别为个男人,跟我说没底气的话,谁要你做牛做马,想给我做牛做马的人多了去,轮也轮不到你。”
跟容瑾说话,总是好言好语不过三句。
郑青菡心道:“最好是轮不到,还真稀罕给你做牛做马不成要不是为了佩哥哥,我也不稀罕跟你攀交情。”
容瑾麻溜地探看她表情,冷哼一声道:“过河拆桥的东西!”
郑青菡不禁摸了摸脸。
自己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反正人情也欠了,不妨欠的更大,俗话说的好——债多不压身。
郑青菡迂回道:“戍边那种鬼地方,就算没人管束,也不能呆一辈子,候爷觉得呢”
哎哟!
这姑娘得多厚的脸皮!
变着法让他管宋之佩的事,要不,以后宋之佩的婚嫁、子女、前途他一并接手,省得她操心操肺,容瑾干干道:“宋子佩又不是我儿子,我还管他一世呀!”
郑青菡腹诽,就容瑾这狗脾气,给宋之佩当爹,还真不配。
儿子比爹起码通情达理一百倍。
郑青菡嘟囔道:“候爷说的对,您就算不管,佩哥哥行得正、坐得直,总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时候。”
屁!
宋之佩再行得正、坐得直,牵着安乐公主的小手上船同游总是事实吧!
这会乌云盖顶,还能见个狗屁天日,赶紧拉倒。
再说,安乐公主连命都快丢掉的时候,心里头还惦记着宋之佩,堪比天地还重的深情,宋之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举三得
翌晨,郑青菡去拜见宋氏。
宋氏跟前的大丫环文慧撩开软绸帘子出屋,行完礼道:“夫人身子不爽利,恐把病气过给大小姐,今儿实在不便见客。”
郑青菡心里明白,宋氏是因为王聪的那句话,对她心生隔应,逐耐着性子对文慧道:“大伯母身子不爽利,本不该叨扰,只是佩哥哥的事情有些眉目,才急着来找大伯母商量的。”
话刚说完,屋里传出几声咳嗽,文慧侧了侧目道:“既是急事,奴婢就再去通传一声。”
郑青菡心想,郑升得个富贵闲差,整个府邸不过是空架子,断是打听不到宋之佩的情况,宋氏怕是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听到自己带来宋之佩的消息,再重的病也得从床上跳起来,更何况宋氏根本是没病装病。
果然,不稍一会,文慧就跑出来道:“郑小姐,夫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