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和平阳王功高盖主,皇上生怕这两人有一日会取他而代之,成为天下安定的绊脚石,所以只能除掉,这就是功高盖主的下场。”郑伯绥又道:“包括候爷冶理的南化,自称偏安一隅,实则势力日益增大,皇上把你留在京都城,表面上是赐婚,实则也为朝廷人质。”
郑青菡恍然。
南化实力雄厚,威震朝廷,谷国对外要与荆国开战,实在腾不出手收拾南化,方才在战略上实行质子外交,以额驸的身分把容瑾留居在京都。
皇上授意,南化不能左右,只得把容瑾送到京都城,表示对朝廷的臣服,表面风光,实则是朝廷人质。
两两牵制,皇上暂时不敢对南化动手,南化暂时也不会对皇上不敬。
横竖不过是表面功夫!
皇上要不是服用金丹而亡,处理完功高盖主的将军府和平阳王,下一个就得轮到威震朝廷的南化。
疑心生暗鬼,多疑会产生无数错误判断。
思维不清楚,容易产生极端的怀疑,对忠臣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诛灭。
将军府一门,死得够冤枉。
容瑾挑眉,慢慢道:“朝中官员联名拟书上奏,平阳王邵志修建驲道时巧立名目聚敛财物,皇上赐其死罪时我就知道,不过是杀鸡儆猴。”
郑伯绥眼里精光一闪:“平阳王在京都有势力和人脉,若是被南化所用,南化今后以图而起,诛君谋逆必是势不可挡,平阳王是非除不可。”
容瑾冷笑:“昏君加庸臣,只知道一味诛杀清流,真是恨不得,将你们这些为虎作怅的人全部斩杀。”
郑伯绥道:“朝中官员联名拟书上奏那日,候爷不是拨剑斩杀过几百余人,血流得满地都是,莫非还不过瘾?”
容瑾道:“平阳王与我道义之交,被你等小人污蔑而满门致死,不过是血债血还,何来过瘾一说?”
郑青菡思忖,容瑾杀人无数,杀的原是一群庸臣。
这些庸臣,污蔑将军府谋反、污蔑平阳王聚敛财物,动摇国之根本,实在是可恶之极。
简直是,杀之不解恨!
如此说来,先前,倒是误会于他。
杀人狂魔并非是杀人狂魔,反而如她一样,不过是为家人、亲人愤意不平。
郑伯绥从监牢角落站起,一步步踱到铁栅前,眼里依旧闪着精光:“正是戡乱救国的时候,王皇后虽拿下京都城,可坐不坐的稳就不好说,区区一条口诏,怎能让天下诸臣信服?此事正好给了候爷名正言顺的机会,只要候爷把人手聚扰,天下就能改姓。”
容瑾耐人寻味地道:“相国大人可是教我要谋反?”
“我只是告诉候爷,民为贵,社稷为次之,君为轻。”郑伯绥道:“既然国君和社稷都可以改立更换,南化为何不自立?”
郑青菡顺着话风道:“谋乱造反,素有先世之戒,候爷府担不起此罪。”
郑伯绥面色不虞地对郑青菡道:“亲亲父为首,我和候爷说话,岂容嘴?”
亲亲父为首,礼冶规定要以父为尊,为人子女要按自己身份行事,凡事听从于父亲。
到了最后一步,郑伯绥还摆出父亲的架子,实在可笑。
这样的架子,等于抛给瞎子看,不管是她,还是容瑾,谁也不会吃这一套。
果然听见容瑾道:“一时之强弱在力,千古之胜负在理,我容瑾堂堂男儿,不做有愧天地之事,自不会谋乱造反。”
郑伯绥的目光随即黯淡下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深夜商讨
夜深,郑青菡站在正屋廊下,四周的树叶因风沙沙作响,仰头是难得灿然的冬夜,远处有几颗星星在跳动。
一袭狐裘披到她身上,回头,容瑾正缓缓道:“夜凉,多穿件衣服。”
拢了拢裘衣,想起过去的事情,郑青菡感慨道:“年少时,母亲常对我说,人死后会变成流星,下回见到九公子董琪,定要问问真假?”
容瑾轻笑:“看来,你小时候极傻。”
郑青菡侧目望他:“小时候,你母亲没说过同样的话吗?”
“没有。”容瑾默了一会道:“我自小就知道,人死后,连鬼也不会变,永远见不到,便是永远见不到。”
风过,屋里光线拉长树枝晃动的影,郑青菡在影里道:“就算见不到,冷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晓得害他们的人已深陷监牢,应该会得到宽慰。”
“深陷监牢的人是你的父亲,可你光替将军府着想,丝毫没顾忌相国府,可是因为冷飒?”容瑾拧眉,沉沉道:“冷飒真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做尽一切。”
郑青菡张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是将军府的出身,离魂附体在相国府嫡女郑青菡身上,倘若说出来,容瑾可能承受?
若是不能承受,又该如何看她?
有些话,到底是说不出口的。
容瑾见她不语,心头一窒道:“冷飒到了山穷水尽,还有你待他不离不弃,好运气。”
郑青菡只好道:“候爷误会了。”
容瑾表情僵冷地盯她半晌,没有说话。
一个深闺女子惦记一个男子,除了往男女之情上想,也确实想不到别的一出。
郑青菡只得在心里暗暗一叹,毕竟容瑾的置疑,也在情理之中,转换话题道:“候爷留在京都城原非本意,而是质子外交,多呆一日便多一份危险,倒不如趁时局混乱,早些回南化。”
容瑾道:“朝廷想着要除掉南化,我虽没大孽不道的想着造反,但想法子自保总是有能力的。”